夢魘

  「這是誰呀?」


  「你不知道嗎?這可是貴妃娘娘的妹妹啊。」


  「那我們還是躲得遠遠的吧,免得得罪了貴妃娘娘。」


  「說的是。」


  萬昭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宮裡隨便走走,不管哪個宮女太監,誰看到她都躲得遠遠的,像躲瘟神一樣。進宮這麼多天以來,天天如此。


  心裡懷著疑問的萬昭去問姐姐:「姐姐,那些宮女太監看見我都躲著,這是為什麼啊?難道說我會把他們怎麼樣嗎?」


  「傻孩子,這是他們尊敬你的表現。」


  「這是尊重嗎?我看淑和宮的阿沅,他們好像也很尊重她的。」


  「混賬東西,你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你是官家小姐,她是什麼,只不過是一個奴婢!」


  萬昭唯唯諾諾地說:「是,姐姐。」


  「你要時刻記住你的身份!你是我們萬家的女兒,出門就是我們萬家的門面!不能和那些人一起!」


  萬昭從小就個性要強,從小到大,沒有見過她放棄過自己喜歡的東西。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她都要努力去得到。儘管家裡從前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但是她也沒有放棄過主宰自己命運的想法。人活著不容易,還不由著自己的心思活,那真是什麼盼頭都沒有了。


  此次姐姐要她進宮,沒有說是為什麼。但是她即使不明說,也很容易看出來是要給她找一個如意郎君。


  萬昭偏著頭笑了,即使姐姐要給她選,那也要是自己喜歡的,如果是自己不喜歡的,那她是不會嫁的。


  正在神遊之間,看到一個少年手執書卷站在花間,一身乾淨的白衣,滿身乾淨的書卷氣。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迎著晨光,正在專註地朗誦著一些經典的文章。他的鼻樑高挺,背著光,他的輪廓有一種勾人魂魄的魅力。


  那少年彷彿是要朝著他這個方向轉過來,驚的她連忙躲在花叢之後,露出頭偷偷的看著他,生怕被他看見。過了一會,又撫一撫自己的臉,掏出一面小銅鏡來審視著自己的容顏。只見那鏡子中的人也是極美麗的。看見自己的衣裙有些凌亂,手忙腳亂的整理了衣衫。


  她獃獃地看了好久,彷彿心頭的花開了,冰川消融了,生命的春天來到了。


  她十分興奮的跑回去,貴妃娘娘看她一臉的汗水,微紅的小臉蛋,愛憐的替她擦去汗水,叫言夕拿來茶水給她。她全程低著頭,不敢看貴妃和言夕,就像做了什麼不敢見人的事一樣,臉色透著紅。她幾口喝了,還是低著頭,又十分興奮的跑出去了。


  她剛一跑出去,貴妃娘娘就和言夕交換了個眼色,言夕笑著說:「小姐這個樣子,可是有了什麼心儀的人了?」


  貴妃也笑著說:「我看著也像。」


  言夕看著跑遠了的萬昭,眯著眼睛,語氣不明的說:「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能得到我們小姐的青睞。」


  「只要是她滿意的,本宮就一定讓她得償所願。」貴妃說。


  「娘娘,您對小姐真好。」


  「我整個萬氏家族就這麼一個妹妹,我能不疼她嗎?」


  「娘娘,奴婢也像想要一個您這麼一個姐姐。」言夕有些哽咽了,話語間透露著濃濃的羨慕。


  言夕上面還有三個哥哥,他們都沒有聘禮無法成婚,就把她送到宮裡來換取一點家用。


  看著娘娘不說話,言夕意識到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逾越了,連忙跪下請罪。


  「起來吧。」


  真是有這樣一種朦朦朧朧的感情,能夠讓一個人由內而外的放射出一種光彩。


  紀妃今日身子有些不大好,自從前幾天就一直感覺渾身乏力,提不起精神,晚上還老做噩夢。叫了劉太醫來,只是說是因為氣虛血虧而導致渾身無力,漸漸地進補就好了。聽了太醫這麼說,紀妃也沒有說什麼。


  夜晚又一次悄悄來臨,紀妃喝了太醫開的安神葯就早早休息了。


  睡夢中,又出現了與前幾日相同的夢境,修羅神仙,無間地獄,永無靜止的六道輪迴之苦,拿著刀斧衝上來扒她的皮,抽她的筋的厲鬼,還夢到被緊緊的綁在那木驢上,疼得死去活來……一個寒顫,竟然醒了,那些疼痛感在夢中是那麼真實的存在,可是醒來之後,又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明明是從睡夢中醒來,可是身體比沒有睡更加感覺勞累。


  紀妃的身子像是在水中滾過一圈一樣,都是濕漉漉的。在夢魘中醒來,已再無睡意。她擦擦額頭上的汗水,索性從床上起身,到地上走動走動。


  這幾天來每日如此,她也不忍心去叫醒那些辛辛苦苦的奴才們,就一個人在房間里站著,一直站到天亮。


  今日在外面守夜的是雪芙。雪芙這孩子,也是很乖的呢!從來也沒見過她和別人爭搶什麼。總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腳下一個不小心,弄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響。雪芙聞聲進來:「娘娘,怎麼了?」


  「本宮沒事,說不著,起來走走。」紀妃說,幾日的夢魘,讓她明顯消瘦了一圈,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雪芙滿是心疼的說:「娘娘,您快休息吧。」


  「不了,本宮越睡越累,你去吧窗戶打開,我悶得慌,想透透氣。」紀妃說。


  「奴婢這就去。」說著,雪芙去窗邊把窗戶打開。


  幾乎是打開窗戶的同時,一個白色的東西就在窗口飄過。雪芙突然尖叫一聲,急速的往後退,踉踉蹌蹌的坐到了地上。


  「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紀妃被雪芙的表現嚇怕了。


  雪芙的手抖個不停,瞳孔變得很大,裡面放射著恐懼的光:「有鬼,有鬼……」她抱住自己的頭,五個手指插進頭髮里。


  紀妃柔聲安撫了很久他才慢慢安靜下來,瑟瑟縮縮的抬起頭。


  「啊!」又是一聲凄厲的尖叫。雪芙跪在地上,衣服上沾著好多塵土,磕頭如搗蒜一般:「你別傷害我,我什麼都沒有做,我什麼都沒有做……」


  「對的,你什麼都沒有做,不必害怕……」紀妃附和道。


  好不容易才把受驚過度的雪芙安撫好,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可是一轉身,一個碩大無比,披頭散髮,滿身是血,蒼白的人臉就在自己的面前出現了。幾乎要貼著自己的臉。他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死死地盯著她。


  「啊!」紀妃下的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腦。然後一重,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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