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婚禮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這古來的四大喜事,老闆自認為經歷了其三。
當然,考上江農算不算金榜題名那就另說。
只是現在需要思考的是,這洞房花燭夜,是不是也要經歷了?
老闆心裡很不爽,他是個崇尚戀愛自由,結婚自由的人,這樣不受控制的被成親拜堂是怎麼回事?
那穿著大紅嫁衣的身影越走越近,蒼白的手從嫁衣寬闊的袖子中伸出,一條紅色的絲綢緩緩出現,絲綢中間是一顆不停滴著血的繡球。
老闆突然感覺自己手中似乎多了什麼東西。
他想低頭去看,卻做不到,只能用餘光隱約看到一抹鮮艷的紅色。
這讓他聯想起了古裝劇中拜堂成親的畫面,繡球在中間,新郎新娘各執紅綢一端,以為喜結連理。
也象徵著下半生的命運將入繡球紅綢一般彼此纏繞,生生不息。
尼瑪……這是真的要成親啊?
老闆慌了,雖然作為現代人,接受了許多新新教育,但在骨子裡,他卻多多少少有著傳統的一面。
再加上江昌這地方受儒、道文化影響甚深,普通人都對婚禮這種自古以來傳承的儀式,懷有崇高的敬意。
現在居然要和一個靈異拜堂成親,開什麼玩笑?
自己又不是賈呵呵那二貨!
老闆心中嘶吼著,想要掙扎,但這種情緒反映到軀體上,卻如同石沉大海般,沒有任何迴響。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具被操控的傀儡,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手中的報紙早就滑落在地上,寂靜的就像一件普普通通的死物。
老闆想起了劉浪提到,那個賣白糖糕的老人。
能於瞬間驅趕如此詭異的靈異,這樣的能力,恐怕放眼世界,也不算多了吧。
該不會又是一個上官國級別的變態吧?
這不經意間的分心讓老闆更是欲哭無淚。
他的心中雖然恐慌,但至少還算冷靜,發現無法抗爭之後,就停止了掙扎,通過並不能自主移動的視野,努力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前面,穿著大紅嫁衣的「新娘」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站著。
她的身體微微往後仰起一個角度,紅色的紗布遮擋著臉,紅豆做成的珠簾有的躺在臉部的輪廓上,有的滑落兩邊,不停搖曳著。
輕輕的風再次吹起。
她臉上的紗布微微搖晃了一下,這一瞬間,老闆似乎看見了紗布後面一雙猩紅的眼。
有些滲人。
風中再次傳來那遙遠的歌謠,只是這次明顯更加清晰。
「送新娘.……上花轎.……壘白骨.……血淚成行.……」
越來越詭異的歌聲讓老闆身上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剛開始還算是一首正常的迎親歌,但到了後面.……
「送新娘.……入洞房.……啃新郎.……地久天長……」
啃新郎,地久天長?
老闆的小腦瓜子里迅速浮現起了無數大問號。
所以拜堂成親之後,就是喜聞樂見的入洞房環節?不過這啃新郎也太恐怖了吧?
這傢伙難不成是母螳螂成精?
老闆的胡思亂想並不能改變事情的進程,他的身體就像不屬於自己一般,牽著那染血的紅綢帶,往前走著。
周圍的迷霧中,不知何時變得影影綽綽起來。
似是些參加婚禮的看客。
恍惚間,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築出現在眼前,看起來像是古代大戶人家的廳堂,高高的門檻上堆積著一層厚厚塵土,風一吹,掉落下去。
建築古樸大氣,雕樑畫棟,張燈結綵。
紅色的綢布與燈籠高高掛著,門房上貼著大紅色的喜字。
大廳內擺放著紅木座椅、傢具,都積著厚厚的灰塵,每張紅木凳子旁都擺放著早已凋零枯萎的小橘樹。
大廳正前方的長桌上擺放著一些傳統婚宴的貢品,紅棗、花生、桂圓等等。
呵,還真是講究哦……老闆心裡冷笑了一下。
貢品前紅燭搖晃,襯著那些懸挂的紅燈籠,掩映出一片妖異的紅光。
一人一鬼並肩走進這棟古樸的建築里。
後面那些影影綽綽的東西也「歡呼」著跟了進來,它們有的躲在小橘樹後面觀望,有的飛上了房梁,有的乾脆在紅木凳子上坐下,儼然一副長輩的模樣。
影綽中,一張報紙也跟著飛了進來,繞著屋子轉了一圈之後,似乎是沒找到自己喜歡的位置。
最後乾脆在正前方的主位上坐下。
老闆看見報紙,立刻罵起了街。
這種時候還擺出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樣子,果然靈異物品也靠不住啊。
報紙一角伸出,在桌子上拿了一個桂圓,開始剝了起來。
那穿著大紅嫁衣的女鬼很安靜,藏著紅紗後面的頭低垂著,對於報紙的所作所為,就像是沒看見。
這場詭異的婚禮,依舊在以一種約定成俗的方式進行著。
病房門外,西原死死看著面前的那扇門,咬著嘴唇。
裡面很安靜,安靜地就像什麼都沒發生。
但這種安靜卻讓人更加擔心了。
老闆雖然很強,但遠遠不是萬能的,從他一遇見關奕就要優雅從容逃跑這點就可以看出來。
雖然從一開始到現在,雖然遇見過麻煩,但說到底一切都還算順利。
不過自古以來就有句老話。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的。」
「西原姐,你別擔心了,老闆不會有事的。」胡小七安頓好賈呵呵之後走過來,安慰著。
西原點了點頭,沒說話。
胡小七還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她穿著漢服,手中拿著那把長劍,就像從畫中走出來的少女。
一旁,歐陽婷婷總算是從剛才的恐怖中緩了過來,她眼神複雜的看著這些人。
劉浪知道她在想什麼,拍了拍她的肩膀,囑咐道:「今天的事情,別說出去。」
和大部分靈異事件的經歷者相同,劉浪下意識選擇了保持沉默。
除了傻子,沒人喜歡給自己找麻煩。
歐陽婷婷點了點頭,然後努力站了起來,她緩緩走到西原與胡小七面前,小聲說道:「對不起,剛才的事.……」說話間,看了眼坐在那滿是繃帶傢伙旁邊,依舊昏迷不醒的警官,內心更加複雜。
「沒事。」西原頭也沒回,只是感覺有些疲憊:「我們早就習慣了。」
是啊,早就習慣了。
從事務所開張到現在,被質疑,被驅逐的事情經歷的雖不算多,但也有過那麼三四次。
偏見,是世人心頭的一座大山。
他們不是愚公,也不想當愚公,很多時候,想做的也不過是救人而已。
在靈異復甦橫行的世界里,這樣小小的願望,也會註定越來越艱難。
杜衡坐在那名警官身邊,有些迷茫的看著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
白色的光溫暖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強烈的對比如火焰般灼燒著他的靈魂。
自己所看到的世界,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的?自己是不是活在一場醒不來的夢境里?如果是一場夢,那有沒有能夠讓自己醒過來的方法?
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