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血色身影

  西原換好衣服從浴室里出來，頭髮濕漉漉的，手裡還拿著一根斷指。

  李剩謝端著一碗不知道從哪搞來的炒粉，蹲在屍體旁邊吃，看見這一幕，嚇得筷子都掉進血泊里。

  「西……西原姐，你指頭咋了，沒事吧卧槽。」

  寶寶給嚇壞了，這要是出啥事，回去老闆還不得滅了自己。

  西原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啥？我還正想問你，這東西怎麼回事？」

  說著就把手指頭遞了過來。

  李剩謝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猶豫要不要去接。

  反倒是賈呵呵伸出手：「周正南的東西？」

  西原點點頭：「對，上次在醫院老闆給我要來的，楊家的時候用過，有一定的驅鬼效果，當時明明只剩了一小截……」

  賈呵呵有印象，當時多虧了這根斷指，西原才能成功撐到老闆過去。

  不過現在……原本融化了大半部分的斷指，又恢復了正常的狀態。

  「啊！」李剩謝伸出一根手指頭：「我想起來了，126，代號斷指，擁有低級驅鬼效果，消耗品，不可再生！」

  「126？」西原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

  「啊，這是實驗室的產物啦，裡面封印著靈異碎片，所以有驅鬼的效果，而且還不用擔心復甦，是很好的靈異道具哦！」

  李剩謝說道，有些自豪。

  「不可再生？」西原狐疑看著賈呵呵手中的斷指，沒好氣翻了個白眼：「你管這叫不可再生？」

  李剩謝也是反應了過來，接過斷指細細觀察了起來。

  「對，沒錯，應該就是師父手上的126，中年男人食指，咦，這條血線怎麼回事？我記得沒有才對。」李剩謝臉上泛起疑惑。

  果然，原本粗糙的斷指第一個關節上，出現一條淡淡的血線。

  斷指還是那根斷指，但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至於這變化是好是壞，就沒人知道了。

  突然，門外響起了騷亂，三人對視一眼，西原迅速將斷指放進口袋中。

  穿著警服的李亮走了進來，看著鮮血淋漓的場景，臉色瞬間鐵青。

  背後，兩位身穿制服的警員壓著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

  「放開我，我就是路過這裡，放開我！」少年雙手被反架住，卻還在不停掙扎。

  李亮的目光定格在了西原臉上，感覺有些熟悉，很快，他便想起來不久前，醫院，這位女孩就跟在那神秘莫測的老闆身後。

  「啊，來了來了，那貨怎麼回事？」李剩謝將炒粉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用手背擦了擦嘴，問道。

  李亮行了個禮，看著那千瘡百孔的屍體，眼皮跳了跳，但還是努力保持平靜。

  「這傢伙在門口鬼鬼祟祟，看見我們就跑，很可疑，就押了過來。」

  「我就是路過！你們沒權利抓我！快把我放開，知道我爸是誰嗎！」少年聞言，又叫囂了起來。

  「哦？」李剩謝臉上帶著笑走了過去：「這麼厲害，你爸是誰啊？」

  西原、賈呵呵看著，一言不發。

  少年眼神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耿直了脖子：「我爸是誰，我怕說出來我嚇死你。」

  「啊呸，你爺爺我嚇大的，給我打，打到招為止。」李剩謝擺擺手，一副這裡我說了算的樣子。

  李亮面露難色，有些糾結：「這似乎不符合規矩。」

  「啊？是嗎？好吧……這裡的情況之後我會整理成報告，已經沒事了，啊對了，上午城南那件事，一開始也是你負責吧？」

  在工作的時候，李剩謝終於是靠譜了點。

  李亮想起上午的事，心有餘悸。

  雖然離得很遠，但還是看到了那隱約發生的一切。

  他緩緩點頭。

  「這類的事情，注意保密，犧牲的那位刑警，記得撫恤，如果家裡有孩子什麼要上學，就以支隊的名義給市裡申請，還有每年的補助金，好生安撫。」

  李剩謝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嬉皮笑臉，甚至臉上還多了幾分傷感。

  這些當然不是他臨時決定的，而是周正南在去往京都前就想好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安排下去，自己就代勞了。

  「是。」李亮臉上也是浮現出暗淡，同時閃過一絲恐懼。

  在那詭異的非人力量面前，就算是腰間別著槍的刑警，也脆弱不堪。

  「叮叮叮。」現場突然想起電話鈴聲。

  眾人的目光梭巡了一下，最終定格在了那位被押住的少年身上。

  李亮皺著眉頭走了過去，從他身上搜出一台手機，是那種十幾年前的老年機，除了打電話發信息，再也沒別的功能。

  哦，還可以玩黑白像素的貪食蛇。

  「草，還給我，你這是私自執法！我要抗議！」少年一看手機被拿走，頓時急了。

  「是隱藏號碼。」李亮拿著手機說道。

  「接通看下，這個時候打過來，還是隱藏號碼.……」李剩謝揉了揉下巴。

  這不是掩耳盜鈴嗎？怎麼有人比自己都蠢的。

  李亮按下接通鍵，同時用手狠狠捂住少年的嘴巴，讓對方就是想叫，也叫不出聲來。

  很有經驗。

  手機先是靜默了兩秒，然後才傳來一個經變聲器修改的聲音。

  「南風知我意……」

  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李剩謝湊上前：「吹夢到西洲？」

  「嘟嘟嘟。」電話被掛斷，暗號錯了。

  李剩謝有些尷尬的抓抓頭：「某音上不都這樣對的，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咋到這就不對了呢……人與人之間能不能有些信任！」

  「尼瑪！」李亮突然爆了句粗口，猛地縮回手，手心裡都是口水。

  少年吐著舌頭，一副大仇得報的樣子，得意洋洋。

  李亮皺著眉頭擦了擦手。

  「潛伏、暗號，這傢伙究竟想做什麼？」西原站在一邊，也是有些疑惑。

  這少年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

  但正常人碰到案發現場，靈異事件，不是本能跑得越遠越好嗎？

  少年反倒是湊上來，絕對不正常。

  最終，少年被押往警局接受調查，李亮也展開了現場的勘察工作。

  西原三人倒是沒了事情，有些尷尬。

  事務所，黑燈瞎火。

  老闆緩緩起身，給沙發上看劇看到睡過去的胡小七蓋上被子，關上手機。

  張陵坐在角落裡，抱著法典，也睡了過去，卸下了白日里的地方，出現深深的疲憊。

  老闆站在事務所中，霓虹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略顯單薄的身子上，臉上罕見出現迷茫神色。

  西原那不解的眼神再次出現腦海中，擾亂了千萬分的思緒。

  最終，搖了搖頭，在老闆椅上坐下，報紙蓋住臉，慢慢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報紙突然滑落。

  老闆猛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動彈不得！

  「咔，咔……」事務所的門，正在被什麼東西緩緩打開。

  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余光中，事務所牌匾上的燈條閃爍起來。

  門，拉開了一條黑色的縫。

  一絲絲的囈語從黑暗中鑽了進來，眼前突然閃過一陣若有若無的恍惚，強烈的下墜感讓惶恐迅速佔領全身。

  門，被打開了，一抹鮮艷的紅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老闆餘光看著，渾身上下突然忍不住顫抖，眼珠更是因為過分的恐懼而遊離了起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裡是事務所，外面的東西不可能進來！

  血色長發在霓虹中無視重力般存在飛舞，如一條條小蛇，散發著濃濃的邪惡氣息。

  那些熟悉的陌生的齊齊湧入腦海，近了，更近了，太近了。

  血液的腥臭不斷刺激著他的大腦，但身體卻無法動彈分毫，像是被什麼力量壓制。

  報紙落在地上，寂靜無聲。

  一隻血色的手從長發中伸出，鮮血不斷往下流淌，透過那層層血色，老闆窺見了一隻黑色的眼睛！

  是她！是她！老闆的思緒在這一瞬間回到了半年前，回到了江昌農大校園，那透過迷霧的驚鴻一瞥。

  她，居然逃出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沒有東西能從那地方逃出來.……

  除非，那地方也出了問題！

  老闆努力掙扎著，但卻毫無用處。

  那血色身影在離他一步之遠的地方停住了，伸出來的血手幾乎可以碰到他的鼻尖。

  然後，一把破舊的剪刀割破了血色的手腕。

  「嘩。」詭異的身影化成血漿墜落，然後，消失了。

  地上依舊乾淨，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然後，門……又被打開了。

  又是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動作，一樣的消失。

  老闆眼中的驚恐在這場輪迴中慢慢退去，這似乎有些不正常……如果真是江農那個恐怖的傢伙，這時候自己早就沒命了。

  為什麼只是一次次的輪迴？

  腦袋逐漸冷靜下來，老闆努力分析著一切的可能。

  但輪迴依舊在繼續，門再次被推開，血色的身影再次走了進來。

  還是一樣的劇情，第一次驚悚，第二次恐怖，第三次，就有些索然無味了。

  直到第七次，門打開之後，黑暗中，別無他物。

  老闆立刻警惕了起來，他發現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似乎回來了一部分，至少手指頭可以輕微的動了。

  突然，聞到一股腥臭的血腥味。

  余光中，一縷血色的頭髮緩緩落下，老闆的身形猛地頓住。

  他頭上，一個血色的身影懸浮在半空中，如最深邃血腥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