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三權分立

  京都郊外民國別墅下。

  偌大的會議廳無比寂靜，一位位平日里地位崇高的負責人們，安靜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穿著考究西服的侍者們端上豐盛的晚餐。

  上官國坐在首位，右手杵著拐杖，左手放在桌子上，閉著眼，他背後是一塊金色的牌匾，寫著「天下為公」四個大氣磅礴的行草。

  面前的桌上放著一個大約十公分高的銅鐘，伴著小銅錘，古樸大氣。

  右手邊，是一臉陰鷙模樣的魏央，左手邊，則是這棟民國別墅以前的主人，袁天厚。

  和名字一樣，袁天厚雖然是女兒身，但足足有180的身高，足以讓大部分國內男人汗顏。

  再往後，就是全國各地重要城市的負責人，有兩張椅子空著。

  廣海市負責人曹嚴華與伍元在墜機事件中身亡，川都市負責人鄭川也死在靈異事件中。

  可以見得的是，以後漫長的歲月里，這張桌上的熟悉面孔將越來越少。

  周正南正對著上官國，是最靠近門的位置，坐得筆直。

  突然，衣服被扯了下，轉過頭去，塗日旭正在對自己擠眉弄眼，拿著手機，在桌子底下晃著。

  「我怎麼感覺氣氛有些不太對？」手機上如是寫著。

  周正南微微搖頭。

  關於上級爭鬥的事情，知道就好，亂說，縱然是自己，也得不到好果子。

  菜終於上齊了，揚州菜系，很清淡。

  「鐺鐺鐺。」上官國拿起小銅錘，敲響了銅鐘，聲音清脆悅耳。

  「大家舟車勞頓，辛苦了.……」上官國緩緩從西服口袋中掏出一副金絲眼鏡戴上，略顯佝僂的身子慢慢挺直。

  旁邊，魏央看了他一眼。

  「江昌市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經有所耳聞，正南，說說具體情況吧。」上官國眼神平靜，話語清晰。

  「是。」周正南站了起來。

  「今日上午10時左右，由廣海開往江昌的B1644號航班於江昌市南郊墜毀，航班上包含機組人員在內共175人身亡，廣海市負責人伍元殉職。」

  「伍元死了？」周正南話音剛落，原本安靜的場面便響起密密麻麻的聲音。

  由於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大部分人只知道一些大概情況，對內里並不清晰。

  「肅靜！」魏央的聲音低沉，看著尾座上的周正南，做了個請的手勢：「繼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選擇了安靜。

  周正南看了上官國一眼。

  此時上官國坐在椅子上，雙手握著拐杖頭，閉上了眼睛，像是在閉目養神。

  在心裡嘆了口氣，周正南繼續說道。

  「經過調查，事故起因，為曹嚴華、伍元二人，為追捕一位名為張陵的靈異物品持有者，在飛機上使用靈異能力，導致機身失衡墜毀，伍元當場死亡。」

  「事後曹嚴華襲擊江昌市刑警，造成刑警洪海死亡，並公然違反負責人守則，對江昌市負責人周正南、李剩謝動手。」

  「之後呢……S001……」坐在旁邊的塗日旭忍不住問道。

  所有人都知道S001又在江昌市出現了，這個如達摩克斯之劍的東西行蹤詭秘。

  上官國睜開了眼。

  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袁天厚也是抬了抬頭，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S001……」周正南吸了一口氣，表情凝重：「S001的確在江昌出現，並帶走了從伍元體內復甦的靈異，人肉紙錢，曹嚴華體內靈異復甦卻依舊不敵，被強行帶走，其中細節我已經整理為檔案，上傳至內部資料庫，各位可以調用。」

  聞言，不少負責人都拿出手機，進入了內部軟體。

  S001太重要了，其強大詭異的能力，讓所有飼鬼者都為之膽寒。

  那絕非人類可以抗衡的力量，也遠遠凌駕於目前已知的所有靈異之上。

  好在目前為止，S001僅僅在長廈與江昌出現過，根據葉涵所上呈的資料，這個恐怖的傢伙似乎具有人的意識。

  幸好是這樣，不然的話，人類就要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周正南緩緩坐下，低著頭。

  過了幾分鐘后，魏央低沉著聲音說道：「曹嚴華衝動行事，造成嚴重後果，並違反負責人守則，2、5條例，經決定革除廣海市負責人身份，加入A類通緝名目，任何負責人在遭遇之時，都可就地解決，不用請示總部。」

  他的話讓許多負責人臉色變了變。

  曹嚴華有可能沒死這件事，周正南已經寫在了報告里。

  但曹嚴華本就是你魏央的人，這時候說這話，多少有些耐人尋味了。

  能混到這張桌上，除了能力之外，沒有人會是傻子。

  塗日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旁的周正南，隱約猜到了什麼。

  「究其根本.……」上官國伸了伸手，緩緩站了起來：「究其根本，這件事還是我們的失職。」

  「目前看來，對待民間飼鬼者與靈異物品持有者的政策還是太過激進.……才造成目前這個局面，曹嚴華不知所蹤.……但總需要有人為這件事負責.……」

  上官國的話讓大家齊齊一愣。

  總需要有人為這件事情負責？誰能負起這麼大的責任？

  漸漸地，越來越多人琢磨出了這段話中的意思，臉上的表情逐漸駭然起來。

  魏央、袁天厚對視了一眼，保持著緘默。

  「所以我決定……從即日起，革去部長身份，以後負責人總部，將由魏央、袁天厚聯合管理，希望他們能夠帶領大家，在即將到來的黑暗中，摸索出一條屬於我們自己的路.……」

  話音落下，場面寂靜。

  葉涵呡著嘴唇，一隻手按在查理叔叔的頭上。

  縱然是早就知道的結果，但真正說出來，還是有些難受。

  「國部不可！」終於還是有人出聲喊道。

  是滬上市的負責人，於淵。

  滬上，是國內僅次於京都的大城市，能夠成為第一負責人的於淵無論是實力，還是業務能力，都屬於絕對頂尖的存在。

  「現在內憂外患，貿然換帥，也許會對大局造成影響，還望國部三思。」喊完之後，於淵也是立刻重歸穩重。

  滬上的壓力不小，特別是這半年來，國外局勢動蕩不堪，於淵坐鎮滬上，一直承受著巨大壓力。

  上官國壓了壓手，示意他坐下，然後看著一位位負責人，說道：「這世界離了誰，照樣轉，離了我上官國，大家也能夠將我們的國家守護好，這點不需要再討論了，魏央……說兩句吧。」

  「是。」魏央站了起來，微微鞠躬，絲毫沒有因為手中新增的權利而放肆，看起來依舊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這也是上官國願意將權利交給他的原因之一。

  魏央雖然有野心，但卻足夠小心謹慎，有時候，野心代表著進取，有這兩種特質整合，未必不能成大事。

  再說了，還有個袁天厚在旁邊。

  魏央並沒有立刻發言，而是用自己陰冷的目光掃過了在場所有的負責人，然後才緩緩開口。

  「稍後，專業人員會對大家做全面心理檢查，確認心理健康之後才能回諸位所在城市。」

  眾人雖然驚訝，但也無可厚非。

  曹嚴華的事情本來可以規避，若是換周正南、葉涵、於淵等任何一個負責人，都不可能在飛機上動手。

  心理問題一直都不容忽視。

  「第二，經過討論，先前政策推翻，現對民間飼鬼者及靈異物品持有者採取安撫、編外政策應對，做好登記備案，進行危險等級排序，分為CBA三個危險等級。」

  「C級為安全，即危害性有限，可隨時制服，除登記備案，行程監視等必要措施之外，不做其他限制。」

  「B級為隱患，即具備一定區域危害性或具有一定心理問題，除登記備案，B級人員除特殊情況外，只得在本省範圍內活動。」

  「A級為危險，即具備高危險性，即具備一定區域危害性或具有嚴重心理問題，除登記備案，只得在市內範圍活動。」

  「以上等級均由各位負責人自行評定上報，務必落實，做好轄區內飼鬼者與靈異物品登記備案。」

  「至於S001，一旦發現行蹤，立刻上報，盡量避免與之正面碰撞。」

  「袁副部，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魏央放下手中的文件，緩緩問道。

  袁天厚聳了聳肩膀：「該說的都讓魏副部說了，我能有什麼好補充的。」

  「應該改口了，副部這稱呼，終究是拗口了些，我就……先走了。」上官國起身，將面前的小銅錘放好，然後慢慢往外面走去。

  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起身攔住。

  周正南低著頭，突然感覺有些悲愴，靈異復甦的變化越來越劇烈，一群人卻在這裡為爭權奪利費盡心神。

  就在此時，放在長桌盡頭的電話，突然響了。

  魏央看了一眼，接通電話，免提。

  「滋滋滋。」電話那頭是靜默的電流聲。

  幾秒鐘之後，才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指令撤銷，上官國依舊任負責人總部部長，但不參與負責人人事調動安排，這一塊由魏央與袁天厚共同負責，其次，上官國依舊保持實驗室實際控制分配權、議事一票否決權。」

  說完，電話掛斷。

  即將走出門的上官國身形頓了頓，似乎沒想到上面居然會在最後關頭插手這件事。

  魏央的表情看不到任何變化，但他的眼睛在一瞬間鮮血翻湧，然後平靜了下去。

  上官國雖然還是部長，但手中的權利被分割。

  偌大的會議廳，滿臉陰沉的魏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袁天厚，與站在門口的上官國，形成了一個尖銳的三角形。

  而權力，是形成這個三角形，永恆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