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挑唆

  章成宣聽后一愣,其實他早就聽出了這車裡的人是誰,本想著等她識出自己的身份,定也會客套一番讓搭個順風車,到時自己半推半就的上車道謝一番便成了。


  但沒想到她竟半句客套話不說,連自己央求的後路也給堵上了,眼下天色雖早,但冬日裡天短,此地距京還有一段距離,沒有腳力怎能成行!


  章成宣正蜘躕間卻聽得車內阮秋的聲音又響起,「章大人,此地距吉祥寺倒是最近,大人不妨到寺中看看能不能找來幫忙之人,也好過在此乾等候!」


  她都如此說了章成宣也不好再厚著臉皮請求搭車,只能朝阮秋道謝,「多謝姑娘指點,在下這就差人前去。」


  「不忙,章大人還是想法將這輛『破車』挪個地方吧,吳宸妃的車輛就在前面,我這車本就是緊隨其後的,皇上也是怕她路上有個意外,我們不好落的太遠。」


  聽她這話,章成宣自不敢再繼續占著這道,萬一那寵妃出了個意外,他這一家老小的性命可不保,但眼下這車軸斷了,車根本挪動不了。


  章成宣嘆了口氣,只好讓車內的人下了車,冷風嗖嗖的吹著,章老夫人剛被攙下來便打了個哆嗦,雙腿無力全身的重量幾乎壓在兩個婢女身上。


  二人將她『提溜』到一邊,車夫便緩緩拉動車子,只聽咔嚓一聲,車軲轆直接掉了下來,車廂哐當一聲塌陷在地,車軲轆則是咕嚕嚕朝章老夫人身邊而來。


  兩名丫鬟看著偌大的車軲轆滾來,「啊……!」二人驚呼一聲,本能的撒開章老夫人便朝後跑,被她們這一撒手,章老夫人頓時失去支撐一下跌坐在地上。


  那車軲轆在她面前轉了個圈,好巧不巧的倒在了她的身上,「啪」章老夫人額頭上頓時多了個車印子,這一下把她拍的雙眼直冒金星。


  「娘!」章成宣驚呼一聲,忙跑上前將車軲轆一下掀開,兩名丫鬟則是嚇得直哆嗦,也跑上前去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


  「兩個賤婢,遇險竟然將老身獨獨丟下,看回府不將你們發買到那窯子里去!」章老夫人忍著額頭上的痛咬牙罵道。


  此時虧得她手腳無力,否則肯定會拳腳招呼這兩名侍婢,不打的她們鼻青臉腫尚顯不出她這章邯之後的威風。


  「老夫人饒命呀!奴婢不是故意的,老夫人饒命呀!」


  二人同時又撒開了手跪在地上,章老夫人身子搖晃了下,還好被章成宣一把扶住,否則肯定又會摔在地上,跪在地上的二人忙也抬手攙扶住,雙手不停的顫抖。


  若是單單被發買出去還就罷了,但是要被賣進窯子里這輩子豈不是就徹底毀了,以後找不到人家且不說,但被那吃人的老鴇折騰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未可知。


  在這荒郊野外的就教訓起家奴來,這章老夫人可真是夠彪悍的,想到另一輛車內坐著的人,章成宣臉上一陣難堪,「娘,有事回府再說!」


  章老夫人看了眼他滿臉不耐的樣子,這才意識到這是在京都不是在西水,你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招來禍害,損害自家兒子的聲譽。


  章老夫人目光閃爍了下,低頭看向腳下的二人,這才笑道:「都起來,以後若不再犯老身也不捨得懲罰你們不是!」


  兩名小丫鬟聞言忙站起身來,喜極而泣,「謝老夫人……謝老夫人!」


  「這老婆婆好凶哦!」楚懷瑾一副我好怕怕的樣子,直往阮秋身上蹭,東方燁一個眼刀殺過去,他便乖乖的坐直了身。


  鬼奴看了眼那破舊的馬車,半邊傾斜,雖露出了一半的道路,但這輛車仍舊過不去,他便大步上前,一掌劈過去,原本還剩個完整的車廂,這下卻完全成了個光禿禿的板車。


  車廂被他這一掌震得木屑翻飛,馬匹許是被濺出的木屑刺傷,一聲嘶鳴撩蹄便朝前一路狂奔,站在一旁的車夫手心一痛韁繩便脫離了控制!

  站在道路旁的幾人這下完全看傻了眼,不是說要上山找人來修車嗎?車軸斷了可以換個,車軲轆壞了也可以換個。


  這下倒好,直接馬奔車碎想修都找不到東西了,完全就是個雞飛蛋打嘛!車夫茫然的眨了幾下眼,這才想到要去追馬。


  可是兩旁山石林立,駿馬一路狂奔,原本就不怎麼結實的『板車』也被碰的稀碎,韁繩脫落,光禿禿一匹馬早不知跑去了那裡。


  阮秋聽著外面叮叮哐哐的聲音,心裡一陣好笑,便輕聲朝車外問道:「鬼奴,擋路的可清理乾淨?!」


  「乾淨了!」這下可是真乾淨了,看了眼在風中凌亂的幾人,鬼奴縱身躍上馬車,一甩鞭子,馬車緩緩啟動,拐進長道揚長而去。


  章成宣仍舊一副懵了的表情,並不知道這是阮秋故意為之,原想著今天就是點背,就不應該出門。


  寒風呼嘯,吹動著長發,打在臉上如刀割一般,幾人無奈只好攙扶著章老夫人朝吉祥寺的方向緩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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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小酒館內,一藍色錦袍的男子一杯接一杯的朝口中猛灌,一旁的小廝忙勸道:「公子,您少喝些吧,不然誤了進宮可就糟了……」。


  不待那小廝話說完,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小廝的胸口衣服怒道:「進宮,如今在這宮裡還有誰會在意本王。」


  「拜宗祠不讓本王進也就算了,連進寺祈福也沒有本王的份,難道就因為本王的母妃是個乞丐,他們就這般的羞辱本王不成,你說本王活的是不是很窩囊!這大楚的王爺不做也罷!」


  小廝左右看了眼忙出聲阻止,「王爺,您小聲點,當心隔牆有耳!」


  「呵……,有耳!有眼本王也不怕他,本王都活到這份了,還有什麼好怕的!」說著楚懷真坐下來繼續往嘴裡猛灌。


  樓梯口祁皓聽著楚懷真說著稀里糊塗的醉語,走到他的對面坐下,笑道:「王爺活到這份實在是窩囊,不如就自盡算了,何必在這兒浪費酒水!」


  祁皓說著將楚懷真面前的酒壺一把奪了過來,嘩嘩將面前的酒杯倒滿,一飲而盡。


  楚懷真抬起頭,雙眼迷離的看向祁皓,一笑道:「本王道是誰呢,原來是祁三公子……」。說著將那酒壺又奪回到手裡。


  「你又有何資本來說道本王呢,再不濟我也是個王爺,可你連個階品都沒有!」說著伸出食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做了個否定的手勢。


  「大公子祁康身為大將軍,就連那庶出的二公子祁翰也身在翰林,可您呢,呵呵……真是無官一身輕,整日里萬花叢中留戀忘返,祁相可真是對您疼愛有加啊!」


  祁皓聽后頓時變了臉色,不是他不上進也不是他花心,在祁家大哥是將軍,二哥是翰林學士,唯獨他沒有半點官階。


  他曾央求過,但祁相卻置若罔聞,漸漸的他只能以墮落來引起大家的注意,否則整個京都都只知道大哥這個將軍,二哥這個學士根本想不到祁家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三公子。


  「你也就是那草窠里的母雞,在青樓折騰,若一旦犯個錯祁相肯定會將你捨棄,你不像本王,怎麼著也有個王位保著!」楚懷真說著打了個飽嗝。


  祁皓奪過他手裡的酒壺又是一陣猛灌,酒水順著下頜直流到頸間,「啪」一聲將酒壺摔在桌上,厲聲道:「莫說小錯,天大的錯本公子也不怕!」


  「是嗎?」說著楚懷真望向樓下,見清纓挽著師玉清緩緩從樓下走過,便講道:「青樓女子想必祁三公子都玩膩了吧,不如嘗嘗民間的貨色!」


  祁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竟是那日在客棧早就看上的女子,當即站起身道:「你當本公子不敢,今天定讓她臣服在本公子的身下!」


  端起桌上的酒杯又是一頓猛灌,便踉踉蹌蹌下了樓,待走出酒館后卻不見了她二人的身影,祁皓一聲冷笑,「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待我找齊了人定將小娘子搞到手!」


  客棧內,阮秋看著面前兩尊瘟神,心裡一陣煩悶,好不容易有時間來看看姐姐,沒想到她卻跟著清纓出去了,等了大半個時辰也不見人來。


  吳宸妃剛回宮皇上肯定會招自己為她診治,眼看太陽快下山了,還未見姐姐的身影,阮秋不免有些焦急。


  「王爺,要不您留下來等姐姐回來,我先回宮!」阮秋這兩日未見她實不放心,眼下這兒她最信得過的也就楚懷瑾了。


  雖說他心智不全,但怎麼說身份在這兒,一般人也不敢將他怎麼樣,再說他對姐姐也早已熟悉,相較於東方燁他更讓阮秋放心。


  不是她針對於東方燁而是她怕他知道自己對師玉清的在意,拿捏住自己這根軟肋,日後會威脅自己。


  東方燁似乎也看出了她這點小心思,為了讓她放心,便起身道:「算了,本宮還有事就先離開,秋兒自個回宮吧!」說罷便一撩袍角轉身離去。


  不多時阮秋也出了客棧,馬車剛拐過牆角,清纓便攙扶著師玉清轉回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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