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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練劍

  陳威實在不想繼續留在書齋,不過剛才先生對《己亥雜詩》的一番中肯評價,也算是挽救了自己,免去了一場皮肉之苦。


  陳英卻似乎沒打算放過兒子,他繼續問道:“老夫還聽說你在聚仙樓與人大打出手,可有此事?”


  陳威點點頭,不置可否地說道:“孩兒確實跟人打架了。”


  老先生在一旁失望地說道:“動手打架可不好,你滿腹才學,當以禮待人,否則有傷教化,有辱斯文啊!”


  陳威回敬道:“人待我以禮,我自然會以禮待人,人若無禮於我,我會加倍償還。”


  陳夫人在一旁說道:“無論如何,動手打架總歸是不好的,你沒有招惹別人吧?”


  陳威坦然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孩兒豈能隨意被人欺負?”


  陳英一臉平靜地說道:“說說打架的事情吧,說詳細點!”


  陳威便將昨日與江峰對戰一事一五一十的敘述了一遍,說道興起,還學說書人那般添油加醋地說了幾句:“那時他使出了一招黑虎掏心,我回以一招海底撈月的虛招,他慌忙之下方寸大亂……”說得範先生和陳夫人心驚肉跳。


  陳威講的口吐白沫,天花亂墜,猛灌了一杯茶,繼續說道:“那家夥最後被我抓住了破綻,我搭住他的手腕,四兩撥千斤,他自己便飛了出去,摔成了一條蛇。”


  老夫人關切地問道:“威兒你傷著沒有?”


  陳威則拍拍胸脯說道:“沒事,他還傷不著孩兒。”


  老先生疑惑道:“一個身材比你高大的人如何會被你拋了出去?該不會是吹牛吧?”


  陳威卻說道:“這有什麽好吹的?我那叫借力打力。”


  陳英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久違的笑容,起身說道:“兒子,幹得漂亮!”


  此時太陽已經偏西,日光投射到被魚兒激起的波紋上,漾出金光一片。


  聽聞老爺的話,其餘三人都不免一驚,而最驚訝的莫過於陳夫人,在她的記憶中,老爺從未表揚過陳威,向來板著一副冷冷的麵孔,恨不能沒有這個兒子。威爾如今是怎麽了,莫非落了一次水,整個人變得開竅了?

  老爺對兒子說道:“威兒你可願意與爹一起練武?”


  陳威本來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身上的變化,然而事已至此,也就沒有必要繼續裝成陳威原來的樣子麵對父母。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往後的話也許還會活得更加瀟灑自如一些。


  然而也不能轉變得太快,因此,麵對父親的問詢,他回道:“孩兒實在不想練武,昨日之所以與人動手,實在是不堪對方的無禮。至於最終贏了他,一方麵實在是僥幸,然另一方麵也許是遺傳了父親尚武的血統,到了關鍵時刻迸發出了潛能,您也知道,孩兒向來是反對武力解決事情的。”


  父親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不過他還是堅持說道:“無論如何,有一點可以確定,你是一塊練武的料。你若是打敗了其他人,老夫也許不會詫異,但你擊敗的可是江峰,這就不是僥幸所能解釋的了。這事老夫定了,從今夜開始,你便隨老夫一起練武,到時候阿福會去叫你,對了,什麽叫做‘遺傳’?什麽又叫做‘潛能’?

  陳威很是無語,和這個時代的人確實是有很大的代溝,便解釋道:“遺傳就是繼承傳承的意思,而潛能則是隱藏的能力。”心裏卻是一陣竊喜,心想終於可以與父親一起練劍了。


  陳夫人卻心疼起兒子來:“白天上課,晚上還要練功,威爾這身體可如何吃得消?”


  陳威真的希望父母此時提出辭去範先生,或者範先生自個兒提出辭職也行,可是沒有人再提此事,因為這似乎已經無可改變了。


  老爺說道:“年輕人吃點苦算什麽,老夫這把年紀尚且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更何況威爾乎?從前都是你各種慣著兒子,才使得他血性全無,如今老夫有意重新栽培,將他雕琢一番,你可再莫橫加幹預!”


  陳夫人啞口無言了。


  當天夜晚,陳威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著父親習武練劍。


  練功之前,陳威忍不住問父親:“聽說江峰有一位非常厲害的師父,這可是真的?”


  父親答道:“不錯,此人道號玄陽真人,劍術十分高明,你能贏了此人的徒弟,更多的也許還是僥幸啊!”


  陳威繼續問道:“您和玄陽真人相比,誰更厲害一些呀?”


  父親坦率地回答道:“玄陽真人的武功和劍術遠在老夫之上,這沒有任何可比性。”


  陳威失望地忖度道:若是如此,即便學會了父親的所有招數,還是會輸給江峰,看來跟著父親練劍是沒什麽前途的。


  父親見陳威在發呆,便問道:“你一定在想,老夫既然比不過玄陽真人,那你跟著我練劍,無論如何也無法在劍術上勝過江峰是不是?”


  陳威也很坦率地點了點頭。


  不過父親並沒有因此而生氣,相反,他對陳威的回答十分滿意,你有這樣的認識,才不愧是老夫的兒子,不過你放心,隻要你跟著爹潛心練功,待你學成之時,江峰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其實在陳威的心中,他倒不是真的擔心江峰會來尋仇,而是他本以為父親的劍術已經出神入化,當世恐怕很難有敵手。


  熟料父親自己十分爽快地承認技不如人,他在震驚之餘,更多的是失落,因為這樣一比較,父親高大的形象在他的心中不覺跌落了幾分。大概做兒子的都會有這樣的情緒,好在父親承諾有辦法讓他勝過江峰,盡管心中存有疑問,但總比被人摁在地上反複摩擦強吧。


  父親究竟有什麽辦法能夠讓自己勝過江峰?誰能保證江峰昨日戰敗之後不會勤加苦練,若是玄陽真人給江峰留下了武功秘籍,那可如何是好?

  這晚的月光格外明亮,一輪明月如銀盤一般懸掛在頭頂,銀光傾斜,練劍正當時。


  阿福已經為老爺和少爺備好兩柄尚未開鋒的長劍,隨後返回屋內,似乎對主人的練功絲毫不感興趣。


  從這一天起,陳威開始了係統的劍術訓練。


  見兒子樂於此道,陳英自然心花怒放,從對兒子無比失望到如今看到家族基因延續有望,這樣的轉變讓陳英感到一種無上的幸福。因此,在教兒子劍法時,格外地耐心,幾乎傾注了滿腔的熱忱


  就這樣,陳威白天上課,晚上練功,日子過得倒也充實,就是太累了些。他通常晚上練過劍後,第二天在課堂上便不住地打瞌睡,先生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饒是如此,一周下來,陳威還是感覺身體快要被掏空。


  一周後,陳英迎來六十歲的壽辰,陳府張燈結彩,從上到下忙得不亦樂乎,從裏到外洋溢著喜慶祥和的氣氛,阿福將壽宴的相關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條。


  陳威也終於有機會隨母親一同去往城裏采辦貨品,在一家西域人開辦的店中,他選中了一張彎弓。這張弓與飛將軍李廣所用的靈寶弓十分相像,陳威準備將這張弓送給父親。店主人拿出一個榆木製成的長盒,與彎弓正好相契合。


  雖說是一張弓,然而更像是一件工藝品,無甚威力,因為民間是不能隨意交易武器的,陳威看中的,是此弓做工之精致以及其中蘊藏的一種難以言說的神韻。


  店主人名叫圖拉木,在中原生活了二十餘載,為人十分熱情坦率,陳威與其一見如故。陳威表示以後會經常光臨這家店,令圖拉木開心不已。


  陳威抱著盒子興致勃勃地跨出店門,卻見門口圍了不少年輕人,見陳威出來,他們一個個歡呼雀躍,興奮的叫著陳威的名字。這可把陳夫人嚇了一跳,急急忙忙拉著陳威上了馬車,不少人還跟著馬車走出了很遠。


  陳威意識到,這下自己在京城徹底地火了。


  陳夫人關切地問道:“你認識這些人嗎?怎麽一個個見了你都跟忘了爺娘一般?”


  陳威笑而不語,他發現追星是不分朝代的。


  一群人見陳威漸行漸遠,放棄了追趕,不過那家店裏卻立即聚了不少人,這個店瞬間成為了一個“網紅店”。圖拉木被這些蜂擁而至的人群嚇壞了,還以為光天化日之下正發生集體盜竊事件,當他終於確認這些人都是良民後,才長舒了一口氣,短短的時間內,陳威購買的同款靈寶弓被賣脫銷,圖拉木沉浸在這幸福的煩惱之中,忍不住感激地看了一眼那輛正消失在拐角處的馬車。


  陳威第一次享受到這種眾星捧月的快感,雖然覺得有點虛幻,然而心裏還是美滋滋的。他掀開窗簾,發現不少人還在向他揮手致意,他微笑著回應。


  不過在狂熱的少男少男少女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位與眾不同的女子,那位女子正看著她,但她的眼中分明流流露出憂鬱的神色,臉色蒼白,匆匆一瞥後,那位女子便淹沒在人群之中,然而那個充滿愁緒的眼神卻久久停留在陳威的心間,難以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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