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出使西澗
昶州城裡,溫昊陽駐軍的營地中,眾將士都訓練有序地進行著自己的任務。
而營地最右側的幾處簡制帳篷中,幾位穿著醫袍的將士忙碌著,帳篷中亦不斷有陣陣葯香傳出。
「汐兒。」一聲大喊,駱墨珏瞬間睜開雙眸,驚恐地望著上方,額頭之上更是滿布汗滴。等緩過神后,方感覺到胸口的劇烈疼痛,駱墨珏將四周都打量了一番,見自己躺在一個軍營之中,身上的傷也已上藥包紮好,不過剛一用力扯動,此時正出現滲血現象,他一手捂住傷口緩緩坐起身。
而恰巧此時門帘也被掀開,一位身著鎧甲的將軍走了進來,見駱墨珏醒了,便問道:「醒了,感覺如何?」
駱墨珏將來人打量了一下,有些詫異地問道:「你是城門的將軍。」
「對,小侯爺記憶力很不錯,只見過一面便記住了。」將軍略微一笑。
「也並非如此,只是那面印象特別深刻罷了。」駱墨珏也淡淡一笑,有些好奇地問道,「不知將軍是如何認出我的?」
將軍垂首思索了一下說道:「手,還有氣質。」
將軍略微搖了搖頭笑道:「小侯爺日後喬裝,萬不可再扮成一些粗工雜役之類的了。你一站自有一股貴胄風範,自身長期修養出的氣質是無法輕易被遮擋的。不過最終確認的還是你的手,將通牒遞於你時,你手中的繭是習武造成的,並不是搬運重物形成。」
「將軍真是觀察入微。」駱墨珏讚賞道,「我會牢記你的建議。」
「小侯爺的傷已經處理過了,不過你有些失血過重,需要好好休息幾日。」將軍交代道,「聽聞你還是大夫,太子交代了,如你需要什麼藥物盡可吩咐,我們盡量為你尋來。」
「有勞。」駱墨珏想了一下,追問道,「不知與我同來的屬下,現下如何?」
「就在你隔壁,放心,傷口也處理過了。」將軍有些無奈地說道,「不過,先前他太吵了,我們不得以……」
駱墨珏抬首望向營帳布幕,而隔壁營帳的床榻之上,許暢被五花大綁在上面,就連嘴裡也被塞入兩隻足衣,一張嘴被塞得滿滿的,甚至有些微裂,而他滿目通紅,嘴裡仍然「啊……」地直嚷,腿腳也很不安分地踢動。
而一旁守在他身側的兩位士兵很是解氣地對視而笑:「這就是所謂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就好好享受吧!」
「太子還有何交代嗎?」駱墨珏繼續詢問道。
「只吩咐我們照看好你們。」將軍盡職地說道,「無事的話,你還是多休息吧!」
駱墨珏略微頷首,見將軍已經撩簾而去,他一手捂著傷口,不由沉思道:汐兒,如今你是否已經醒了呢?
在營中休養了一日,駱墨珏便要求面見溫昊陽,可惜卻被溫昊陽駁回,讓他有時間可多休息,別亂折騰。
駱墨珏無奈笑笑,隨即便見許暢被帶了過來。
一見到駱墨珏,許暢頓時歡喜地撲了過去,跪在床榻下,連忙關切地問道:「少主,您無礙吧?傷怎麼樣?」
駱墨珏搖了搖頭,反問道:「你的傷呢?要不要緊?」
「少主放心,他們給我治療過了,雖不是好葯,但也還能用。我沒事。」
「那便好。」
「您的傷呢?他們有沒有用好的葯,傷在胸口,可有大礙?」
「無妨,並無大礙。」駱墨珏輕咳了一下,「休養一段時日就好。」
許暢聞言才放下心,望著駱墨珏慘白的面容,立馬扶他躺下,要求道:「少主還是躺下多休息。」
順從了許暢的要求,駱墨珏躺在床上,卻並未休息,而是睜著雙眸,想著許多往事……
半年前,就在溫沅汐離開東驪國將近三個月,蘇沐楹見日日沉默,時時悲傷的駱墨珏消瘦憔悴得讓人心疼,心中甚是擔憂地邀他陪她小坐,實際是熬煮了一些補身湯藥給他,怕他不肯服用,便想盯著他喝完才放心。駱墨珏望著蘇沐楹關切的神情,心中有所愧疚,當即便將葯湯悉數吞下,略苦澀的味道不禁讓他想起了溫沅汐,擔憂著她是否按時服藥,是否去術仁醫館取葯,他很想寫信過去詢問,卻又害怕溫沅汐根本不願給他回信,寫出的信都是卑微的希冀,哪怕一次落空他都無法承受。心裡自欺地想著,什麼也不做亦代表著什麼都未曾改變,她依舊是他的汐兒,而非西澗的長公主。
就在駱墨珏出神之際,管叔拿著一份南璃的秘密信件急忙地跑進茶室,將信遞給了駱墨珏,在看到特殊的標識后,駱墨珏立即拆開了信封。
蘇沐楹端坐於茶桌后,為駱墨珏斟上一杯茶,望著對面的駱墨珏眉峰越蹙越緊,神情落寞的將手中的信紙放下。蘇沐楹伸手取過信紙,將信中所言逐一看過,隨後將信紙摺疊好,放在一旁,拿起茶杯一邊品茶,一邊觀望著駱墨珏的神情。
「可有對策?」見駱墨珏半天未回神,蘇沐楹只好出聲詢問道。
駱墨珏拿起茶杯,一飲而盡,蘇沐楹依舊望著他,笑而不語。
「如若她不是西澗公主……可她偏偏就是西澗的公主,真是造化弄人。」
「這可不像你,居然還會埋怨起上天的不公,以你的性子,這時,應該想著應對之策才對。」
「我想的再多,又有何用?」駱墨珏悲涼地說道,「不過都是一廂情願罷了。」
蘇沐楹見狀,心中連連嘆息,自溫沅汐走後,也將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駱墨珏帶走了,如今的駱墨珏滿心皆是愁苦,任憑她再怎麼說溫沅汐心中有他,他皆不信。蘇沐楹心下一琢磨,便想著讓駱墨珏去西澗見見溫沅汐,信中所言是危機說不定也是轉機。心中篤定所想后,便悠悠地開口道:「你如此在意她的身份,可她的身份既已註定,那是無法改變的事情,既然無法改變,那就想些能改變的事情。」
見駱墨珏低頭不語,蘇沐楹繼續勸說道:「她不能改變,但你能改變,你可改變你的態度,改變你的行事,將她只當成西澗最尊貴的公主,給她西澗公主應有的身份禮節。你也可改變你的心意,忘記她是你心裡百般呵護的那個姑娘。」蘇沐楹淡淡笑了笑,「你能做到嗎?」
駱墨珏抬首望著她,蘇沐楹伸手撫摸著他的肩膀,繼續說道:「她是西澗最尊崇的公主,所以她理所應當會嫁給同樣尊榮的鄰國太子,日後會成為一國之後,成為更尊崇的女人……」
「不,那不是她想要的,她只願自由,她說過她只想跟我在一起,跟我一起遊歷天下,一起尋找草藥,繪製葯譜……」
蘇沐楹狡黠一笑地望著他,輕啟朱唇說道:「你無法改變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你的心意。既如此,一人無法做出改變,那就二人共同努力去爭取改變。珏兒,去西澗找她吧!說不定,汐兒也正等著你。」
「母親……」
「你也曾言,和親對於公主們而言便是墳墓,你既心知,自是不忍汐兒受害。我知你一定會去的,只望你想清楚解決之道,能為你跟汐兒創造一個機會。」
「如若我所創造的並非她要想的呢?」
「但無論怎樣,你都會去。珏兒,多肯定自己一些,多給你一些自信,去做你想做的,我唯願你於世上不為自己留有遺憾。」
苦思一夜后,翌日一早駱墨珏便上摺奏請東驪帝好讓自己出使西澗,美名曰驪姬公主遠嫁西澗近三月,一為探望驪姬公主,宣揚國威,藉此告訴西澗國,東驪出嫁的公主依舊尊貴,在他國也必須被尊貴對待;二為恭賀西澗長公主十八歲的生辰;三為秘密去打探一下西澗國的兵力情況。
東驪帝在看過駱墨珏上奏的秘密奏章后,立馬下旨同意了他的奏請,當夜便擬定聖旨,讓戶部備好了給驪姬公主體己的一應物品以及給西澗長公主的賀禮,同時讓駱墨珏挑選隨行之人,準備啟程的一切物品。
七日後,駱墨珏帶著十幾車的物資和千來人上路,直接奔赴西澗國都。一路上駱墨珏心如利箭,日日盼望著能早些到達西澗國,見到那心心念念之人,想告訴她,他的所有謀划,他描繪的有她的平凡而美好的未來生活,偶爾也會擔憂她會否決跟他的一起,只是每當這個念頭萌發便會被他強行的驅逐,用兩人之前美好的回憶所覆蓋,繼而又轉化成規劃著有她的未來,甚至將近五年的行程,要帶她去遊歷何處,需要停留多久,何處有什麼稀有的物件,想送給她的種種禮物都被他記錄在了懷中的小冊子中,深夜睡不著時,他也會在冊子中描繪著她的模樣,每每望著畫像都好似她就在身邊,兩人已經走入了他規劃的日子裡。休息的時候,亦安總是看到駱墨珏拿著小冊子愣愣地出神,偶爾還會傻傻地痴笑,讓他一顆心甚為擔憂。
疲於趕路的時間,駱墨珏也會憂心南璃國的提親,思索著西澗國會如何處置,心中雖篤定西澗太子定不會讓溫沅汐去和親,但鑒於如今溫昊陽的勢力,不知能不能與西澗帝抗衡,能否抵抗著這強大的壓力,又念及西澗國如今也是風波暗涌之際,深知西澗太子要面對的定是波濤萬丈。因西澗太子是溫沅汐的胞兄,心裡自是對他有所偏愛,便命亦安將近幾年收集到的所有西澗皇室的秘密調取,打算在有需要之時助溫昊陽一臂之力,同時達到自己的目的……
而此時西澗國的太子宮,新進太子妃的磐凰殿中,一身華麗宮裝的馬瑾萱將手中簡短的飛鴿傳書閱覽過後,微微扯動嘴角,將紙條一下下撕成了零星碎片,嘴裡瞭然地念道:「你果然還是來了。好,你不參與,倒顯得有些無趣了。」
「公主。」貼身侍女箋羅捧著一個炭爐,馬瑾萱將碎片扔了進去,瞬間消失於炭火中。
「南璃那邊,可有迴音?」
「公主放心,那邊提親的人也已經在路上了,必會早於小侯爺抵達的。」
「嗯……溫沅汐……」馬瑾萱邪性一笑,「我的好妹妹,嫂嫂可是煞費苦心,為你選了一門極好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