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 大鬧侯府
溫沅汐陪著蘇沐楹修剪著院中的花草,不遠處的明嬸連連呼喚著她們,兩人頗為無奈地洗凈手中的泥污,相攜邁步走向茶室。
「少爺不是交代過了,姑娘的骨傷才剛痊癒,要多休息。你這天天拉著她勞累,小心少爺知道了責怪你。」明嬸不滿地嘮叨著。
蘇沐楹拉著溫沅汐的手,一副雲淡風輕地說道:「你就放心吧,汐兒的身體我可看得緊,這樣多動動反而有利。那小子的醫術還是我教的,他還敢責怪我。」
溫沅汐也是淡淡一笑,對明嬸說道:「明嬸,您放心,我覺得手腳都已經無恙了,行動也跟之前一樣,在蘇姨的照顧下,已經全好了。」
「全好倒不至於,還是要多休養的。」蘇沐楹略微搖頭笑道,「走,我們去休息。」
偌大的茶室,兩人分隔對立而坐,明嬸迅速為兩人擺好糕點和茶水后,便著急離去安排膳食。
望著杯中靚麗的茶色,溫沅汐略有些失落地嘆息了一聲。
蘇沐楹見了,便出聲打趣道:「怎麼了?可是嫌陪我煩了,想念起我家那小子了。」
溫沅汐聞言搖了搖頭:「沒有,陪著您我才覺得欣喜和舒服。」
「不會吧?那我家小子就要傷心了。」蘇沐楹取笑道,「你想他也是自然,這傢伙都忙了好幾日不見人影。哎,也不會尋個空閑過來看看你。」
溫沅汐苦笑地搖了搖頭,神情更顯落寞。
「汐兒?」蘇沐楹望著她一臉愁容,便擔憂地問道,「可是有心事?可說與我聽聽,或許我可以給你解惑。」
溫沅汐輕抿一下茶湯,猶豫了一番,遂問道:「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很好奇,但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我之間,沒有什麼不可問的。」蘇沐楹笑了笑,親切地說道:「問吧!」
「您曾言老侯爺是舊疾發作,恰巧與西澗打戰才不幸喪生,但畢竟是死於西澗戰爭中,您對此真的就一點也不在意嗎?你們不會責怪發動戰爭的高位之人嗎?」溫沅汐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沐楹見溫沅汐問得很是認真,遂低頭沉思了良久,隨後便說道:「這麼說吧!可能與我生長的環境和長輩們的訓誡有關,我是醫者,從小生活在杏林村,我們醫族之人都是痛恨戰爭的,只要有戰爭就會有傷亡,作為醫者最不願的便是看到有人受傷,而且是為了這種極度自私的慾望而導致的不必要的傷亡。我從小就是聽著願天下和平,百姓安寧的訓誡長大的,這自然而然地也成了我的心愿,我願意為之去奮鬥的事情。所以我廣開術仁醫館,也是秉承著這種理念,望天下人都能得到好的救治。」蘇沐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奈何嫁了一個位高權重的將軍,甚至是一個戾氣極重之人。我以為我能感化他放棄戰爭,我以為能讓他一心為百姓安康著想,可惜,我太自以為是,太高估自己了。」
溫沅汐望著一臉悲傷的蘇沐楹,心裡甚是自責,想要開口勸慰的時候,卻聽到蘇沐楹繼續說道。
「我初遇他時,便已經斷言他如若不戒殺戮,便活不過幾載。最終他還是死在了戰場上,算是應有此報,怨不得任何人。我也不怨任何人,只是害怕珏兒會跟他一樣,滿身戾氣。不過幸好,在我的教導下,他的慈悲之心更勝,也跟我一樣有著要濟世為民,渴望百姓安寧之心。他也願意為了天下太平和百姓安寧而付出。」
「為了百姓安寧和天下太平而付出。」溫沅汐喃喃自語道,「付出到連心中摯愛之人都能拋棄嗎?」
腦中全是最近聽到的流言蜚語,駱墨珏和驪姬怎樣的情比金堅,可歌可泣的話語,溫沅汐頓時心亂如麻。
而蘇沐楹在聽到溫沅汐的話后,淡淡一笑說道:「這個?我以前倒沒細想過,不過如今倒覺得他心中自有衡量,加之還是有他的固執,倘若是心中摯愛,那定是寧死也不會放棄的。」
蘇沐楹說完后見溫沅汐愁眉不展,臉色甚是蒼白,連忙起身跑了過去,拉起溫沅汐的手便為其診脈,著急地問道:「汐兒,可有不適?」
沉思的溫沅汐恍惚回神,望著眼前的蘇沐楹甚是不解,見她為自己把脈,連忙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
「怎麼沒事?你這是思慮過重之像,有什麼這般想不開呢?」蘇沐楹不解地問道。
溫沅汐正想搖頭,卻聽到遠處管叔的驚呼聲:「公主,公主,您不能這般亂闖的?請到前堂等候,小的稟明后,夫人自會去見您的。公主?放開?」
馬瑾萱一揮手,便有侍衛攔住管叔,管叔想掙扎越過,卻被侍衛推到在地,更上前將他暴力地按在地上,讓他難以起身,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滿目怒氣地看著馬瑾萱漸遠的身影。
聽到喊叫聲的溫沅汐和蘇沐楹兩兩相望,紛紛起身走出茶室,剛走到庭院便見馬瑾萱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蘇沐楹看見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兩廂對望了許久,明嬸急急忙忙地從馬瑾萱身後跑了出來,望了馬瑾萱一眼后,便奔到蘇沐楹身邊,將她和溫沅汐擋在身後,開口責備道:「驪姬公主,這是作甚,如此闖入侯府,意欲何為呢?」
馬瑾萱視線在幾人來回掃視,最終落在溫沅汐的身上,她慢慢走近,視線緊緊盯著溫沅汐,唇角略微上翹,聲音極寒地說道:「你……就是西澗來的,傳言中那個魅惑駱墨珏的人吧?」
溫沅汐在聽到明嬸喚馬瑾萱為「驪姬公主」之時,便有心打量著馬瑾萱,見她盯著自己,心中不免有些犯怵,又聞她的問話,一時疑惑地望向了蘇沐楹,蘇沐楹連忙將懵怔的溫沅汐拉至身後,頗具威嚴地望著馬瑾萱,冷淡地說道:「不知驪姬公主從哪聽來的一些無稽之談?如今珏兒不在府里,驪姬公主這麼貿然地闖入,是為了來探望我的嗎?」
馬瑾萱見蘇沐楹居然小心地護著溫沅汐,心中怒氣更甚,從小她就對蘇沐楹百般奉承,千般討好,卻從未獲得一個好的眼神,為何那個勾引駱墨珏的女人就能得到她的青睞,她不甘心,她嫉妒的要發狂。
而嫉妒心盛炙之下,馬瑾萱確也失去了理智,只見她幾步上前,將蘇沐楹一把推開,伸手就要抓溫沅汐,蘇沐楹沒料到馬瑾萱會來推她,始料未及之下翻身摔倒在地,溫沅汐和明嬸在驚訝之下,立馬慌張地想去扶她。
而馬瑾萱卻緊緊拉著溫沅汐,溫沅汐拚命地掙扎,卻被馬瑾萱一甩翻身摔倒在地,還未曾為摔倒而痛呼,背後便感受到炙熱的疼痛,溫沅汐幾乎要痛暈過去。
明嬸見馬瑾萱又再度揮鞭,來不及扶好蘇沐楹,立馬沖了上去將馬瑾萱整個抱住,緊緊握著她揮舞長鞭的手,嘴裡大喊著:「來人,快來人。」
蘇沐楹迅速跑到溫沅汐身邊,只見她背後衣裳都被劃破,滿是血跡的一道鞭痕甚是刺目,連忙將她扶起,一把抱在懷裡,嘴裡安慰道:「沒事,汐兒,不怕,有蘇姨在,等下給你上藥,不會有事的。」
蘇沐楹看溫沅汐痛苦地皺著眉頭,不住地蜷著身子往她懷裡鑽,心裡疼惜極了,連忙問道:「是不是很疼呀?我馬上拿止痛散,一會兒就不疼了。」
抬眼望著跟馬瑾萱糾纏在一起的明嬸,見明嬸的頭髮和衣飾都已經凌亂,蘇沐楹怒氣蹭地一下便冒了起來,將溫沅汐扶著坐好,連忙站起身,走至馬瑾萱的身前,一揮手重重的一個巴掌就打在了馬瑾萱的臉上,清脆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愣了起來,明嬸卻迅速回過神,一把鬆開馬瑾萱,向前幾步俯身將溫沅汐扶起身,望著背後的血痕,也是一臉的心疼,連忙說道:「姑娘,沒事吧?我先扶你進去,馬上給你上藥。」
馬瑾萱捂著臉頰,一臉詫異地望著怒氣沖沖的蘇沐楹,又見明嬸要將溫沅汐帶走,便想再去抓溫沅汐,誰知伸出的手臂一疼,讓她立馬收回了手,握著手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沐楹,隨著時間的推移,手臂上的疼痛愈發明顯,更有一種痛入骨髓之感,馬瑾萱痛苦地蹲下身子,大聲地哭喊起來:「好疼,好疼呀!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一旁的侍衛宮人見狀也是著急不已,卻都不敢上前詢問。
「沒什麼,只是教教公主什麼是為人處事之道而已。」蘇沐楹壓下怒氣,冷淡地說道,「還有,從小我就不喜珏兒跟你來往,如今也不妨直說了,就算你不去和親,就算珏兒對你有意,我也絕對不會接受你,更不會讓你跟珏兒有一絲關係。」
室內的溫沅汐臉色極其蒼白,原本就模糊的視線,在聽到這句話后,便昏倒在明嬸懷裡,讓明嬸頓時慌了心神。
「何況珏兒本就對你無意,你還是趁早死了心,安心待嫁吧!你今日……」蘇沐楹還想繼續教訓馬瑾萱,耳中卻聽到明嬸的驚呼:「啊,姑娘,你醒醒!」
蘇沐楹扭頭望了一下室內,滿臉著急,再回首時,忙從袖中拿出一枚銀針,在馬瑾萱的手臂上連續扎了幾下,口吻冷淡地說道:「公主,好自為之。」
說完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室內,連忙說道:「交給我,你快去拿傷葯。」
馬瑾萱抬起疼痛漸消的手臂,看著明嬸從室內急忙地沖了出來,對她一臉不屑地跑過,她慢慢地擦掉臉上的淚痕,怨毒的雙眸緊緊盯著室內。
慌亂的腳步聲傳來,管叔帶著幾十個壯實家丁出現在馬瑾萱的身後,一頭凌亂的頭髮,滿臉怒氣地說道:「公主,我家侯爺不在,夫人也不見客,還請您改日再來。」
馬瑾萱聽著毫不客氣的逐客令,淡淡一笑,緩緩地轉身,望了管叔一眼,見他依舊怒氣的與她對視,手中更是再次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她點了點頭,轉身甩了幾鞭子在周圍的花草之上,許多花草頓時被分屍凋落,管叔見狀更是怒不可遏,抬手就想指揮壯丁上前,而馬瑾萱卻在甩鞭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管叔一拳拍在手心上,望著蘇沐楹辛苦培植的一院花草,既惋惜又惱火,更多是自責沒盡好自己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