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段
字幕：幾天後……
64、日/內/主編辦公室
小蝶頭上裹著紗布，臉上的傷痕依稀可見，手臂上纏著紗布……樣子很慘烈，和主編面對面坐著……
「就這麼決定了？」主編問她。
「是的！」小蝶語氣堅定。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主編問。
「我沒您想得那麼強大，我需要討個說法。」小蝶解釋。
主編敬畏的眼神看著她……
65、日/法院/調解室
法院的調解室里，兩個律師相對而坐，幾名檢察長作陪……
「秦律師，你我的時間都很珍貴，有話快說吧。」小蝶的委託律師一臉嚴肅。
突然，寶玉的律師「噗嗤」一聲笑了，他抑制不住自己，開始大笑，狂笑不止……
在場的人都很驚訝，個個滿臉質疑，面面相覷……
「喂！喂！」檢察長懟了他幾下，壓低聲音說，「秦律師，啥意思，說話！」
「哎呀~~」秦律師來回搓著自己的臉，儘力恢復平靜，「各位不好意思，耽誤大家時間了……只不過……只不過我覺得事情真的太搞笑了……我當了十幾年的律師，頭一回遇上這種事……」
秦律師抑制著爆笑，樣子很滑稽，「一個醫院躺著，一個派出所關著，親姐弟，對了，還是龍鳳胎姐弟，各派一個陌生人來這裡求和，哦，還有接受求和……你們不覺得好笑嗎？」律師說完又「嘎嘎」大笑起來……
其他人表情依舊平靜……但是，他們不再綳著臉，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和表情表達著放鬆……
小蝶的律師依舊一臉嚴肅，「求和？抱歉，我的當事人沒有給我這個權力。」
「大哥，你放鬆一下，別裡外不分。咱們都是律師，當事人都露不了面，各為其主，我明白你的心情……我說句沒用的廢話『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回去和你當事人也好好談談，這事兒就這麼算了，都是親親的姐弟，一肚子生下來的龍鳳胎，就別告了~」律師說得相當懇切。
「張寶玉對我當事人的傷害已經超過了《人體重傷鑒定標準》，這是要付刑事責任的，如果張小蝶不想追究，她也不可能找到我，所以，你們別抱這種幻想了。」律師一本正經。
「看看～又來了不是？別這麼嚴肅，怪嚇人的，事情不大，對付對付就過去了，輕鬆些輕鬆些哈～～」秦律師試圖繼續說服小蝶的律師。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了，彩蝶和素蝶闖了進來……
彩蝶看了看桌上的座簽兒，問，「你就是張小蝶的律師吧。」
「我是。」律師很平靜。
「哈~」彩蝶冷笑一聲，「張小蝶算你狠，居然真的告了！」
律師們看著彩蝶，很疑惑……
「我是張小蝶的大姐，我叫張彩蝶。」彩蝶停頓下繼續說，「麻煩你轉告小蝶，只要能和解，條件她隨便開，怎麼樣？」
「大姐，開什麼玩笑，還……還提什麼條件？」素蝶插了一句嘴，然後沖著其他人說，「你們也都散了吧，散了吧……什麼告不告的，我們不告了！沒事兒了啊，都回去吧，散了吧……」
素蝶話還沒說完，被彩蝶扯著衣袖拽到一邊兒，示意她閉嘴！
其他人奇怪地看著她們……
小蝶的律師一隻大手扣在腦門上，做了個很無奈的表情……
66、日/夜/內/醫院病房
小蝶半躺在病床上接聽電話……
「嗯嗯……我再說一遍，什麼條件都不好使，這事兒沒商量……開庭日期定了和我說，好，辛苦你了~」小蝶掛了電話，長吁了一口氣。
彩蝶和素蝶走進病房，無聲無息地坐在一邊，看著小蝶……
「小蝶，咱能不能不告了？」彩蝶語氣柔和。
「大姐……」小蝶忍不住笑了，「你最近總是這麼和我說話，我感覺怪怪的，可能是習慣了以前的方式，你還是罵我幾句吧，要不我難受！」
「小蝶，別開玩笑了，你再好好想想，咱爸不在了，咱媽還在病床上躺著呢……你把寶玉告上法庭，等著他的就是坐牢……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彩蝶勸說。
「大姐，我受傷了，你看到了嗎？」小蝶平靜地說。
「我知道你也傷著了……可寶玉孩子才幾個月，你讓他們母子怎麼過？這不是又拆散一個家嗎？」彩蝶說得語重心長。
「寶玉就是不坐牢他也不回家呀，給他點教訓不好嗎？」小蝶急了。
「小蝶，我知道，在家裡，咱們三個閨女就是個陪襯……」彩蝶說到此處有點哽咽，她壓抑下自己，繼續說，「尤其你和他同歲，咱媽的確很偏心……我知道你還在生咱媽的氣，你也可能是要報復寶玉……這些我都能理解，可寶玉畢竟是咱們的親弟弟呀！……你不為他想想嗎？你讓他以後怎麼見人？……」
「大姐，我能力有限……你的善良我無法理解……什麼都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小蝶說。
「小蝶……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好嗎？再給他一次機會……」彩蝶哀求著。
「大姐，我說什麼來著？你還不了解你這個妹妹，她就是一個鐵石心腸、狠毒的女人！她妒忌寶玉！她要害他！她就希望寶玉過得不如她好！」素蝶惡狠狠地說。
「你閉嘴！」彩蝶喝住了素蝶！
小蝶冷笑了一聲，對兩個人擺擺手，說，「我累了，要休息。」小蝶說完，翻個身背對著他們……
彩蝶一臉悲傷……
●深夜，小蝶躺在病床上，贊轉反側……
67、日/內/法庭
法庭上，三位法官和陪審團已經到齊，書記員就位，旁聽席上鬆散地坐著一些媒體和相關人員……
彩蝶、素蝶、寶玉媳婦兒抱著孩子、劉叔坐在旁聽席的前面。
主編坐在旁聽席不起眼的一角。
小蝶和律師坐在原告席上，桌上放著訴訟材料。
寶玉一蹶不振，坐在被告人席位上。
被告席上沒有律師。
「被告人的律師不能出席了。」旁邊的法官和首席法官耳語。
首席法官點點頭，表情莊嚴。
「開庭之前，本法庭再次提醒一下原告張小蝶，是否確定要對張寶玉傷害他人人身安全一案提起刑事訴訟？」首席法官義正辭嚴，「請原告張小蝶本人回答。」
法庭上立刻鴉雀無聲，小蝶雙目明朗，看著寶玉……
寶玉下巴微揚，根本沒有看向她……
●「勝男，如果你是為了泄私憤，我勸你放棄訴訟，這會讓憤怒吞噬了你的心智，最終傷害的還是你自己。你能理解我說的意思嗎？」主編問勝男。
「能……我沒有憤怒，而是自責，尤其那天看到我弟家孩子的時候……假如那次我沒有幫他，我爸他也會不……可能他也不會結婚，孩子也不會出生，或者沒有這麼個父親……」小蝶有點哽咽。
「人生沒有假如……」主編說。
「張小蝶，法官在問你話呢。」律師提醒她。
小蝶思考了下，看看寶玉，又看看孩子……她堅定地回復，「確定訴訟！」
旁聽席頓時一片躁動聲打破了沉寂，人們竊竊私語著……
彩蝶和素蝶絕望地看著小蝶，劉叔也唉聲嘆氣搖著頭……
這時，素蝶突然站了起來，罵道：「張小蝶！你個沒良心的冷血動物！父母白白養你這麼大！不忠不孝的東西！你逼死你親爹！引誘你親媽自殺！你壞事做絕！還勾引你親姐夫！破壞我家庭！你臭不要臉！居然敢在這裡大言不慚告別人？你下地獄去吧！我詛咒你！」說著，從包里掏出一疊傳單，「大家來看！這就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做的事情！樁樁件件我都給她記著呢！」
說話間，傳單拋向空中，灑落一地，旁聽席的人們紛紛去撿……
法官命令法警迅速將其帶走，幾個人拖著素蝶往外走，素蝶嘴不停地罵著，「我也不想當你這個姐姐，我嫌丟人！今天咱們就撕破臉了！你不仁我也不義！」素蝶被拖走，彩蝶也跟著離開了……
●「你可真要想好了，你選的這條路會很艱辛，你得扛得住所有的壓力，親人、朋友、社會輿論……你是記者，不用我和你說太多吧……不光艱辛，還很孤獨！沒人理解，遭人非議，你不怕嗎？」
小蝶直勾勾看著主編，說，「我不怕，至少還有一個人理解！」
主編和小蝶對視片刻。
小蝶又說，「我們家人真是奇怪，原以為只有大姐和我針鋒相對，沒想到二姐更讓人害怕……唉……寒心啊……」
「她們之所以對抗你，是因為你和她們不一樣，她們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讓你變成同類，可是屢屢失敗，你說他們能不憤怒嗎？……再說得直白些，中國女性從骨子裡充滿了對自身性別的蔑視，她們討厭自己，不接納自己，而你在用他們想都不敢想的樣子生活著，這就是你招人恨的根源……都是可憐人，何必寒心呢？」
小蝶露出平靜的微笑，在紛亂的法庭上，這笑容顯得格格不入……
「請問被告人，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法官問張寶玉。
寶玉眼神里閃爍著波瀾，但沒有一絲憤怒……
寶玉終於開口了，「我想說……當然不是為自己辯護……」寶玉停頓下，表情有點糾結，「你們口口聲聲說，家裡所有的愛都給了我，所有的……但是，我想告訴你們，我沒感覺到！我他媽沒感覺到！……三姐，對了，我好像從來沒叫過你三姐……謝謝你，給我換了個環境，謝謝你終於關注我了……小時候，你就是我的噩夢，我永遠都是你的陪襯，你什麼都比我強，學習好，懂事，我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看你三姐姐考得多好。』說實話，打小我就討厭你……後來我不學無術，打架鬧事、早戀逃學，再後來酗酒賭博……呵呵呵，其實，我可能只是想引起你們的注意，可是，沒人理我！太悲催了，這種人生太悲催了！」
小蝶的眼睛濕潤了，眼淚止不住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