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可貌相
「師父、大師伯、七師叔,等~~~一~~~等~~~「,這中氣十足、不是一力還能有誰,三人一頭黑線同時轉身。
紀澄死賴不下車、雙手扒著馬車窗戶,卻被沙暴一般的煙塵給攆了回去。
「三位老闆,你們?他倆?「,三人還沒反應過來,驛站老闆倒是鎮定自若開口了。
可不怪老喬,一會兒老闆、一會兒先生、一會兒大俠、一會兒大師伯,轀瑤對著紀澄那句話剛起了個頭,就被沙塵給嗆了幾大口。
「咳咳,喬老闆,我們這兩位當家的素來沒架子,家裡僕從愛怎麼稱呼都行,只要本分能幹,你看……」,一邊葯簍子背後、玉竹拍了拍身上沙塵,慢條斯理道、剛要把自己黑不溜秋的徒弟歸類成家僕,突然反應過來,方才老闆說「他倆」?!
這頭玉竹再看,大師兄手裡已經抱上了自己的寶貝疙瘩小十二、一臉慈笑,七師弟慈瑛在一邊心疼地看看這兒看看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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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轀大俠,你們拖家帶口的是要去哪兒啊?」紀澄一邊駕車一邊興奮地問道。
這不,小十二也來了,轀瑤自然而然就不提要求留下了這兒膚白貌美的贈品紀澄。
「我知道了,一定是去『春都』了,最近好多外鄉人都往那兒趕呢」,他倒是自問自答起來。
他穩穩地駕車、繼續話癆,
「你們是不是也和那些江湖人一樣去參加『瑤池宴』啊」;
「嘿,肯定是了,不然這快到中秋了,大家都愛去『秋郡』的,哪有去『春都』的」;
「對了,轀大俠,你們屬於什麼門派啊,我都進山好幾次了,連你們門頭都沒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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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力,就算小十二拜託,你也不能跟她一塊兒任性啊」,玉竹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遞過去,「看不完就只能呆在客棧,不能跟我們進『瑤池』」。
車廂里,玉竹和一力靠一頭做;轀瑤、慈瑛和小十二坐在另一頭。
「玉竹,人一力是你徒弟,不過該管的時候還是得管」,轀瑤說著、又看看腿上上枕著得呼呼大睡的小十二,。。可不是么,這傢伙早上一醒過來,見不見了轀瑤和慈瑛,就哭個沒完沒了,十一一早就約了追雲峰三人打牌,只好把百無聊賴的一力喊過來照顧小十二。
本來一力就閑不住,又覺得「瑤池宴」既然帶個「宴」字應該就是吃吃喝喝吧,春都又是大寅朝僅次於皇城的繁華,如果能去一趟、吃喝玩樂保不準就齊了。
心思一動、她不管小十二抗議、找了平時自己的葯簍子、把小十二往裡一擱、馬不停蹄地跑了一路才在三人上車前趕上。
小十二這會兒睡得這麼香自然是哭得乏了、在一力背上顛得累了、見到人心安了;
倒是一力,她就和沒事兒人一樣,這人從小就力氣大、跑得快、跳得高,因為習慣了,自己也從未覺得這些算是什麼過人之處。
不過此刻看著呼呼大睡的小十二,一力有些憤憤,明明都是徒弟,為什麼區別對待。
「可不是,都說了一力心思可敏感呢,誰對她好、怎麼好,她都知道」,慈瑛一邊說著、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本書,也遞給一力,道:「一力啊,看這本,要去『瑤池宴』可有好多規矩呢,這是今年的規章制度,也就三百七十多條」,
「一力,還不快接過來、謝謝你七師叔,這兩本看不完,便只能呆在客棧」,玉竹一邊用手把一力頭上得碎石子兒、粘著的沙粒給一點點摘在手心裡,一邊漫不經心地道。
早知道就在山裡呆著了,還可以跟師叔們玩牌戲、打野味兒,反正本來也不喜歡小十二這個事事告狀的小崽子,想到這裡,一力重重嘆了一口氣,耷拉著腦袋接過書,有氣無力地道:「多謝七師叔」,接過便打開看,不然就辜負了她跑得抽筋兒了。
「你再說一遍」,對面大師兄突然側頭對著外頭問道,玉竹和慈瑛相視一笑,能讓大師兄這麼上心估計也是和錢脫不了干係。
一力剛翻開一頁書、眼睛盯著書頁、耳朵早就豎了起來。。
「哦?今年『瑤池宴』入場門票和規則改了」,這熟悉的紈絝語氣自然是外頭紀澄,也得虧他滔滔不絕說那麼一路、還能自圓其說。
「什麼規則,怎麼改法,你怎麼知道」,轀瑤邊問,邊看了眼慈瑛,慈瑛搖頭表示從未聽說。
去年的「瑤池宴」三人都沒去參加,因為正巧小十二剛被帶回山,所以也無從得知。
外頭駕車的紅衣小子不帶停頓地答道:「說來也巧,轀大俠,你們也不是做我拉的車去『春都』的第一波客人了,有人早早地就去了,我都是聽他們說的,和你們一樣,他們也是五人」,
轀瑤道:「繼續說,那五個人,有什麼特徵,記得么」?
「你們可別小瞧了我,去一趟『春都』單程五天呢,我連他們去『瑤池宴』的目的都打聽的清清楚楚的,而且吧,這消息給轀大俠您不要錢……」,
轀瑤臉色有些不悅,這世上估計找不出第二個這麼話嘮的人了,不過既然消息是免費的,不聽白不聽;只是越聽下去、他臉色越是陰沉,眼看著幾個大人都不說話、一力也拚命壓低了自己呼吸的聲音,整個車廂里只有車外紀澄叨叨叨的聲音和小十二偶爾冒出來的幾句夢話,只是她一壓低呼吸、就有種暈暈沉沉的感覺竄了上來、連帶胃裡有種翻江倒海的感覺。
「轀大俠,這回能給我加點印象分了嘛?」
「接著說,規則」,轀瑤冷冷道。
「嘖嘖,說了這麼半天我都渴了,還好我自己帶了水,潤潤喉嚨再說」,
「砰」,一記悶悶的拔塞聲傳來,一力突然覺得有點耳鳴,腦海里空闊一片,她能清清楚楚地聽到水流入喉的聲音、甚至能感受到紀澄喉結上下的頻率、然後是紀澄的心跳,奇怪,這個人的心跳異常平穩和緩、可是不知道是紀澄還是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快,一力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可突然間、耳鳴止住了。
「什麼!你說,一張門票漲了五百金!搶錢啊!他媽的,老子要滅了白虎真焱司,那姓袁的老猴子,當年……」,正是「什麼」這倆字兒把一力拉回了現實。
她覺得腦袋有點沉、便慢慢抬頭想往後仰一下舒服舒服,卻正瞅見七師叔慈瑛打斷了大師伯轀瑤、還對著對著大師伯搖了搖頭,道:「我說轀瑤,平時我叫你一聲師兄,可師兄你也太沉不住氣了,你沒聽人家小帥哥後面說的么,買三送二,也就是說我們三個人買票的話可以免費帶兩個人進去,這不一力和小十二都能一塊兒去開開眼界了么」。
一力再一側頭、手指著自己,正要開口問,卻見師父玉竹正看著她,以口型道:「沒事吧,晚上師父給你看看」,然後嘴角彎了彎,又正過頭去看轀瑤算這一票漲五百、買三送二的賬。
一力點了點頭,覺得心跳得有點快、突然覺得是不是又有點耳鳴了。
「嗯,帶小十二去開開眼」,轀瑤自言自語,
「那我呢?大師兄,我一直最崇拜你了」,雖然這話假的明顯了一點,但是說了總比不說好,見她眼巴巴盯著轀瑤,慈瑛用肩膀拱了拱靠在同一側的轀瑤上臂,道:「轀瑤,買三送二哦,你可是從來不拒絕贈品的,外頭的小帥哥都是租車送的」。
轀瑤正襟危坐、閉上眼、微微點了點頭、又看到七師叔慈瑛對自己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確信,她側過頭去看自己師父,玉竹也點了點頭,道:「你大師兄,從來不拒絕贈品」。
一力有些不能理解,轉過頭去,對著轀瑤道:「大師伯,那當年為什麼你不收我為徒,我也是贈品啊,我能採藥、能跑腿送信送外賣、力氣大、跳得高,還有.……」,她一直為轀瑤不收自己為徒耿耿於懷,因為門內十二人、卻只有老大轀瑤一人使劍,老二玉竹長於輕功和內功心法,其餘門內師叔們有研究毒藥的、研究賭技的,唯獨沒有習武的。
似乎突然想起來自己的使命,一力有些悲憤地道:「我,我白一力可是要為父母報仇的啊,我有深仇大恨」!
車廂里瞬間安靜了,連帶馬車速度似乎都緩了一緩。
玉竹輕咳一聲,道:「你大師伯從來不拒絕贈品,除非」,一力瞬間明白自己就是那個除非了,連忙問道:「師父,除非什麼啊」?
「太丑」。
「呵呵,玉竹,也不是這麼說,你看,一力一雙眼睛多水靈,只是,你大師伯一向喜歡白皮兒的。」 ……
這後半段路,一力暈車得特別厲害,直到傍晚馬車下了官道,拐進沿途小城、才餓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