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銅鏡

  小蟲想儘快把這些碎瓷佣出售出去，回到店中就開始一邊打電話聯繫老顧客，一邊廣撒網式的在各種古玩貼吧發廣告帖子了。


  突然，他的貼吧賬號收到一條私信。小蟲以為生意來了，點開一看卻是廣告，月薪1W，+Q詳聊一類的什麼玩意。正想關閉對話框，卻不經意間看了一眼發信者的網名——冥墓起石。


  這個網名有意思，小蟲決定瀏覽一下廣告內容


  廣告曰：

  招聘男女工，年齡不限。


  工資月結，月薪1W。


  要求：會武術，身體素質好，反應敏捷。責任心強，抗壓能力強，工作路線聽從領導安排。


  有下斗工作經驗者優先。


  聯繫人李老闆。電話：138xxxxxxxxQQ104xxxxxxx加Q詳聊。


  小蟲看到月薪1W二字便動了心思。想起了一胖妞同學曾拍著胸膛：「別說月薪過萬，就算月薪八千，讓我做雞我都願意！」胖妞為了八千都能做雞了，我小蟲為了一萬倒個斗又如何呢？小蟲想。


  想到這裡他拿起手機準備撥通李老闆的電話。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來了。


  小蟲回過頭來一看，來人正是昨天賣鏡子的中年男子。只見他今天的臉色要比昨天還要難看，整個人面如土灰，好像是剛從棺材里爬出來似得。


  「喲，怎麼又來了？」小蟲故作驚訝。


  「得了，五百就五百吧，您本事大，您拿去。」中年男子說完就把鏡子扔在了小蟲櫃檯上，全然失去昨天如握至寶的態度。


  小蟲見狀立馬綻開了笑容，並從口袋裡掏出五張百元大鈔：「您數數，正好正好的。」


  中年男子陰沉著臉道：「想必老闆也早就看出這鏡子裡面的門道了吧。」


  「不錯，鏡子里有髒東西」小蟲一邊把玩著中年男子送來的古鏡一邊回著話。


  「那您就不怕招惹了它，給自己帶來麻煩？」


  小蟲抬頭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番，只見男子雙手渾厚，且長滿了老繭，頓了頓說：「小弟不才，會一些驅邪之道，你若是日後再碰到這類東西，無處銷售，大可以到我這裡來。」


  中年男子冷笑道：老闆，雖說您昨天是欲擒故縱，但是您怎麼就能保證這鏡子最終還能流入您的手中呢？萬一昨天我把這鏡子轉手給了您的同行怎麼辦，況且這偌大的古玩市場有很多家像您這樣的古玩店鋪。


  小蟲嘿嘿一笑：「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收。」


  中年男子一怔：「不錯，他們看后不是搖頭就是擺手，甚至還連呼，可惜了，可惜了······老闆請明示，這鏡子里的東西到底什麼來頭？」


  小蟲神秘的笑了笑：


  古代的東西，雖然可以換錢花，但是卻保不住裡面隱藏一些「髒東西」。所以啊，干我們這行的，就算沒有驅邪破煞的本事，也起碼要看出些門道，否則到最後進了棺材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呢。實話給你說，你這鏡子里隱藏著一個至少修鍊千年的怨靈，這玩意怨氣逼人，靈力無邊啊，你若是長期拿著它，輕則大病一場，重則命喪黃泉。你把這玩意送去古玩店出售，那些老闆們比猴子都精，他們能引火燒身？不可能的事兒。


  聽此話，中年男子額頭早已溢出豆大汗珠：幸虧掌柜昨日提醒用五帝錢纏繞鏡子啊，要不然，我這小命早就保不住了。說實話這鏡中的東西卻是厲害啊，這短短兩天就把我折騰的像丟了半條命一樣。


  隨後，雙方又聊了一些行內的話，小蟲得知了他是個摸金人，名叫李江峰，鏡子是在章丘蓮花山的宋墓找到的。


  客人走後，小蟲迫不及待的拿出工具開始把玩鏡子。他首先用放大鏡把鏡子渾身上下研究了一番，確定此鏡沒有暗裂以及修補之後竟得意的笑出了聲來。之後再拿出圖釘，刻刀等利器進行鏡銘字口清理（非專業人人員請勿模仿）。


  這鏡子雖然是宋仿唐，但是鏡面綴有數行鏡銘，所以歷史研究價值依舊很高。像這樣的宋女鏡，直徑14公分左右，紋飾明文清晰，題材巧妙，銹色艷麗，至少也能賣個五位數。但是唯獨這鏡中卻隱藏著一股陰鬱的力量。


  清理出鏡銘，小蟲才發現那是一首小詩，詩曰：「曉時對鏡思華年，猶憶少時魚水歡。為人電光石火間，為鸞鏡中戲千年。我欲化作鏡中鸞，雙宿永恆在世間。」


  這首詩歌的大概意思就是：早上照鏡子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想到少年時光，甚至和伴侶的卿卿我我都記得一清二楚。但是做人吶，就像那電光石火一樣，再美也只是短暫的。還不如這鏡子中的倆鳥兒，可以在一起嬉戲千年。真想變成鏡子中的鸞鳥啊，這樣就能和愛人永恆的在一起了。


  宋朝多屯兵，男子一般都要長期服兵役，甚至數年難以回家一趟。身子男人死在外面好幾年卻依然不知曉。由此造成了大量女子獨守空閨獨等的現象。由詩文可以猜測，鏡主人應該和丈夫非常恩愛，但是又長期和丈夫分居，年復一年，華年不在，所以就有了一些不切合實際的空想。


  小蟲看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其一是受不了這酸詩的肉麻，其二他忽然覺得鏡中的兩隻鸞鳥其中就有一隻是鏡主人，而另一隻是她的丈夫。當然，這只是猜想。自從昨天中年子一進店起，牆上的那串會昌開元就開始嘩啦啦的報警。由此可見，這鏡子中確實藏著個什麼東西，但卻不能確定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清理好鏡子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小蟲看以一眼西天，太陽即將落山，血紅的晚霞布滿了半邊的天。小蟲想，我要趕緊行動了，否則等太陽落下山去，這玩意再出來興風作浪可就麻煩了。


  於是小蟲準備了一套嚴謹的驅邪的方案，即先在房間所有門窗掛滿五帝錢，接著在鏡子上也纏上一串五帝錢，最後用沾滿雞血的會昌開元等佛錢將此物擊殺。如此一來可確保萬無一失。


  但是就當小蟲準備在古鏡上纏繞五帝錢的時候他猶豫了。心想，這鬼物也有思想，殺了它和殺個人有什麼區別？再說這鏡中的東西雖然騷擾過賣鏡的李江峰，但畢竟也沒有殺害他。


  此時小蟲既想驅趕走鏡中的東西，卻又不想傷害它。看著西邊即將退去的晚霞，小蟲想，今夜肯定又是一輪皓月當空。突然他的目光變得堅毅起來，似乎在此刻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在五代十國時期，由於連年戰亂，南漢的士兵經常客死他鄉。古人又有著很強的落葉歸根思鄉，當士兵死後，無論條件多麼惡劣，他們的戰友也會把它們的骨殖帶回家鄉安葬。但戰場慘烈，戰士往往落不到一個全屍，以至於戰友很難弄清楚犧牲者究竟是誰。於是他們的大巫師就冶鍊了一種用來溝通陰陽兩界的方孔錢。這種方孔錢前文四字對讀——乾亨重寶。其質地完全排除了有色金屬，通體用白鉛鑄造。成型后經過南漢千餘名巫師七七四十九天的巫力洗禮。最終成就的一批可以連接幽冥界的古幣。巫師將這些鉛幣擺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將死者的衣物或是指甲毛髮放在七星的一端，而自己在七星的另一端則可以得知死者的具體信息。


  不錯，小蟲今晚正是想借著如水的月光，用乾亨鉛錢擺一個七星大陣。他這是要和古鏡中的凶靈進行一個溝通啊。


  這乾亨七星陣小蟲以前只在那本泛黃的《古泉圖錄》中見過，但從來沒有擺過，今日第一次試陣，且又不知對方深淺，小蟲竟不由地有些緊張。


  成陣之後小蟲將古鏡放在七星的一端，自己則端坐在另一端，之後靜待夜幕降臨，皓月升空。


  不多時，一彎新月徐徐升起，月華透過窗子均勻地撒在了七星陣上。小蟲全神貫注看著眼前的鏡子。


  十五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三個小時過去了。眼看這月亮就要跑到中天，可這鏡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小蟲不禁懷疑，難道是我這陣出了問題。


  等啊等，小蟲開始浮躁起來，竟漸漸地有了困意，不多時他竟然往地上一躺打起了了盹兒。


  鐺······鐺······

  店裡收的民國掛鐘敲響了凌晨兩點的鐘聲。


  「呼嚕，呼嚕······」小蟲早已進入了夢鄉。


  而古樸的銅鏡正靜靜地對著天窗上空的月華反射出幽藍的光點。


  有句詩說得好，叫「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曾經有多少先人在這輪皓月下演繹著說不盡道不完的愛恨情仇，而今天的人卻再也見不到過去的那輪月了。今人只能通過當今的這輪月亮來想象曾經月華下的場景。


  而今天，今人和古人卻同時出現在這輪皓月之下，這究竟是時空出現了錯亂，還是人違背了規律。


  夜色如水，古鏡無言，皓月當空，冷眼看世間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