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驅殺陪葬用
第二天吃罷早飯，小蟲就和小唐拿著傢伙事兒來到了河灘。聽說要驅邪，前來圍觀的村民是人山人海。
小蟲所帶的裝備非常精簡：兩卷線團，一串銅錢，以及一把自製的柳木彈弓。
到達河灘，小蟲隨即用紅線將銅錢穿起。紅線每隔兩米，便串系一枚銅錢。這銅錢是根據前五帝的順序來循環搭配，頭錢「順治通寶」，接著是「康熙通寶」，「雍正通寶」，「乾隆通寶」「嘉慶通寶」。
小唐覺得有意思，也過來幫忙。二人大概穿了有百米的紅線，接著把這根本紅線攔河一遭沉入水底。
做完這些之後他們又開始穿黑線。黑線穿的是后五帝。頭錢「道光通寶」接著「咸豐通寶」，「同治通寶」，「光緒通寶」以及「宣統通寶」。做完這些之後，他們把穿好的黑線在河灘上圍成一個圓圈。
做完這一切后，小蟲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上午十一點三十三分。
「還有半個小時，就要收網了。」小蟲略帶興奮地說。
小唐扯了一把麥秸，讓小蟲坐下來等一會。自己則抽出一支香煙吧嗒了起來，他知道小蟲不抽煙，也就省了客套。
「我說，你這銅錢陣是什麼原理呢，能管用么？」小唐笑嘻嘻地問。
小蟲拍了拍他的肩膀，興緻盎然的講了起來：
要說起這銅錢，學問可大了。從形制來看，外圓內方，某些特殊幣種在外緣和內廓之間還有日月星紋。這是因為古人把最原始的宇宙理念融入進了鑄幣形制。
天圓地方，銅錢外緣代表天，內廓就代表地，而中間貫穿日月星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這些小宇宙作為錢幣在市場上流通，所沾染了大量的人氣，日久天長也就都有了靈性。逢盛世，國泰民安，人心坦蕩，銅錢所聚積的「靈」就是陽性的。而逢亂世，多殺伐，人心是晦暗的，銅錢所聚集的「靈」便呈陰性。如果能明確銅錢的性質，並加以組合，則可以為人所用，啟到驅邪避煞的作用。這前五帝是盛世，五幣呈陽性，連在一起陽力巨大，可以啟到排除污穢的目的。而這后五帝正逢鴉片戰爭，八國侵華其聚集大量陰氣，不但不能辟穢，還有招邪的作用。
「奧，我明白了，你是先用前五帝把小鬼們給逼出來，之後再用后五帝設個全套讓小鬼躲進去避難。」小蟲拍了一下腦袋繼而道：「那你把小鬼引進黑線圈，之後呢？」
小重看了一眼手機，十一點五十八分了。
「兩分鐘之後你就知道了。」
而此時前來圍觀的吃瓜群眾不知已經吃完了多少瓜，一個個開始東倒西歪。
十一點五十九分，河裡突然像是被人投了生石灰，滋滋作響，隨之水面泛起一層層的白色霧氣。瞬間，河岸兩旁的吃瓜群眾都打起了精神。十二點整，河水開始沸騰，一些魚蝦紛紛飄了上來。緊接著清澈的河水竟變得如石油一樣黝黑。
突然岸上，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更多的人開始叫喧了起來。
只見從黝黑的河水中踉踉蹌蹌的走出一個三寸高的小瓷佣。這佣身著單調的紅綠彩，小小的腦袋嚴重和身子不成比例。一片胸罩形狀的黑瓷直接罩在頭上那便是頭髮了。這些東西先前都是陪葬品，古人又希望自己死後能登極樂，於是瓷佣的表情眼睛幾乎全都笑得成了一條縫。這條縫的眼角處隱約能看到一粒黑眼珠。這玩意除了小腿和眼珠子偶爾動兩下，全身上下跟殭屍一個樣。走起路來僵硬的要命。
這古怪的小東西上岸之後就獃頭獃腦的不知在尋找著什麼，末了朝著岸上的黑線圈走去。
岸上傳來唏噓聲：「天哪，還真是大白天鬧鬼了！」
小蟲大步走到瓷佣跟前，俯視了它幾秒鐘。接著掏出出那把早已用手磨得溜光的柳木彈弓。接著，小蟲用彈弓對準瓷佣的腦袋，把皮筋足足拉了幾十公分長。那瓷佣似乎有所覺察，黑眼珠慢慢地開始往上轉。只聽砰地一聲，一枚銅錢從天而降，將瓷佣的腦袋打的粉碎。這佣身子啪嗒一聲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一股黑煙從佣身冒出，刺啦一聲又化為烏有。接著河水裡響起稀里嘩啦的聲音，更多造型各異的瓷佣從水裡暈頭轉向的走了上來。而且上岸后都齊刷刷地朝著黑線圈的地方走去。
小蟲從地上撿起那枚銅錢繼續瞄準一個瓷佣射擊，「砰」的一聲佣頭又碎了。就這樣一連射了有十幾個。岸上的吃瓜群眾也感覺好玩，也紛紛拿著磚頭石塊往下扔，甚至還有一些去買了彈弓來玩。卻不料這些磚頭石塊對瓷佣卻起不了任何作用。拳頭大的石塊頂多把瓷佣砸倒，但造不成任何傷害。
小唐見狀笑嘻嘻的走到小蟲跟前，趁小蟲一不留不留意將手伸進小蟲的口袋摸出幾枚長滿綠銹的銅錢。
「啊呀我艹，我當什麼法器呢，會昌開元啊，品相還都這麼差。」小唐一邊嘟嚕著，一邊把一枚會昌銅錢用紅線綁在石塊上。之後拿著綁著銅錢的石塊對準一個瓷佣猛地一砸，砰地一聲，那瓷佣連身子帶腦袋一塊化為碎片了。
「你他娘的敗家啊，這可都是宋瓷，留個身子擺地攤還能賣五塊錢呢！」小蟲吼道。
小唐一拍腦袋：「對啊，留個身子擺地攤啊！」之後就拿著石塊光砸腦袋。但是又瞄不準，只好用手現將瓷佣放倒，一個手按著身子一個手砸。
吃瓜群眾見狀也都跑了下來，一個個給小蟲借了兩枚銅錢就按照小唐的方法玩了起來。
不多時，沒有被砸的瓷佣都湧進了黑線圈裡。這樣大家就不用滿河灘的砸它們了。現在只需要蹲在線圈外把它們揪出來一個個消滅就好了。不到一刻鐘，幾百個瓷佣就被大家消滅殆盡。
完事後小蟲足足裝了半麻袋碎瓷佣的身子。
小唐笑逐顏開：「這裡面有三百多個佣身，一個賣五塊錢，少說還能賺一千五呢。」
小蟲卻冷笑一聲：「得了吧，你以為古玩市場有多景氣，一月賣一個，這一千五得掙到猴年馬月。」
此時村長走過來打量了一番小蟲麻袋裡的東西，又環顧了一下眼前滿是碎瓷的河灘，瞬間甩出了一連串的問題：「這些鬼物都被乾死了？這些人制人燒的小玩意怎麼就成精了呢？人家都說晚上才有鬼，這玩意怎麼大中午的就出來了呢？」
小蟲解釋道：
這片河灘遠在八百年前便是北宋的墓地。蒼海滄田之後人的屍骨，棺木早已經化為塵泥，而這些陪葬佣卻留了下來。再看這河灘又深又陡，且兩岸巨樹雜草叢生。此地久不見陽光，屬於極陰之地。陪葬佣本來就具有一定的靈性，再加上這陰地八百多年的滋養，它們成精成怪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鬼物並不是只在晚上出現。俗話說月滿則虧，水漫則溢。任何事物在處於一個極限的時候都會往相反的方向發展。白晝也是如此，它在中午十二點之前達到陽的巔峰，而到了中午十二點雖然烈日當空，但卻屬於陰時。此時雖然艷陽高照，但是人類活動卻很稀少，所以鬼物也容易在此刻出現。
剛才我們先用五帝錢將它們陰氣祛除大半，又用會昌開元毀了它們的寄主。現在它們已經盡數灰飛煙滅，以後不會再出來作亂了。
村長聽后笑逐顏開，連連誇讚小蟲專業，並拉著他倆說是要大擺筵席。
小蟲連連推辭：「店裡還有生意，就不吃飯了罷，這個費用······」
「哎呀，費用肯定是有的嘛」說著遞給小蟲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不錯，在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的今天，類似小蟲這樣職業的人還存在。他們為了額外的利益堅守著我華夏最傳統的職業之一。他們平時也許是普通的市民，是商店老闆，甚至是種地的農民，一旦有了機會就會搖身一變成為驅魔人，道士，甚至更為奇怪的角色。他們的本領一般是世代相傳，或者師傅教授，而及少許人則是通過自學甚至直接師與超自然的東西。
以前這些從事古老職業者還有很明顯的門派之分，門派之爭。只不過隨著當今社會的進步，新職業的增多，這類人群在急劇縮小。一些世代相傳的門派也界限也逐漸模糊，職業規矩也逐漸淡化。
小唐先前就拿了村民的中介費，事後與小蟲匆匆告了個別，又開起他的那個破摩托車，背上一身行頭出發了。
小唐的職業又區別於小蟲。小唐並不會驅邪捉鬼那一套，他只是偶爾發現這類事情掙個中介費罷了。有人就要問了，難道小唐的工作就是整天開個摩托車到處找鬼？
那當然不是，鬼物是人死後留在世間的怨氣，而且怨到放棄投胎的機會。所以這種東西還是很少見的。小唐如果只靠這個工作，早晚會被餓死。
小唐的正宗職業是挖寶，當然這個挖寶又區別於盜墓。
他的行頭是一把美國進口的「白金版賞金獵人」金屬探測器，以及手機上電子版的全國縣誌。小唐在農閑的時候就會騎著摩托車到處尋找古人活動的痕迹。有時候是古戰場，有時候是古運河碼頭，甚至是古人留下的垃圾堆。
挖寶這一職業並不像常人所想象的那樣，時不時的挖個銀元寶，金條什麼的。若真是如此，小唐也不會拿著個破摩托車當坐騎了。挖寶挖出最多的東西也無非是三兩枚銅錢，一把銅箭頭，甚至是近代的槍子彈，炮彈皮，搞不好哪天還會探到炮彈和地雷。這時候小唐就會乖乖的根據「凡是挖到的文物都屬於國家所有」這條規定，以及學雷鋒不留名的良好美德，匿名把炮彈寄順豐發往當地文物局。
挖寶很辛苦，而且收入很低，這就是小唐的現狀。
話說小蟲一上車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村長給的特大型紅包。這紅包一層包一層，一層又一層，拆到最後竟然只有一張百元鈔。
小蟲罵了一聲，我靠！還不夠油錢呢！
接著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那一麻袋碎瓷佣身子，苦笑道：「罷了，慢慢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