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 跟蹤
辛辛苦苦小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張珏一口氣堵的吃不下飯。喂完了兒子,坐在小矮凳上,看著兒子到處跑,目光空洞呆澀。她有一種雲里霧裡的不真實感,思緒一直在飄著,身體也是軟綿綿,輕飄飄的不著地。
電話響了,沒反應。
一會又響了,掏出手機,接了。
「喂小張,你怎麼搞的嘛,看看時間看看時間,都快兩點啦。」是秦阿姨,她說:「我已經開始了,你快點來。一直打你電話也個人接!」話雖有抱怨,聽得出來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秦阿姨,對不起啊,今天我可能過去不了了,有點不舒服。剛才忘記給你打電話了,實在抱歉。」
「這有什麼呢,我打電話回去公司另外派個人來不就行了。倒是你,小張,我聽你好像有點不對勁,有氣無力的樣子。不行你就去醫院看看,別自個撐著知道嗎。」
「秦阿姨謝謝你,我沒事。就是有一件事想麻煩你幫一下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啥事嘛直接說,別呑呑吐吐。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就是,就是工資的事。是說好一個月發的,現在也快一個月了,我想讓你一會回公司的時候幫我問上一問。看能不先預支一下。」張珏低聲說道。
「這個應該沒問題,回去我找財務說說幫你結算一下。小張,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可以跟阿姨說說嗎?」
「也沒有什麼,就是出了點小狀況。什麼時候有空再跟你說吧。【零↑九△小↓說△網】」
張珏其實並不想跟誰說起這難以啟齒的不光彩之事。剛才也不過是在敷衍秦阿姨。不過,她必須儘快拿到那一筆錢。要不,她很快會有斷炊的危險。現在的她,身在困境能依靠的力量也只有自已了。
小黎俊玩了一會累了,哭鬧一會睡著了。
張珏看著兒子熟睡的臉,心裡猶如針剌一樣痛。她決定不能再等了,背走兒子就去了家政公司。
幸好公司沒有為難她。拿了工資她又馬不停蹄地直接到虎門進一批貨回來。
少有的晚上不擺攤。這一天之內發生了許多事,張珏身心都很疲憊。她想晚飯過後,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明天還要為生存而奔波。
回到家把還在沉睡的小黎俊放床上,準備轉身去做晚飯。感覺有點不對勁,這小傢伙再怎麼能睡也不可能睡一整個下午吧。伸手往額頭一摸,不得了,滾燙滾燙的,臉部潮紅似火。張珏抱著兒子軟綿綿的身體嚇得腿都不聽使,直直癱跪在床前,慌了心神。
「小俊,小俊!有誰在嗎,快來救救我兒子!快來救救我兒子有人嗎?」
剛下班的鄰居和住在二樓的房東夫婦聽到這女的驚慌又凄厲的哭叫聲,紛紛圍了過來。對張珏母子指指點點。
房東趕過來,扒開堵著門口的一群人,擠進屋去。伸手往鼻子一探,額頭一摸,暗鬆了一口氣,對著喝道張珏說:「瞎嚎什麼,還不趕緊把孩子送醫院!」
一句話驚醒了完全沒了主意,丟了魂的張珏。她抱起兒子,飛奔出去。
房東輕輕地搖搖頭,嘆了口氣,然後幫張珏把門關起來。
看了無數次時間,終於熬到下班。林士凡避開莫小蝶的視線閃了出來。他有點迫不及待地到商場買了一盒巧克力,又在路邊花店買了一束花――俗是俗了點,短時間內想不到更合適的,只能將就一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們重逢的情景。
張父只要一說自已的名字,她一定知道是他找她來了。她將親自動手,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靜靜地等著他的到來。然後,他手持巧克力和鮮花進入她的視線。他看到她向自已飛奔過來,撲進他的懷裡,他們相擁而泣。當她那喜極而泣的淚水浸濕他胸前衣襟,他會握住她的雙肩,直到把她的淚水吻干。然後張父從裡面帶著她的兒子走出來,當著眾多圍觀都的面,將女兒和外孫的手交到他的手上……
但很多時候事情總是不如我們所願,遠看明明是仕女圖,走近一看長了鬍子。
本來應當敞開大門,他那心儀的女人就一張凳子坐門口,端坐遠眺。
事與願反,一樣沒有!
門關著,東西都在,就屋內一個人影都沒有。還早,或許他們還沒回來呢,等等看。
林士凡站在門口,倚著牆,點了根煙,等。
二根,三根,四根……
夕陽西下,全城沐浴在一片金黃的霞光之中。
夜暮降臨,東莞開啟了不眠城模式。
小黎俊是曬日過多,加上天氣炎熱悶一天蓄了熱,高燒才來的如此迅猛。張珏也是一下子嚇壞了,白天的一系列打擊,不僅讓她身體極為疲憊,心裡也十分脆弱。兒子一出事,差點讓她崩潰。抱著兒子一路狂奔急診室。然後是挂號,拿葯,試針,打點滴……一直到9點多,藥水打了大半,小黎俊才蘇醒過來,慢慢睜開眼睛。張珏俯身摟著兒子喜極而泣。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他那小小的臉龐上,像綻開的一朵朵小花兒。他尚小,不懂母親為什麼淚會流個不停,也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親他一遍又一遍。他睜著大大的眼睛定定看著母親,像夜裡仰望星空,無盡的月色給他安寧。他不吵不鬧,靜靜地讓母親的手指輕柔地滑過臉龐,風兒吹過清涼無比。他突然感覺有點餓,肚子「咕咕」作響,母親笑了。母親笑得眼睛又開始發紅,她趕緊用手背捂一下嘴巴和鼻子。母親把手移開后,他又看到了那張笑臉,此刻舒展開的母親的笑臉,無疑是最為柔美的。於是他也給母親綻放了一個笑容。
近十點,藥水終於打完。兒子體溫終於恢復到正掌,張珏深深地鬆了口氣。
出了醫院,站在醫院台階上,望著城市的萬家燈火,張珏有點頭暈目眩。來的時候一心想著兒子的病,目標明確。現在反而如身在雲端,霧裡穿行。她漫無目地,抬腳就走。
她不知道,她一出醫院,一個男子也跟前她出來了。她像腳踏浮雲,飄向東,那人跟著向東;她飄向西,他也跟向西。大有穿過風,穿過雨,我跟你走下去的趨勢。他幾次想向前將她扶住,對她說,把手交給我,我領你回家。可他除了心如刀割之外,什麼也幫不上忙。他看她那搖搖欲墜,還堅持地走著的身影,無由來地一陣心痛。他不知道她要抱著兒子去哪兒,看她行蹤飄忽不定,穿過一條條馬路,一個個街區,他在等她停頓的腳步,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
終於,一條小河擋住了前面的路。
張珏也終於用盡了身體里所有的力氣。她也不知道怎麼的,不知覺中走到了這地方來。
這是一條不知名的小河。小河的兩岸是兩排矮矮的白熾路燈。對面是一條沿河街巷,那兒人頭攢動,夜裡也不見冷清。河的這一邊,只一個狹長的小廣場。與對面的燈火通明不同,這兒只有散落著廖廖幾盞昏黃的燈,與四周的燈光一道在這塊不大的地方織著一張朦朧的網。它像掛在兩個樹頭之間的柔軟的網床,在南方炎熱的夏季里盪。
這裡是張珏平日里沒事,唯一愛呆的地方。她心情不佳的總愛對著河的對岸大吼大叫,發泄著心中的苦悶鬱抑。因為這裡離她住處不是很遠,上游有一座可以通車的新橋。下游最窄處,有一座石拱橋,時間遠久,現已只能人行。從石拱橋過去,再經過一兩條街就到石海。
千轉百回還是拐到這兒。張珏能撐到現在已是不易,還沒走到河邊,沒能觸及到河邊的護攔,她腳下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