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禍不單行
實際上,張父也不敢直接伸手向女兒要錢。一千塊對別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對張珏來說絕對是大數目。況且還是難以啟齒的原因。實際上,張珏一直都以為父親是地生沒地方好去,老人活動中心年紀相仿人多,相對容易相處溝通,並沒有往別的地方想。父親不遠千里來到這兒還死性不改,每日狂賭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的。更不用說父親在短短的不到一個月時間,將向大女兒「借」來的一萬塊錢輸個精光。
晚上女兒回來了,他提都不敢提那一千塊的事。就是后腰背還疼得要緊,也不敢以此為借口向女兒開口要錢去看醫生。追問之下難免會露了馬腳。且不說那一萬塊錢的去向。就是被人從賭場里「打」出來的這種事,足以讓作為父親的尊嚴盡失。既是笑柄也是把柄,以後在女兒面前再也別想抬起頭起來,也別想再讓女兒們動輒得咎,逞家主之威了。
自然「小凡」的名字和他的曾經來過也是隻字不提。像往常一樣,寒喧幾句,毫無破綻。他趁張珏去沖涼,翻開她的包包,取了抽屜的鑰匙迅速地出了門。
隔壁就有一家配鑰匙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張珏像往常一樣,天剛剛亮就起來給祖孫倆做了份簡單的早餐。然後洗梳出門。
最近幾天風聲小了點,她們擺地攤的漸漸地又都搬回來。因為這地方地處石海市場門口,人流頗大,生意自然要好做些。
她今天放棄了對那台二手電筒瓶車的「覬覦」。根據目前的經濟狀況,經過反覆思量和掙扎,她決定先壓壓心中的「慾望」。
張父不知女兒痛。
他一起床,第一件事是打開女兒的抽屜,算算女兒究竟「藏」了多少錢。
三千三百塊!整整齊齊的一千一沓疊好,夾在筆記本上。那筆記本是本帳本,是張珏每天的一門功課。包括進貨,售出,利潤,以及兼職的收入和各項支出支出。每一筆錢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就是一些名目繁多的各種售後總結,對服裝的一些新奇的看法,哪些衣服通過改進哪些地方可以獲得更大的賣點,甚至還有一些連小學生水平都達不到的亂七八糟,又不乏新穎大膽的服裝「設計」圖。
張父才不管這些「毫無用處」的筆記本里記了什麼。他只看中了裡面的三千三。
他從裡面抽出了一沓一千塊,放進口袋。他百思千想,還是找不到到時搪塞女兒的理由。突然少了一千塊,女兒一定會找他對質。小偷如果要偷,沒理由只偷一千吧,當那兩千多的透明,有這麼笨的賊?
等等,小偷?賊?對了,進賊了!沒有什麼比賊這個群體更容易吸引仇恨的了。
他把剩下的那兩千三百塊錢一塊兜進了口袋。再把抽屜一亂攪,假像順手就出來了。他把鑰匙往枕頭底下一仍,大功告成!
吃過早飯,坐了一會兒,又逗外孫玩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坐不住,手癢,心更是一片火熱。
因為心中有愧,出門的時候遲疑了好一會。把門鎖好,反倒心安理得起來。所有思想層面的拉據戰一下子沉寂下去。心中只剩一個聲音在呼喚他,而他無法抗拒這樣的魔音,完全匍匐在心魔之下。他開始為自已的行為開脫,最後他找到一條絕妙的理由:不是差一千塊錢缺口嗎?只要我見好就收贏他一千塊錢應該不是件難事吧!對,就這樣,屆時拍拍屁股走人,絕不戀賭。只要在下午之前,把這些錢放回去,女兒哪兒曉得?呵呵,高,實在是高。只要一千塊錢到手,還了那「外債」,以後就再也不去那個地方了。
想通了其中的曲直,張父再次信心十足地迎著朝陽出發了。
今天,對張珏來說註定是個禍不單行的日子。
許多天沒有出現的城管隊忽然間出現了。一點兒風聲,一點兒防備都沒有。當兩輛車身噴有城管字樣的皮卡車呼嘯而來,混合著輪胎擦地的聲音嘎然停在跟前的時候。地上擺攤的人愣過之後,炸了鍋。石海市場門口立刻混亂,人們抱起能抱的東西狼突豕奔。
張珏也是一下子驚呆了,忘記有所行動。實際上她跑與不跑意義都不大。因為車子就停在她的跟前。不給她絲毫的反應時間,持棍的制服們己經涌過來,將她制服,隔離,把她的衣服一卷,全丟上了車。她怎樣的尖叫,掙扎都無濟於事。狼虎之師豈是她一個弱女子能掙脫的。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貨物被丟到車裡,散得滿車廂都是。與別的水果蔬菜混在一起。看得她無比的心疼。
把她制止的那個人冷聲對她說:
「別做無用功了,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拿不回你的衣服。上面的人盯你們很久了,這次大隊長親自帶隊。所以你不要做無謂的掙扎,勸你好自為之,放棄不確切的想法。」
聽那馬臉的制服這樣說,再看別的被沒收了的人,感覺她們就是待宰的羔羊,被逮住絕無逃脫的可能。她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馬臉,說:「大哥,你就不能通融通融,要不,讓我跟你們大隊長說說。我求你了。」
「你們要吃塹一長一智,就別在這地方擺了。」人家就是不肯鬆手。張珏還想說什麼,只見這一大幫人來也如風,去也如風。因為沒有人鬧事,他們也不準備抓人,只是沒收了物品退走。
馬臉制服一鬆手,張珏也顧不了那麼多,往皮卡車撲過去。才扒拉了兩件上衣,汽車就啟動了。張珏追著只來得及又扒下一件褲子一件上衣,車子尾煙一冒,跑遠了。
張珏抱著搶下的幾件衣服,攥著手樣子十分的無助。
她欲哭無淚地蹲在路邊,無神地望著路上的車來車往,心裡莫名地悲哀。
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同行」無不憤怒又神情悲慽。也許是巳經習慣了,她們除了無奈和捶胸頓足之外,竟沒一個人敢再到「虎口」里奪食。圍觀的人也都暗暗地為這個年輕的女人捏把汗。所幸人家今天難得「放水」。
良久,張珏才又緩過來。此刻已近中午,她有點兒後悔,當時怎麼就不早點收攤回家。這批貨成本都沒收回來,虧得有點兒大。不過多想無益,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天黑總有碰到鬼的時候。生活總是要過,飯總是要吃。中午飯後,還有一份兼職要去做。回得早的話還得跑趟虎門,不然明天早上就沒法賣了。
到市場里買了一天的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煮飯,做菜,然後……
完了,進小偷了!看到打開了的抽屜,她的心涼了一半。再看到亂糟糟的抽屜裡面打開了的筆記本,她的心徹底涼了。
癱軟在地上,胸口堵得慌。
整整四個月的辛苦所得,省吃儉用一分一毫的攢。半天之內所有的努力都化為烏有了!賊老天,你為什麼見不得我好過?你為什麼要對我如此的寡情?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嗎,讓你這樣的懲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