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嗜賭如命
張珏經過電動車專賣店,把頭往玻璃窗湊,稍稍用手擋一下光線。還好,那台電瓶車還在,她鬆了一口氣。她今天還是沒有帶錢出來,就是怕一個控制不住買了。三天了,她早晚各看一眼。那是一台二手電筒瓶車,六七成新,並沒有稀奇的地方。還是非常老款的前面有腳踏板的充電腳蹬兩用車。后架較大焊的也比較結實,張珏就看中這一點。她心中十分的中意,就是價格有點高。經理要800塊,好說歹說半天才肯降50。他說是幫人家代售,這車子他也檢查過沒有大修過,質量扛扛的,沒問題,絕對是物超所值。還是人家要回老家急著出手才有這個價,要是平常沒有1000塊甭想買到。張珏很是猶豫,她在想要是能再降100塊錢就好了。所以一拖就是三天。她又想買,可從抽屜里抽錢的時候又肉痛猶豫。總想著也許那車行一直出不了手,擺著擺著就把價值降了,可又擔心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矛盾。
張珏一直有個駱駝祥子黃包車似的夢。可收入不穩定,一直攢不到買車的錢。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麼很大的開銷,她心思活了。
有一台自已的電瓶車,小拉車就可以「退休」了。來來回回省力氣省時間,好處不言而喻。當然還有進貨也方便,不用提著人高的袋子擠公交,還每回受那司機的白眼。再者去做兼職的時候也方便,來回還能省4塊錢,怎麼算怎麼划算。
她看裡面一眼,車子還在。看到店員掩嘴鬨笑和經理的喝斥,她趕緊把頭縮回去。她有點恨自已,真該把這手剁了,錢都抽出來了又放回去幹什麼呢!
不過,糾結歸糾結,生意還是要做。
張珏的父親在東莞這地方呆快一個月了。有他帶著小俊,張珏輕鬆很多。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能抽出時間去做兼職。同時她也很感激父親,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過來幫她。經過差不多一個月的相處,張珏對父親的態度大有改觀。用盡釋前嫌形容也不為過。在這之前,因為父親的固執與偏見,讓她很受傷。她對父親的感情很複雜,很多時候是痛恨,更多是冷淡。唯獨沒有過感激。如今,她把以往的種種不公當作是過往的雲煙,心不再飄零,恍惚間有了家的概念。
她怕父親人生地不熟不習慣,怕父親水土不服,又怕父親初來乍到心生寂寞,她總是很小心,也很用心。她怕父親勞累,不時的帶著父親嘗下這邊的特色美食。她還抽時間陪父親跑遍了幾個著名景點:觀音山,蓮花山,林則徐虎門銷煙舊址和威遠炮台等(唯獨沒去黃旗山和靠近東江,那是她的傷心之地,她沒有勇氣故地重遊)。
久違多年重獲父愛甘露的張珏,格外的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親情。雖然只是短短的二十多天,她覺得值得她用一輩子去守護。
小黎俊因為有專人帶,小胳膊小腳結實了不少。太陽有點大,他跟外公一樣戴著一頂大草帽。遠遠看去就一頂草帽在緩緩移動。他人小影正,是完完全全走在帽影之下。也是因為人小頭小,走不了幾步帽子總往前滑,低頭也看不到路,視線窄到腳尖,走得歪歪斜斜。如果不是外公牽著手,准撞上人行道上來往的行人。外公用手在他的草帽后一拍,視線開寬,他撒歡跑上幾步。還沒來得及掙脫掉外公的手,大帽子又開始往前滑,帽沿又遮住梘線,醉醉熏熏模樣叫人忍俊不禁。
外公心急趕路,一把抱他起來。可他就喜歡這樣的「遊戲」,兩腳亂蹬,又從外公的懷裡滑下來。外公也是無奈,彎身側腰重新牽起手兒來。
張珏的父親沒有什麼別的興趣愛好,就喜歡打打撲克,打打牌九(麻將當時在他們那兒並沒有流行開來)。也正是給他發現了離住處不是很遠的地方就有一處供他消遣的地方,他也不會在這陌生的地方呆這麼久。
那是一個以老人打牌消遣為主的社區活動中心。每天從早上到晚上,噼哩叭啦打牌聲從不間斷,熱鬧非凡。張珏的父親很快就迷上了這裡――因為這裡頭隱藏的是一個個變了味的「消遣」,名副其實的隱形賭場!
今天已經往家裡跑了兩趟。這不,拿到賭資又拉著小外孫往這邊趕。
經過活動中心的小廣場,聽到牌九聲張父就心裡火燎火燎的,有些迫不及待。他再次彎腰,一把把小黎俊抱起。不顧小傢伙掙扎橫著抱在胸前。掀起小衫,露出了白花花的小肚皮,烈日下一伸一縮十分俏皮。
小廣場有側都有健身路徑。單、雙杠、室外跑步機、太極推手、太空漫步機還有扭腰機什麼的一字排開。小黎俊掙扎不下,就伸開手,摸到什麼就抓住什麼。最後抓住太空漫步機的扶手就是不放手。很快一老一小就僵持在那兒。最外圍的,是真正是過來娛樂消遣的一群老頭老太。他們悠閑地打著牌,邊沒事閑聊,邊看著這爺孫笑話。掰開這隻手,那隻手又抓住了。當爺孫全身汗淋淋進來的時候,有牙沒牙金牙銀牙全都笑開了。
張父貼著豎風扇吹了一會,便重新佔位置,開始他的「回本」之旅。
一次幾百一次幾百,他單是今天就已經輸了一千多。加上這半個多月晦氣霉運連連,輸多贏少,陸陸續續將那大女兒給的錢竟輸得差不多了。他是越到後面注下得越大,紅了眼,現在都是整數整數的押。這次的趕場,他將壓枕頭底的最後一千塊錢拿出來了。他堅信他一定能贏,一定能把今天輸掉的贏回來。不,是把之前輸掉的統統贏回來。
贏回來,他笑了。
賭桌上是幸福這麼一說的,因為賭桌上總是充滿著各種笑,四周氣氛熱烈融洽,一個沒有憂愁的世界。
像往常一樣,他把小家俊放身邊,買了糖和一些小玩意讓他自已玩。吃完現膩了,附近繞著桌子自已跑著玩,只要不跑遠。跑遠了,再把他揪回來。幾次好牌過後,他漸進佳境……
浩瀚集團裁員名單出來后,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請客喝酒,有人捲鋪蓋走人。
林士凡因為提前知道了結果,不喜也不悲。他平靜地看著陳琳電和郭曉收拾行李,全盤接受他們毫無掩飾鄙夷嘲諷的目光。他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但事實的確如此,他也不再費那個心思去爭辯什麼,去粉飾什麼。
他就是靠裙帶關係上去的。之前一次可以說是老闆有恩報恩的結果。這次提拔到工程採購部當副部長則完完全全是靠莫小蝶的關係。因為莫小蝶也上去了。和林士凡是一個部門,還是其直接上級。莫小蝶跟林士凡的關係在公司早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沒人不知。而莫小蝶是二大板的親侄女更公開的秘密。他們這次齊齊的跳躍式的晉陞,無不說明這種裙帶關係的存在。林士凡也更加坐實了一個吃軟飯的軟男形象。
於是乎正直的看不起他的人疏離了他,成了精的人則開始向他套近乎。
他煩不勝煩,但無力去改變這種現狀,他感到孤獨無助。
他迷茫,他痛恨自己。
接風酒會上,他只想把自已灌醉。
一群阿諛奉承之人不放過他,他們要藉助這個機會讓這兩個(莫小蝶也出席了)新來的上級見識一下採購精英不輸銷售精英的吹捧術。莫小蝶淺嘗輒止,林士凡來者不拒。他還「豪爽」地幫莫小蝶擋住了凌厲的酒杯攻勢,獲得一顆芳心和無數的溢美之辭。
酒精在他的胃部翻滾,他藉此麻木頭腦。
他的好朋友好兄弟杜成宇和段威,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他們雙雙被開除了。他醉眼朦朧,舌頭打結竟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偏偏他無法解釋――兄弟我不是不想幫你們,呵,我也是靠一個女人上的位!多好的說辭。
莫小蝶不懂一個男人的苦楚。她看林士凡是喜形於色,滿臉都是精美的笑容,齒間唇間奔走而出的也是精美的笑聲。沒有一絲的抵觸也沒有一絲牽強。一切都是沉醉幸福的模樣。她覺得自已的思路是正確的。是男人都無法拒絕自已魅力,而實力也恰好是魅力的一部分。
她含情脈脈地看著林士凡,感覺自已在背後為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她多次拒絕了王俊傑的邀請,因跟林士凡的事被父親知曉第一次被父親嚴辭責備,還有一些朋友閨蜜的不解,以及外面的流言蜚語……所有的這些她都不在乎。她覺得這些都是愛的付出,只要回報也能如自已所願,那麼這些代價是完全值得的。
而她現在的閱歷還不足以讓她明白,她的這種目的明確又帶有諸多條件的愛多麼的傷人傷已。強加給他人的愛同樣累人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