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各一方
「這是哪兒?」
下了車林士凡問道。
「我爸一個朋友的農家樂。」
莫小蝶如實回答。
「農家樂?咱們不是說好去河邊釣魚的嗎?」林士凡不解道:「原來你說的好地方是這裡啊?」
「對啊,這地方叫田園風山莊,是一座休閑會所,我來過兩次,裡面好玩的東西多著呢。」
進了一道不起眼的,書寫著「田園風」的石門,再通過一小段綠樹成蔭猶如邃道中穿行的幽徑。前面豁然開朗,宛如置身於世外桃源。彎彎如新月的小湖,猶如寒星點綴,散落著幾座紅頂白表的別墅。大片的綠地,一直延伸到小小隆起的小山包。只有接近小山包起伏的地形樹木才從稀疏漸漸稠密起來。
果然是好地方!繁華都市一顆明珠。林士凡不由地感嘆。
驅車沿湖前進,最終在一幢全體透明玻璃的別墅前面停下。
莫小蝶下了車,她偷偷看林士凡一眼,發現他除了滿眼的震憾沒有發現有抵觸情緒。她長長地鬆了口氣。記得那一次自作主張轉道rb料理,這傢伙就抵觸得很。被說是為了顯擺,凸顯自已的優越感。這次會不會也會被他這樣解讀呢?她其實心裡也沒有底,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已,就想著在他的面前展現全方面的自已。
她根本就沒想過,愛的過程中,無止境的給予就是壓力。給予越多對方的壓力越大,越容易讓對方望而興嘆,甚至是望而卻步。
午後的這裡很是靜謐,幾乎沒看到什麼人。別墅大廳不設防,他們就像漫步在自已家室。
林士凡被莫小蝶領著,像個觀光客。莫小蝶向林士凡不時的介紹這個介紹那個。張開雙臂在這個顯得有些空曠的別墅大廳倒行蛇行。她沒有理由不開心雀躍。
可能是下午兩三點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都在午休,只有廖廖幾個人在月牙湖的釣魚區垂釣。
「士凡哥,要不要我們先到二樓喝兩杯冷飲休息一下,太陽好曬喲。」
「我看現在人少挺好的。人多鬧哄哄反找不到感覺。」
釣魚的樂趣在感覺,人多了確實不容易找到那份感覺。此感覺並非彼感覺。聽在莫小蝶的耳朵里就全變了味。還是士凡哥想得周到。烈日下,跟所愛的人相偎相依,別樣的浪漫。為了愛情,黑就黑,拼了!
「那好,你等下我,我上去拿套漁具,順便擦點防晒霜。不準跟上來偷窺喲。我會給你拿兩杯冷飲作為獎勵的。」
林士凡甚是無聊地望著沿著小湖那一連綿的走廊涼亭,還有一應俱全的茶几椅凳。釣魚?樂趣?被「逼」而釣,何來樂趣?
莫小蝶抹完防晒霜,出來拿漁具包。空的,漁具包,高爾夫球杆包都不見了。平時都是放這兒的啊,像個藝術展廳,擺放講究。
她回頭,沒見有認識的人在。只有兩個做保潔女工在。一老一少,穿著一家家政公司灰色的工作服,正滿頭大汗在那兒做著除塵工作。年紀大的臉寬身架子也大,五十來歲也不見有發福的跡象。手粗且糙,一看就知道平常不少幹活。正在一手拿著吸塵器,一手拿著塊抹布。這吸不到或吸不幹凈的地方,就得蹲下去用手摳,用抹布抹。
另外一個是個很年輕的女人。做鐘點工特別是做保潔工作的,這個年紀極少見。對這個跟自已年紀相仿的女人,莫小蝶有種異樣的感覺。又說不上來,就是不舒服。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只覺那個裹在粗布衣里的女人有著跟想象不一樣的纖弱。幾縷秀髮就汗貼在額頭,顯得有些零亂,但透過這零亂的發線,是一掬想象不到的清秀。莫小蝶目光停頓在那張清秀臉蛋上,想找尋一絲記憶的痕迹,可惜什麼也沒有發現。
這女子正抱著最後一個高爾夫球杆包從莫小蝶身邊經過。莫小蝶又打量了她一眼,還是沒有找出破綻消除心中的不安。
「誰讓你們動這裡的東西的?還不把它們放回去,損壞了你們賠得起嗎?」莫小蝶看著雖然低著頭在走路,但腰桿站得直直的女人,心裡莫名的有火氣。
交錯而過。
估計這保潔工作並不輕鬆,整個樓層都開著冷氣,她們還是汗流浹背。那年輕的女工拭拭額頭上的汗,把順著臉頰溜到嘴角邊的一綹髮絲撩了撩,夾到耳邊,露出一張線條柔和的側面。她剛想開口接這個傲慢的富家女的話。年紀較大的一個三兩步過來,急忙把她拉到身後,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出聲。
「莫小姐,您別生氣,張珏嘛,她剛來不懂規矩。我們會小心再小心的,絕對不會磕著碰著,絕對不會磕著碰著。」
這馬經理叫我們這樣乾的,關我們屁事!他叫我們把東西全部搬開,務必把包括下面地毯的里裡外外打掃得一塵不染。說是明後天將有重要的客人到來。如果到時客人有摸到灰塵或有其它地方不滿意。你們公司以後就別派人過來了。
「秦阿姨!」身後的張珏想說話被她死死拽住。
這莫小蝶也就看張珏不順眼,發發大小姐脾氣而已,並不是真的想怎麼樣。她忽然想到這下面還有她的士凡哥在等著呢。也不再說什麼,然後在牆根那兒隨手拿上一個漁具包就走了。
「這都什麼人,憑什麼看不起人?」張珏氣憤地說道。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兒說是農家樂,實際就一高級會所。」那秦阿姨壓低聲音對張珏說:「你知道剛才那妞是誰嗎?我知道,她正是這會所老闆的大千金,叫莫小蝶。」秦阿姨對這兒了如指掌,因為這「田園風」跟她們公司有長期的合作關係。她又是被派來最多的一個。
「可她憑什麼對咱們指手劃腳,還這麼瞧不起人?就因為她有個有錢的老爺?」張珏還是有點咽不下這口氣。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啦。心中的火氣一點就燃。要知道這一兩年她成長了不少。不形於色,知道怎麼保護自已,斷然不會為了這一兩句不好聽的話就真的放心上。
「那是當然,你沒聽說人比人氣死人。所以咱們只做好自已的工作就可以,咱們犯不著跟她們一般見識。你才進公司,這事遇得少,等接觸多了,也就不會跟她們生氣。你還年輕,總得有個過程。」秦阿姨為人寬厚謙讓,對張珏也是諄諄引導。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發現這姑娘不錯。手腳麻利,也吃得了苦。不像她之前帶的那些年輕的小媳婦,就知道挑輕怕重,耍滑頭。這張珏看起來身子薄,柔柔弱弱的,干起活來勁頭足,不叫累,你干多少她干多少。她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拚命,她就喜歡勞動過程中不偷懶的人。因為接觸時間並不長,她當然不知道張珏為什麼只接中午到下午這段時間的活。如果讓她知道張珏早上和傍晚之後還要擺地攤賣衣服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保潔工作說道輕鬆實際並不輕鬆,中途少有休息,半天下來也累得夠嗆。
張珏聽秦阿姨這麼說很受用,自己也調整一下心態,平復了許多。她抱著高爾夫球杆包走到牆邊(實際上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她斜依在玻璃牆上喘口氣。下面正從這側門走出一對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女的恰是剛才出言羞辱她們的富家女,莫小蝶。男的赫然是她「曾經」迷戀過的男人,林士凡。他們並肩而走,那莫小蝶側面仰頭不知在跟林士凡說著什麼。說著說著她雀躍地倒退走前,目光沒有從林士凡離開過。張珏在上面將她的那付小女人姿態看得一清二楚。她記起來了,她見他們兩個出雙入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碰巧」撞見他們,是在一家咖啡店門口。當時她還為之難過了好久。現在再次碰到,雖還是隱隱作痛……
張珏硬生生地把目光收回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相信只要投入到工作中很快就會再次將悲痛拋諸腦後,也會再次將他忘卻。她上次因為林士凡的「背叛」,獨自一個人的時候,蒙著被子堵著嘴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累極睡著過去。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拚命地工作,企圖在不間斷的工作中麻木自已。因為只有在不間斷的工作中才不會胡思亂想,只有累極了,晚上才能安然入睡。於是她在這家家政公司應聘,成了鐘點工。只要是時間在中午12點到下午56點鐘的活她都接。不管什麼工種她都去,也不管那活兒多臟多累,下雨還是頂著個大太陽。
她知道自已跟林士凡是徹底的完了,心底再如何爭扎都於事無補。因為剛才的那個女的太優秀了,優秀到讓她深感自卑。她甚至連跨出一步去最後正面看他一眼,跟他說再見的勇氣都變有。
那既然如此,就讓我對著你的背影,道一聲珍重吧。落日起霞,方知一日短;冬前落葉,還記得是深秋。可是,此去綿綿,從此我是我,你是你,我和你永遠隔著河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