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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哀莫大於心死

  夏候凡一被突厥將軍帶走,荊悅看著空空的懷抱和地上那灘沾了黃土的鮮血,她緩緩用左手環住自己,突然間,她覺得很冷,刺骨的冷,寒心的冷。


  白淺打馬來到她身邊,下了馬她脫下身上的外袍,輕輕給荊悅蓋上,她在她耳邊說


  「選擇做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荊悅,振作起來,你從來都不是懦弱的女子!」


  抬起頭,荊悅的眼淚順著臉頰而下,她有些迷茫的看著白淺,一雙眼睛似痛似哭


  「我要回府,我要回府!」


  白淺扶起荊悅,她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發抖,抿了抿嘴唇,她喚來墨輕逸,一手刀砍暈了荊悅,將荊悅放到墨輕逸懷裡,低頭看著自己白色裙擺上的鮮血,她說


  「你帶她回府,請醫丞給她包紮,我和景然留下來收拾殘局!」


  墨輕逸輕輕點了點頭,打橫抱起暈過去的荊悅,運起輕功往總兵府方向而去。


  看著墨輕逸離去的背影,白淺看見燈火燭影間那抹華貴的身影,眼眸跳動,兩人隔著千軍萬馬對視,她見他嘴角牽起一抹微笑,立馬別開目光。


  竟然來到她身邊,長劍入鞘,他說


  「這天下我無非佩服兩個人,一個先皇,一個荊悅!」


  白淺掩下心中異樣的情緒,見突厥大軍秩序有然的撤退,她問


  「為什麼?」


  景然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眸光似是倒映了天上的月亮,瀲灧異常

  「我以前一直以為,女人一生無非就是琴棋書畫,嫁人生子,然而,直到遇見她,我才知道,生在當下,她背負的是我們無法想象的陰暗,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江山是責任,而對於她來說,江山是命!」


  她低笑,笑聲聽起來竟無端多了幾分凄涼,新聖士兵將死去的弟兄們抬回燕門關,聽得白淺的笑聲,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玄夜身影如煙一般來到她身旁,許是在城牆上站了太久,他的身上帶了些許寒涼之氣,又許是前幾日的風寒未好利索,他的聲音有些喑啞


  「我是該叫你白淺,還是清歌?」


  白淺僵硬地看著他,眸中有光亮一閃而碎,景然微微瞪大了雙眼看著白淺,玄夜直直地看著白淺,白淺覺得有些可笑,抬眸看著玄夜,她說


  「我乃白家嫡女白淺,不是先皇,玄太子,你認錯了人!」


  景然似乎鬆了一口氣,他半開玩笑道


  「對啊,她是白家嫡女,怎麼可能是先皇?」


  玄夜眸中露出一抹受傷的表情,不過轉瞬即逝,隨即輕輕笑道

  「只是覺得姑娘與我那過世的妻子相像罷了,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白淺一甩衣袖,跨上踏雲,往城內而去,景然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淺離去的方向,轉身投入到和眾將士收拾戰場的忙碌當中。


  玄夜站在原地,負首而立,臉上神色淡淡,無一人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墨輕逸抱著荊悅回到總兵府,喚來侍從去軍中請醫丞,卻是一低頭就看見荊悅的眼淚,停下腳步,他說

  「想哭就哭吧!」


  荊悅喉間哽咽,右手手臂又新添了幾道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流經之處,匯成一朵朵寒風中飄零的紅梅。


  她用左手勾住墨輕逸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胸膛,壓抑的哭聲在總兵府上空響起,墨輕逸在那一刻忽然覺得心裡似是空了一下。


  腳步不停的往寢殿而去,見荊悅沒有放開,他只好抱著荊悅坐在床榻前,燕門關地處以北,臨近四月初,院子里倒是有花兒開出了骨朵,熙熙攘攘的落在庭院里,倒是多了幾分春日的氣息。


  醫丞很快就拎著醫藥箱趕來,見荊悅抱著墨輕逸,一時有些躊躇。


  墨輕逸見醫丞立在原地,抬手喚來醫丞在他耳邊說道

  「就這樣給她包紮吧,記住,不能讓她的右手廢了!」


  醫丞擦擦額頭的急汗,麻溜的解開荊悅的繃帶,露出血流不止的傷口和手臂上大大小小新的刀口,饒是醫丞從醫多年,在軍中為軍士治療過大大小小的傷口,也為見過這般傷上加傷的。


  拿出新的絹布擦乾淨手臂上的鮮血,便看見大小不一的刀口橫亘在如玉般的手臂上,醫丞拿起手中的瓷瓶,在傷口上撒些白色粉末,這才發現荊悅之前的傷口被縫製過。


  略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墨輕逸,醫丞拿著手中的藥瓶,想了半天,終是磕了一個頭,顫顫巍巍說道


  「大將軍,恐怕荊前鋒的右手以後再也拿不起刀槍了!」


  墨輕逸身體一怔,荊悅身體也一怔,過了好半晌,墨輕逸才問道

  「當真不能再拿刀槍?」


  醫丞點點頭,額上的汗水猶如三伏天一般,他說

  「荊前鋒前日受傷本就該靜養,更何況今日上陣對敵,傷上加傷,如今,傷口動及筋骨,老臣恐無力回天!」


  荊悅眼眶通紅,如今的她倒是多了幾分小女兒家的脆弱,吸吸鼻子,帶著濃厚的鼻音,她問


  「拿不了刀槍,可能女紅?可能琴棋書畫?」


  醫丞猶豫半晌,抬頭看了一眼墨輕逸,見墨輕逸眼神漆黑,頓時說道

  「如若恢復得好,不弄刀槍,倒是不礙事!」


  荊悅垂下頭,看了一眼毫無一點好處的右手,咬咬唇,她說


  「既然這樣,不能拿刀槍便罷!將軍,放我到床上去吧!」


  墨輕逸將她放在床上,準備轉身離去時,荊悅拉住他的手,他回身看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她說

  「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墨輕逸緩緩點頭,荊悅放開他的手,醫丞繼續處理著她手上的傷口,紅色的血布在褐色的地板上融為一體。


  待到醫丞處理好荊悅的傷口,躬身退下以後,荊悅蒼白著一張臉,見白淺從外間趕來,她喚她


  「皇上!「


  白淺的步伐停頓,她看著荊悅,笑了笑


  「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荊悅想撐起身子坐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就在她想放棄的時候,墜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她抬頭,就見墨輕逸抿著唇將她扶好,又將枕頭塞在她背後,她對墨輕逸道謝,倒是得來他一句


  「你乃新聖功臣,何來謝謝二字!」


  白淺來到她身旁,換了一身鵝黃衣裙的白淺看起來多了幾分稚嫩,她看了一眼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嘴角牽起一抹笑容。


  「自從你踏入燕門關總兵府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白淺,我和白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那個孩子總歸是心高氣傲,不把別人放在眼裡,但是,你不是!」


  白淺挑了挑柳葉眉,一雙桃花眼內滿是笑意,她說

  「你好好養傷,隨後回暗閣去吧!」


  荊悅點點頭,她何嘗不想回暗閣,雖只有一畝三分地,卻是一個能夠忘卻前塵往事的地方,看了一眼身旁的墨輕逸,荊悅向白淺說道


  「我有一事想向您請旨!」


  白淺裝作不知,坐在椅子上,她問


  「何事?」


  看了一眼毫無生機的右臂,荊悅苦笑道

  「我想向您求一道賜婚聖旨!我和大將軍的賜婚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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