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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兵戎相見

  景然的嘲諷並沒有得到轎中之人半絲回復,反倒是白淺出聲阻止了景然接下來的動作


  「且慢,對方武功高低否,你我皆不清楚,既然現在已然停止了攻城的步伐,倒不如先看看他們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景然偏頭看了一眼白淺,她側著的臉龐堅毅無比,眉峰輕輕蹙起,當真像極了那天下至尊之位上的她。


  他放下手中的銀色長劍,神色清冷的看向前方的突厥軍隊。墨輕逸緊了緊手中的馬韁,眉頭緊皺,他沉沉問道

  「閣下不打算露面,就一直在轎中與我們說話嗎?」


  半晌,蟲鳴篝火燃盡,金色的轎簾才緩緩掀開,露出一張華艷的容顏。


  夏候凡一一襲暗紋紅邊錦袍,頭頂前朝王冠。他懶懶的靠在轎旁,眼神掃過三人,最終定格在白淺身上,他說


  「倒是挺像的!」


  白淺聞言看向夏候凡一,她側著的臉沐浴在月光下,清冷至極。


  墨輕逸在一旁動了動嘴角,千言萬語,終是無聲。


  白淺偏頭對上墨輕逸稍顯擔憂的視線,輕淺一笑


  「沒事!」


  墨輕逸被她的一笑暖到了心底,倒也是放下了心。曾經多少次,他以為他和她陰陽兩隔,遺留在心裡的無非是她對江山的執念。如今,第一次見她無關江山百姓的柔笑,他的眼眶驀然一濕,點點頭。


  白淺收回視線,打馬走向前去,灌注了內力的聲音傳遞在燕門關各個關角處

  「百年來,突厥一直與中原交好,三十年前,昱皇之妹,安平長公主作為和親使者,更是親自帶著嫁妝與突厥可汗聯姻,簽訂了百年和平之約,又為何如今不守信用,攻我中原,欺我百姓?」


  玄夜在城牆之上聽得熟悉的嗓音,背脊有一瞬間的坍塌,他右手扶著城牆,靜靜的看向下方那名白衣女子。


  景然有些詫異的看著白淺,白淺話落,燕門關一片寂靜,恍若無人,若非是兩軍大旗隨風獵獵起舞,『茲噠』聲不絕於耳,無一人會覺得此刻竟然有百萬人臨陣待命,隨時像毒蛇一般取了對方的性命。


  身後傳來馬蹄噠噠聲,白淺轉過頭看去,就見荊悅左手拿著長槍,槍尖指地,槍身背在身後,藍色的頭盔下是堅毅的神情,若是仔細看,她的眉眼周圍帶了淡淡的傷痛。


  白淺沉默,荊悅所到之處,士兵們紛紛讓開路來,她的左手還被包紮著,動彈不得。


  來到白淺身邊,恭敬地道


  「屬下參見閣主!」


  白淺頜首,她看了一眼前方倚著轎身的紅衣男子,她清聲問道


  「你要上戰場?」


  荊悅看向前方,目之所及之處,到處是死去的新聖士兵,沉默許久方才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保新聖天下乃是本前鋒的職責,自當請軍上陣!」


  沒等墨輕逸的同意,荊悅打馬向突厥大軍方向而去,她緊緊握住手中的長槍,眉間一片清冷,行至兩軍中斷處,她說

  「久聞突厥可汗功夫了得,今本前鋒前來討教一二!」


  夏候凡一眉峰稍凝,一張絕美得雌雄莫辨的臉頓時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忽而,他笑,笑聲在兩軍上空盤旋,待他笑夠了,卻是話鋒一轉,慢悠悠道

  「荊前鋒右手受傷還想著與本可汗一決高下,當真是笑話,我可不想被天下人冠以欺辱病殘女人」


  夏候凡一用餘光掃了一眼荊悅,見她端端正正坐在馬背上,眉目寒冷,微微眯了眯眼睛,清聲道

  「荊前鋒還是請回吧!」


  荊悅將手中的長槍調整了一個長度,一個躍身,腳尖立在馬背上,藍色的披風被風托起,在風中搖曳,她長槍一指夏候凡一,臉色不變


  「我今不僅為了驅趕突厥離開燕門關,更是以此了結你我之間的恩怨,至此,我荊悅在此以風月立誓,天地為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荊悅此番話一出,景然瞪大了雙眼,墨輕逸緊了緊手中的馬韁,玄夜手指在城牆上輕輕敲打著,垂下的臉龐若有所思。其他副將齊齊一驚,各個屏住了呼吸,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荊悅的背影。


  唯有白淺深色淡淡的看著荊悅。


  夏候凡一抿唇,他放下的雙手頓時一顫,臉色剎那間清透的涼寒入骨,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盡量掩飾著情緒道

  「我倒是不知道何時與這麼個美人有了私人恩怨!」


  夏候凡一飛身而起,瞬間來到軍隊最前方,準確無誤的騎上那隻白馬,身旁的人立馬遞給他一把軟劍。


  軟劍出鞘,他打馬來到荊悅身前,運起內力站在馬背上,他說


  「若是今日我與荊前鋒任何一人死在了對方的劍下,諸君謹記,不可私下報復。」


  「是!」


  突厥大軍氣勢震人,夏候凡一滿意的點點頭,手中的長劍瞬間向荊悅刺去,荊悅用長槍堪堪躲過。


  兩人在馬上打了十幾回合,一直都是夏候凡一佔了上風。景然在一旁有些憤憤不平,緊緊捏著手中的長劍,終於在荊悅胳膊上被劃一劍時忍不住,打馬上前,卻是被白淺攔了下來。


  月光下,她神色淡漠,見他神色焦急,她的臉色倒是緩和了些

  「荊悅不會希望你上前,和夏候凡一的恩怨,總歸是她自己選擇的!」


  整個燕門關分外安靜,只聽見刀槍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新聖士兵每人都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於荊悅,他們不想失去這麼美好的女子。於新聖大軍,他們不想失去這麼衷心愛國的將才。


  荊悅終是抵擋不住夏候凡一狠辣的武功招式,只能竭盡全力揮舞著手中的長槍節節後退。


  夜色漸深,兩方大軍掌起燈火,燕門關城牆更是燈火明亮。


  荊悅的右手在打鬥中又流出了新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錦布,也染紅了夏候凡一的眼睛。


  他漸漸放緩了攻擊的速度,讓荊悅得了可趁之機,手中的長槍變換方向,荊悅毫不猶豫的刺向夏候凡一的腹部。


  冰涼的槍尖穿進身體,夏候凡一低頭看了一眼,荊悅身子驀地一震,只覺眼前忽然一片白茫茫,抽出長槍,她跌坐在黃沙上,怔怔的看著槍尖上的殷紅血跡。


  夏候凡一退了兩步倒在地上,他看了一眼黑壓壓的天空,真好,這樣的夜還有月亮。


  腹部傳來一陣刺痛,溫熱的血液從身體里爭先恐後的流出來。


  突厥大軍隊形未亂,卻是齊齊悲痛喊了一聲


  「可汗!」


  荊悅回過神,扔下手中的長槍,向夏候凡一爬去。


  來到他身邊,她用左手吃力的扶起他,眼淚大顆大顆的滴在他的臉上,她吼他

  「你為什麼不躲啊!為什麼?」


  夏候凡一用沾染鮮血的左手撫摸著她的臉,他的聲音有些喘,呼吸有些急促,他說


  「我欠你的,還了一刀,還有一刀,阿悅.……別哭,我……命大,死不了……你我今生只能……做敵人.……來生……我.……我再許你……花前月下可好?」


  夏候凡一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他胸前的暗紋錦袍,看起來觸目驚心,荊悅含著眼淚點頭,用手擦乾淨他嘴角的鮮血,她說


  「凡一,我許你下輩子花前月下,相夫教子,過那安慰日子!」


  夏候凡一嘴角牽起一抹笑容,左手無力砸在地上,揚起陣陣黃色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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