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旗
「公子可要瞧一瞧小公子?」楚慕言坐在床頭,一動不動地看著秦笙離,奶娘以為他是想瞧一眼小世子。
楚慕言:「不用。」
奶娘聽他這樣說,走到外間滅了幾根蠟燭,屋裡瞬間暗了下來。
待奶娘再次走過來時,楚慕言低聲道:「今夜辛苦了,歇息去吧。」
「還是屬下在這裡守著吧。」奶娘擔心夜裡小世子醒過來,本是想自己守著的。
「不用,有事會喊你的。」楚慕言不容她拒絕。
奶娘知道楚慕言的性子,微微福身將床頭的蠟燭滅掉,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屋裡只外間桌上的蠟燭燃著,從窗戶吹進來的寒風,燭焰不時晃動,扯得楚慕言的影子也左搖右擺。
謝沛白也收拾妥當,將雲崖先生備好的參湯送了進來。夜裡靜的很,謝沛白推門的聲音聽起很是驚人。楚慕言聽腳步聲,知道來人是謝沛白,便未起身。
謝沛白走進來,借著火盆里的炭火,將桌上的小爐子點燃,把溫著的參湯坐了上去。妥當后這才朝裡間走過去,秦笙離仍是沉沉地睡著,楚慕言不時替她抹一抹額頭上的細汗,怕她額頭上的汗不落,再染了風寒。
「師公說了,阿笙身子沒有受損,你不必太過擔心。」謝沛白走上前,仔細地瞧了瞧秦笙離,看上去面色還有些蒼白。
「總是受了這場苦。」楚慕言心疼地說道,拭汗的動作又輕柔了半分。
謝沛白拉過一張凳子,陪他在一起坐著。
「孩子呢?」謝沛白坐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孩子的聲響。
楚慕言指了指里側,之間嬰兒緊貼著秦笙離,睡得很是踏實,握拳的小手緊緊拉著秦笙離的裡衣。
謝沛白幾乎是只瞧了一眼,便理解了什麼叫血脈相依,小傢伙的臉還皺在一起,但是看到他眼裡卻是可愛極了。楚慕言的眼底也是軟的一塌糊塗,謝沛白突然也想趕緊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怕碰到阿笙,便沒有抱一抱。」楚慕言有些可惜,不過好在還是來日方長。
謝沛白伸長了脖子點了點頭:「去歇一下吧,我在這裡守著。」眼瞧著外邊的天已經有些擦亮了,楚慕言眼底倒是清亮,只是這一夜太累人了些,謝沛白還是有些擔心他。
「無事,天就要亮了,我等阿笙醒。」楚慕言堅持道。
「爐子上溫著的事補氣血的參湯,阿笙醒了先喂她喝下。」謝沛白知道拗不過他,只得將雲崖先生的話交代與他。
秦笙離這一睡便睡了好久,一直到第二日的傍晚才醒了過來,期間楚慕言還起身往參湯了添了些清水。
「醒了?」楚慕言聲音極低,像是怕嚇到她一樣。
秦笙離瞧著他這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多久沒合眼了?眼下都有青色了。」語氣里有些嗔怪。
「先喝些水。」楚慕言避開她的問題,急忙將糖水端來喂她。
秦笙離乖巧地將水吞下,一絲甜膩入喉,竟覺得身上有幾分力氣了。楚慕言不敢讓她多喝,只餵了小半碗,又送了幾口清水去了她口中的甜膩。
旁邊的小傢伙似乎是知道秦笙離醒了過來,小手抱拳便嚎了起來。奶娘天一亮便過來候著了,聽見小世子的哭聲,急忙走過來,小心地將孩子抱到一旁餵奶。
「可取好名字了嗎?」秦笙離聽著孩子的哭聲,竟然也不覺得煩心。
「嗯!」楚慕言瞧著她眼神寵溺地看著孩子,心底略微有些不快。
秦笙離敏感地察覺到了他這絲哀怨,不著痕迹的拉過他放在膝上的手,聲音柔柔地說:「不告訴我嗎?」
「雲旗,楚雲旗。」楚慕言的那一絲的哀怨陡然不見了。
雲旗,入不言兮出不辭,乘迴風兮載雲旗。
小傢伙吃飽之後安分了許多,楚慕言剛抱到懷裡,便又睡了過去。奶娘在秦笙離身後墊了幾隻軟枕,好讓她倚的更舒服些。
小傢伙臉上的皮膚與昨夜比起來,似乎是沒有那麼皺了,小小的鼻子隨著呼吸,微微的動著,小手還是緊緊地攥成拳。楚慕言伸手輕輕刮過他的鼻尖,小小的一坨像是被驚到了,身子扭了扭朝著楚慕言懷裡擠了擠,楚慕言瞧著他這樣子呆了一呆。
「行了,可是要睡上幾天呢,放下他吧。」秦笙離讓奶娘接過孩子,放在床榻的里側。
楚慕言瞧她有了精神氣,將一旁晾著的參湯端了過來:「師公叮囑讓喝下,熬了將近十二個時辰了,中間還添了幾次清水。」
秦笙離聽著他的話,就著他手裡的小湯匙,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許是煮了太久,參湯的味道極濃,剛入口便有些噁心。秦笙離推開他的手,一口也不想再喝下去,楚慕言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己端起參湯喝了一大口,抬起秦笙離的下巴,一點點地渡了進去,就這樣一小碗參湯也見了底。
楚慕安也是徹夜無眠,聽著屋外窸窸窣窣的聲音,楚慕安心裡煩悶極了,再也躺不下去。便披了外衣坐在了窗前,屋裡熱的很,楚慕安伸手推開了窗戶,原是外邊落雪了,大片的雪花乘著月色落了下來:「下雪了呢。」楚慕安將手伸了出去,雪花落在他手心,瞬間便不著痕迹的化成了雪水,似是融到了他的血肉里不見了蹤影,極冰的感覺讓他的思緒清明了一些。
楚慕安便這樣坐著,從深夜到午後,看著雪花停了又落。直到夜色再一次來臨時,才有人來敲門
「王爺,陳先生來了。」
「知道了。」楚慕安平緩地說道,不知是不是坐的時間有些長了,起身時腳下一個趔趄,差一些就跌坐在地下。
「王爺?」外邊候著的小廝聽到屋裡有桌椅劇烈拉扯的聲音,急忙喊道。
「無事。」
楚慕安見到陳瑾淮時,他手裡那把不離手的摺扇漫不經心地晃著。
楚慕安坐在主位上:「陳先生此時來了,看來是不大順利了?」楚慕安雖是笑著,可是那笑里卻是無邊的苦澀。
「派出去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陳瑾淮的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像是早就預料到一樣。
「本王還是大意了!」這個結果楚慕安也是已經想過的,只是如此發生后,還是有些不大能接受。
楚慕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片刻又睜開,此時眼裡儘是陰霾,楚慕言不除不行了。
「既然如此,先生,那邊便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