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楚慕言的聲音不算大,但是被注入了內力,響徹了寺廟的每一個角落。
雲崖先生自從進了產房便沒有再出來,不時有人送了新的熱水進去。楚慕言負手而立在廊下,腳邊是破土入地的清風劍。謝沛白和林越也像門神一般,在房門的左右而立,每一個送熱水進去的小丫頭,都被他二人盯的發毛。
「杵在這裡做什麼,讓人準備些吃食,要一碗濃濃地蜂蜜水。」雲崖先生左右看了他二人一眼,狠狠地敲了謝沛白的額頭。
「師公,阿笙怎麼樣?」謝沛白手捂著額頭,急忙問道。
謝師公朝楚慕言那裡瞧了一眼,看著他那副樣子,忍不住笑了:「生孩子都是這樣子,約莫著還要等上一會兒,準備糖水喂笙丫頭喝下,留些力氣。」雖說是對著謝沛白說,但是卻是說給楚慕言聽的。
秦笙離疼過那一陣后,便又睡了過去。楚慕言端過準備好的糖水,動作輕暖地走到床前。秦笙離的額發都被汗水打濕了,貼在了她臉頰上,楚慕言將茶碗放在床頭,拿起臉盆里的毛巾,輕輕地替她擦拭臉上的細汗,小心地將她額前碎發理到一旁。秦笙離睡得淺,被他這樣折騰,眼皮雖然澀的很,但還是想睜開瞧一瞧他。
「好睏啊!」秦笙離軟軟地朝他撒嬌,笑容里是說不出地疲憊。
楚慕言只覺得自己眼眶發燙,急忙拿起一旁還溫著的糖水,小口小口地餵給她喝,一句話也沒有說。
秦笙離到底是有些體力不支,一小碗糖水都未喝完就又睡了過去。秦笙離這一睡便到了深夜,楚慕言借著微弱的燭光,手撐著額頭在小憩。
「慕言,慕言。」秦笙離剛撐起身子,就感到身下一股溫熱,急忙喊著楚慕言。
雲崖先生他們都在門外,聽見屋裡的動靜急忙沖了進來。
「羊水破了。」謝師公掃了一眼說道「這次真的要生了,你們先出去。」
楚慕言剛想說什麼,謝沛白和林越一人一邊架起他走了出去。
「下雪了。」楚慕言任由他二人將他拖了出去,剛走到廊下,就看到有雪花飄了下來。屋裡也終於響起了秦笙離慘烈地呼聲,那聲音像是絲線纏緊了楚慕言的心臟。
「下雪了。」林越抬手感受雪花落在手上的涼意,手腕一翻,長長的細劍就向前刺了過去。
「還真瞧得起我們,有市無價的天蠶軟甲都穿在了身上,看來是惜命的緊啊!」林越一如既往的放浪不羈,劍尖已經染上了鮮血,劍身上還有些缺口。
楚慕言握住清風的劍柄,劍尖在地下劃出一道淺淺地痕迹,走到院子中間站定:「我說過,此劍為界,越者死。」
楚慕言的殺氣在院子里瀰漫,謝沛白的劍也亮了出來:「天絲軟甲都用上了,看來諸位是做足了準備,不過既然今日來了,命就要留下。」
林越沒有耐心再與他們廢話,帶著手裡的軟體便掠了出去。謝沛白足下輕點,飛身加入戰局。只是楚慕言定定地站在那裡,不時有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很快便融化消失無蹤。
湧進來的刺客越來越多,秦風閣之前部署的護衛也加入了戰局,這個院子里只聽到刀劍相撞的聲音,有人試圖越過楚慕言對他出手。楚慕言眼都為抬,清風便劃過他的咽喉,頸上的熱血染紅他的衣袖,楚慕言連眼都未眨,腳下想是生了根,死死地定在了那裡。
漸漸更多的人朝著楚慕言沖了過來,楚慕言嘴角微扯儘是譏誚:「越過此劍,遇佛殺佛,遇鬼殺鬼。」
雪越來越大,灑在地上的鮮血,沒多久便被大片大片的雪花掩蓋了,楚慕言雙腳仍是死死地定在那裡,青色的衣衫被血浸濕,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最後一個人倒下的時候,房間里傳來了一聲嘹亮地啼哭。
「生了!」楚慕言提著的心,也終於能放了下來。
秦笙離好似大夢一場,渾身脫力,還未等瞧見孩子一眼,便沉沉地睡了過去。穩婆和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奶娘,小心地將小世子渾身擦拭乾凈,用錦被裹了放在秦笙離里側。
清風閣里的中堅力量都被楚慕言安排在這裡,院里很快便收拾乾淨,楚慕言幾人也換下身上染血的衣服,焚香沐浴后才向屋裡走去。
屋裡的窗戶稍錯開了一個細縫,冷冷的空氣灌進來,夾雜著屋裡濃濃的血氣,衝到他們的鼻尖。屋裡的只留了奶娘和閣里一個會些功夫的小丫頭伺候著,雲崖先生年紀大了,已經在一旁的屋裡歇下。
奶娘見楚慕言進來,急忙走出來行禮。
「王妃如何了?」楚慕言示意她起身,在外廳的桌前坐下。
「小世子體格健碩,王妃耗了不少力氣,這會兒睡了過去。」奶娘在一旁低頭回道。
楚慕言聲音輕輕地:「小世子?」
「還未恭喜王爺,王妃為王爺添了個小世子。」奶娘一臉討好地說道。
「今日辛苦你們了,去賬房領賞吧。」
「謝王爺。」奶娘和穩婆喜色難掩地叩謝楚慕言。
「等等,王妃今日產下的一雙龍鳳胎,小郡主先天隱疾,可記下了?」楚慕言的聲音透著冰涼,像是要把她二人凍結在這裡。
「王爺說得是,王爺和王妃大喜,只是小郡主有些美中不足。」穩婆是從城裡找來的,最是會看人眼色。
「你倒是機靈,若是本王聽到半點不同的傳聞……」楚慕言故意停了下來,眼光如刀劍般朝她二人射過去。
穩婆禁不住有些顫抖,散下來的額發被額上冒出來的冷汗沾在臉上。
楚慕言冷笑道:「本王不會要了你們的命,但是會讓你們後悔生在了這個世上。」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穩婆急忙叩頭。
楚慕言也懶得再看她,揮手示意她退下。
顧著秦笙離的身體,屋裡的炭火燒的極旺,楚慕言坐在那裡就有些發汗。將身上的外袍褪下,走近窗前掛在屏風上。
「王妃的身子如何?」奶娘搬了凳子放在床頭,楚慕言坐下低聲地問道。
「公子放心,先生那會說過了,主子只是耗力太多了,並無大礙。」這個奶娘是楚慕言早早就招攬到清風閣下的。
「嗯。」楚慕言伸手把秦笙離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