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外飛仙
一路與金九齡等人同行,葉柯愈發覺得金九齡果然是第一流的秒人。
金九齡的衣服,質料永遠最高貴,式樣永遠最時新,手工永遠最精緻,他手裡拿著的那柄拆扇,也是價值千金的精品。
果然是發了一筆大財的繡花大盜金九齡啊,花錢如流水一般,眉頭都不皺一下。
一路上,這個傢伙去得都是第一流的酒樓,喝的都是第一流的美酒,不是第一流的銷金窟,他看也不看一眼。
很多高檔次的享受,便是花滿樓也沒有經歷過的東西,他卻說起來頭頭是道,享受起來揮金如土。
葉柯一路吃他的喝他的,便是葉秀珠也看不下了,葉柯卻道:「我們只是普通的江湖兒女,只會打打殺殺,金兄卻有第一流的賺錢本事,若不吃他的喝他的,哪裡有機會享受人生啊!」
金九齡大笑道:「我雖然知道蘇少英在恭維我,以便讓我繼續掏錢,可是聽了,心裡卻極為舒坦。」
葉柯道:「既然你舒坦,那應該感謝我。」
金九齡道:「我當然應該感謝你。」
葉柯:「既然你這麼誠心感謝我,那我們就這樣趕往羊城就好。」
江湖兒女,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風餐露宿,晝夜兼行,哪怕有了人間極致的享受,也有不耽誤路途的法子,所以僅僅十幾天功夫,太陽西下之際,葉柯等人便來到了五羊城。
街道有很多都是青石板鋪成的,比楓葉還紅的紅錦樹,燦爛如晚霞。
五羊城最大的酒樓,叫做紫雲樓。座落在城西,門口的招牌年深月久,被煙熏成一團漆黑,三個金字「紫雲樓」卻閃爍發光,陣陣酒香肉氣從酒樓中噴出來,廚子刀勺聲和跑堂吆喝聲響成一片。
金九齡這個大羊祜,便在這個五羊城最繁華的地方,請葉柯一行人吃飯。
菜是酒樓的招牌菜,酒是他們窖藏多年的女兒紅。都是第一流的美味。
便是花滿樓吃了嘴裡,也是讚不絕口。
臨窗望去,可以看到附近有一個很大的園子,金九齡說那是西園,是有名的大花園。
他們本來點了八個菜,但是上了七個菜之後,便沒有跑堂的上菜了。
另外酒樓里的人也漸漸少了。
原來不知何時,紫雲樓內已經來了一批身穿鐵甲的精英衛士,酒樓里所有人全都被驅趕出去,就連店小二、酒樓的老闆也不例外。
只過了小半個時辰,往常喧鬧無比的酒樓,突然就變得安靜起來。
一個人慢慢的走了上來。他的臉很白,既不是蒼白,也不是慘白,而是一種白玉般晶瑩澤潤的顏色。
他的眼睛並不是漆黑的,但卻亮得可怕,就像是兩顆寒星。他漆黑的頭髮上,戴著頂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潔白如雪。他走得很慢,走上來的時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宮廷,又像是天上的飛仙,降臨人間。
而他身後,亦步亦趨跟著一個同樣身穿白衣、年輕公子。他瞧上去不過二十六七歲,身材挺拔,雙目炯炯有神,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宛如一塊被打磨良好的上等美玉,渾身散發出一種和煦溫潤的氣質。
若是這個公子在別的地方,一定是萬眾矚目的存在,可是在這裡,卻只是一個配角。
因為滿樓的目光都注意在他旁邊那人身上。
金九齡和花滿樓,幾乎同時面向那人,呼吸都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而葉秀珠,第一時間抓住了葉柯的手,猛然發力,同時緊緊咬住了嘴唇。
他們三人,都不是害怕,而是凝重。
即使沒人介紹,他們也知道此人是誰!
南海飛仙島島主,白雲城主,葉孤城!
想來旁邊那位公子,是葉孤城的嫡傳弟子,南王世子。
若在往常,身為皇族子弟,走到哪裡都是視線的核心所在。可是現在,滿樓的核心只有一個,便是葉孤城!
葉柯面色平靜,淡淡的看向葉孤城。
葉孤城看他許久,忽然說道:「蘇少英?」
葉柯笑了笑,說道:「可是白雲城主葉孤城當面?」
葉孤城點點頭,道:「你一招擊敗了西門吹雪?」
葉柯點點頭,道:「這麼說,葉城主是找我比劍來著?」
葉孤城道:「自聽聞你一劍擊敗西門吹雪之後,我便等著這一天。」
葉柯笑了笑,道:「可是我並不只是用劍,想來葉城主是知道的。」
葉孤城沒有理會這句話,只是道:「請出劍!」
葉柯搖搖頭,道:「這裡有一個捕快頭子,一個目盲心明的瞎子,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我們正在大快朵頤,享受這紫雲樓的美食,你卻在過來和我比劍?」
他想扯起虎皮擋回去,可惜金九齡和花滿樓卻不給他面子。
金九齡笑道:「能親眼目睹當時第一流高手的交戰,金某之幸也。」
花滿樓帶著溫和的笑容,緩緩說道:「若能親身經歷當世兩大高手決鬥,花某也不枉此生了。」
只有葉秀珠緊緊抓住葉柯的袖子,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也是江湖兒女,自然知道,兩大絕世高手在此,她若阻攔,定然會被情郎小瞧了去。
葉柯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手,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能和葉城主一戰,蘇某三生有幸!」
他緩緩拿出腰下利劍,將劍身抽出劍鞘,道:「久聞葉城主『天外飛仙』無雙無對,海內僅見!蘇某願領教這一招!」
葉孤城看著他,右手緩緩的按在劍柄上,突然間劍光一閃,一柄長劍匹練般刺了過來,劍光如此輝煌,如此迅疾,一種可以令人連骨髓都能冷透的劍氣,直接威壓而來!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燦爛和輝煌,也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
那已不僅是一柄劍,而是雷神的震怒,閃電的一擊。劍光一閃,消失。
消失的不僅是劍氣,還有劍身。
只一瞬間,劍身已經插入了劍鞘!
但卻不是葉孤城的劍鞘。
而是葉柯的!
原來葉柯一瞬間,拿起劍鞘,驚虹掣電一般迎接上去!劍如閃電,劍鞘也如閃電!
眨眼間,劍身便刺入了劍鞘!
不但鎖住了長虹貫日的利劍,還鎖住了籠罩整個樓層的凌厲劍氣!
白雲城主葉孤城的「天外飛仙」,居然這樣被人破解了!
葉孤城臉色如常,眼睛里居然露出了笑意。
顯然,他渴望一遇的對手已經出現了。
其他人則滿臉駭然!
在南王世子看來,自己的師父乃是絕世劍客,那峨眉蘇少英縱然武功蓋世,縱然一招擊敗西門吹雪,最多也就和師父堪堪齊平。
可是他居然拿著一把劍鞘,便破解了他師父賴以成名的絕招。
他不由得當場獃滯了。
金九齡滿臉不可置信,彷彿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張大著嘴巴,瞪大著眼睛,彷彿眼珠子都要掉落出來。
葉秀珠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臉上一副驚駭絕倫的神色,秀手緊緊地捂住嘴巴,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唯獨花滿樓面色稍稍平靜一些。
兩個月前,他親身經歷了葉柯與西門吹雪一戰,有這個心理準備,心理接受已經大大提升,所以沒有驚駭。
半響,葉孤城嘆道:「好功夫!」輕輕地把劍拔出來,插回自己劍鞘。說道:「我這一招『天外飛仙』,你是第一個接住的人。」
葉柯笑道:「接住這一劍,已經盡了全力,若是葉城主後續一擊,我便倒在地上了。」
葉孤城搖搖頭,道:「我這一招,劍勢只有一擊,沒有后招。」
將全身的功力都溶入這一劍中,沒有變化有時也正是最好的變化,這是武功的至理。
然而葉柯這一還擊,也是只有一招。
兩人破釜沉舟的鼎力一擊,已經是武道的至高境界。
然則可以看出,葉柯的武道,已經在葉孤城之上。
葉孤城將長劍插回劍鞘之後,竟然不再理會眾人,轉身便慢慢走下樓去了。
南王世子獃滯片刻,終於緩過神來,向著眾人施禮道:「小可剛才得見當世兩大高手一戰,心神晃動,失禮了,失禮了。」
金九齡作為代言人,忙道:「世子客氣了。」
世子笑道:「若是諸位不嫌王府鄙陋,就請輕移玉趾,在王府一住,此時在下真誠相邀,還望勿要退卻。」
金九齡心中大喜,不過他掃了一眼葉柯與花滿樓,見二人都無反對之色,便道:「多謝世子相邀,我等恭敬不如從命。」
葉柯緩緩站起,道:「給我安排好房間就可,晚飯先不用準備。」
世子一愣,忙道:「蘇大俠和葉女俠要去哪裡?」
葉柯笑道:「我想和師妹,去街上溜達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