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菜鳳凰
苦瓜大師的素齋，那可是天下聞名，他親手所做，色香味都是頂尖的，讓人回味無窮。
君不見，為了能吃她的素齋，這位素來脫略形跡，不修邊幅的武當長老，此刻也脫下了他那件千縫萬補的破道袍，換上了件一塵不染的藍布衫。
除此之外，一群人還得沐浴熏香，耐著性子等待。
當然，今日葉柯到訪，耽誤了一些時間，他們還得把性子再磨一些。
有人說，苦瓜大師的廚藝，便是皇宮大內的御廚，也遠遠不如。
這等高水準的大師，葉柯卻主動要求，做他下手。
眾人都是微微一震。
葉柯是少年英俠，出道以來一路殺生拔劍，沒想到，居然還通廚藝？
花滿樓笑道：「蘇兄有所不知，苦瓜大師的烹制技藝，乃是天下無雙，便是天上的菩薩聞了，也會心動。難道蘇兄在峨眉山上，也練得絕佳手藝？」
葉柯微笑道：「江湖兒女，其他都可以將就，吃飯卻不可將就。自小到大，在下也時常下廚練手。自覺一手本領，可堪做大師下手。」
葉秀珠也笑道：「諸位前輩，花公子，蘇師兄的廚藝，峨眉山上名聞遐邇，便是峨眉金頂的老居士，見了之後也食指大動。」
雖然這麼說，葉秀珠心裡卻是嘀咕：「英哥哥什麼時候下過廚房了？苦瓜大師是廚界聖手，莫要被他小瞧了去。」
若是有真正精通廚藝的俊傑後輩做下手，苦瓜大師自然不會拒絕，當下笑道：「既然如此，那和尚可要好好看看蘇少俠的手藝了。」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相視一笑，自然不會拒絕。
太陽很快便移向西側。蒼茫的暮色中，終於傳來了清悅的晚鐘聲。晚風吹過竹林．暑氣早已被隔絕在紅塵外。
木道人、古松居士、花滿樓，以及葉秀珠，早就聞到了一陣陣無法形容的香氣，眾人只是感嘆一番，便迫不及待的進了禪房。
進了禪房，卻是略略楞了一下。
裡面不僅僅只有苦瓜大師和葉柯，還有一個長著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只是陸小鳳沒有沐浴，也沒有熏香，卻是一身臭泥。
只不過他也獃獃的坐在那裡，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看著滿桌素齋，竟然沒有伸手夾菜。
木道人奇道：「你這個四條眉毛的傢伙到了這裡，居然沒有搶著吃喝，真是令我感到驚奇。」
古松居士笑道：「陸小鳳居然規規矩矩的等著我們入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是一身臭泥，不敢動筷子？」
陸小鳳嘆道：「我本來不打算等你們，但是我看到了這個。」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也一起呆住了。
桌子上，竟然有一盤白菜雕刻撐得鳳凰，栩栩如生。
雖然上面灌注這其他配好的香料菜汁，可是完全掩飾不住這顆鳳凰的精氣。
木道人搖了搖頭，笑道：「這不過是一棵白菜雕刻成的菜式而已，隨時是鳳凰模樣，但並不是真的鳳凰，你也不過名字叫做陸小鳳而已……」
話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一臉不可思議：「……什麼？白菜雕刻成的？怎麼可能？」
古松居士也嘆道：「居然……居然用白菜雕刻成的？太神奇了。」
花滿樓看不見，但是他聽到別人說了，臉色也變了。
眾人雖然「君子遠庖廚」，可都是江湖閱歷豐富的大人物，完全知道，雕刻是中國廚藝的巔峰，越軟的東西越不好雕刻。
至於白菜，則不在其中。
因為白菜就不在可雕刻的範圍之內。
苦瓜大師苦笑著說道：「不僅如此，這還是他哼著峨眉山小曲雕刻出來的。」
什麼？這是葉柯做的？
還是哼著小曲雕刻出來的！
太不可思議了！
他是廚神轉世不成？
木道人嘆道：「老道以為游遍天下，吃過無數的美食，喝過無數的美酒，卻沒想到在這裡見到如此精美的美食藝術品……」
但他畢竟浸**食多年，立刻問道：「只是這鳳凰怎麼做成綠色的。」
葉柯笑道：「大師的廚房，多得是上等香料，這菜葉更能凸顯鳳凰羽毛的柔軟。至於羽毛，就是這白菜所自有的紋絡。」
陸小鳳嘆了一口氣，道：「上回吃大師的素齋，我是大快朵頤，可是這次，卻不敢下筷子了，這太好看了。」
古松居士卻是不動聲色，連吃了好幾盤，方才贊道：「依舊是大師做的菜入味，這素鴨子又嫩又香，幾種味道匯合在一起，還沒有沾染著萵苣，不錯……」
花滿樓也是在別人讚歎之時，幾塊素鴨子入了肚子，道：「一年前我們一起品嘗大師的手藝，他卻沒有這麼文質彬彬。」
苦瓜和尚笑道：「其實今天和尚只是做了下手，全都是蘇少俠所做。」
「什麼？」
「當真？」
不會吧？
木道人、古松居士、陸小鳳、花滿樓，以及葉秀珠，一共五個人，都是目瞪口呆，不願置信。
這裡面除了葉秀珠之外，都是名聞江湖的名宿，都不止一次品嘗過苦瓜大師的技藝。
可是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天下無雙的苦瓜大師，居然給別人打了下手。
葉秀珠一雙美目異光漣漣，也是滿臉不可思議。
她久在峨眉山，卻從未見過葉柯做過飯菜，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麼一手？
葉柯微微一笑，道：「是苦瓜大師看中我，晚輩感激莫名。」
他心中卻想：「哥們以前做軍人的時候，便曾考取過廚師中的高級技師呢，只是沒有修鍊內家真氣，也刻不來這白菜鳳凰。」
在這君子遠庖廚的時代，若非手藝人，一般江湖兒女，根本就不會做菜，更不用說雕刻這一技藝了。
然而他有前世手藝，如今體內布滿內家真氣，廚藝更是更上一層樓，因此他隨著苦瓜大師到了廚房，略微施展手段，便讓苦瓜大師驚嘆不已，便請他做了主廚，葉柯百般推辭，可是苦瓜大師卻堅決讓他大顯身手。
苦瓜大師的技藝，已經超凡入聖，加上葉柯主廚，這頓飯菜自然做的美輪美奐，風味絕倫。
眾人驚嘆片刻，終於開始大快朵頤了。
將近尾聲，花滿樓才有心思問陸小鳳身上發臭的原因，經過苦瓜大師巧妙轉移話題，方才談起最近江湖上發生的奇案。
原來最近江湖上冒出一個強盜，他打扮成一個長著大鬍子的大漢，綉著花，大熱天穿著棉襖，一個月內，單槍匹馬做了六七十件大案，刺瞎了無數的江湖成名高手。
這其中便包括東南王府的總管江重威，以及他看管下的十八斛明珠。
苦瓜大師繼續道：「此外，還得加上華玉軒珍藏的，七十卷價值連城的字畫，鎮遠的八十萬兩鏢銀，鎮東保的一批紅貨，金沙河的九萬兩金葉子。」
陸小鳳不禁感嘆道：「這件事我這麼沒有聽說過。」
葉柯雖然早就了解這個故事，可是他此刻自然也和陸小鳳一樣，裝作沒有聽說過，還和葉秀珠對視一眼。
這苦瓜大師和陸小鳳繼續說相聲，直到苦瓜大師的師弟金九齡拿著那塊紅段子到了這裡，接替苦瓜大師做了捧哏，最後讓陸小鳳答應幫助金九齡，接手了這件案子。
宴席散了，前輩們都已經去休息了，陸小鳳和金九齡卻在討論繡花大盜的案情。
兩人討論半天，加上花滿樓的加入，三人決定分頭行動。
葉柯慢慢站起身來，一下子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力。
直到此刻，金九齡竟然才注意到房內還有其他人，而陸小鳳和花滿樓，竟然到此時才想起來，剛才就是吃的人家的素席。
眾人心中不由得一震：「這等聚斂聲息的本事，誰人能及。」
陸小鳳笑道：「蘇兄，這位是吃公家飯的金九齡。金兄，這位是峨眉派蘇少英蘇兄，以及峨眉四秀的葉秀珠葉姑娘。」
金九齡肅然起敬：「竟然是一招擊敗西門吹雪的蘇兄，久仰久仰。葉姑娘的大名，我也是久聞了。」
兩人還禮。葉柯笑道：「沒想到我的名字，竟然已經傳到了東南。」
金九齡笑道：「何止是東南，怕是有人煙的地方，便有你蘇大俠的傳說。蘇兄，你們要去往哪裡？」
葉柯笑道：「怕是要和金兄一路同行了。」
金九齡：「哦？」
葉柯：「我與師妹二人，奉師命前往海南拜見黎夫人，所以正好可以與金兄順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