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死退
黑甲軍兩側的士卒不斷往大周士卒中間擠殺，大周士卒漸漸疲軟下來，無論將軍如何下令如何搏殺都不能解圍，剛開始的九千餘人現在也只剩下了四千人，四千人被分割在四個盾陣當中。
「將軍，我，我好累啊。」一名士卒抱著自己的將軍，他的後背已經被砍成了肉泥，家裡面八個弟兄，小弟都有出息，有的在書院裡面讀書，有的在醫館裡面當學徒，有的當了鐵匠，有的從軍當了校尉。家裡面給他討了一個媳婦，娶了媳婦兒就得分家，自己是老大得出來補貼家用，乾脆也參軍來了邊疆了。
「狗子，你他娘別睡！」將軍跛著腳互相和狗子撐著身子，他一隻腿被砍斷了一半，還有一半掛在腿上，自己八百多的弟兄全部被圍在這裡了，手裡面的刀缺了幾大塊。
狗子還是死在了這裡，將軍另外一隻手也被砍斷了。
「莫將軍！給兄弟們報仇啊！」
將軍高喊一聲，一桿長槍捅穿了他的身子。
「殺啊。」他無力的揮出一刀，身後八百兄弟搏命砍殺。
莫道涼帶著另外一千人艱難往中軍趕去，他手中的蒼雲刀從未停歇，每一刀都會捲起無數血花。
「兄弟們再沖一衝！」莫道涼喘著粗氣，看向身後，自己身後只有一千人了，他們都很累，每個人身上都有傷口。
「跟著將軍沖！」幾名百夫長嘶吼著帶著自己的士卒往莫道涼所在的地方衝擊，不斷的衝擊都被黑甲軍給削弱了，一次次的衝撞也都被黑甲軍盾陣給擋回。
莫道涼一刀力斬，連人帶盾一起斬開，隨之一擊橫削將旁邊三名士卒連腰斬斷。
「將軍！」身後大周士卒高喊一身，莫道涼回頭一看，那名不過十六的少年，嘴裡面咬住一個人的咽喉，然後直直的倒了下去。
流血很簡單，不過如此，砍、削、斬等等等等都可以讓人流血，除了武器，他們還有牙齒！
沒有人知道莫道涼此刻的心情，這樣的陣仗他已經經歷過太多。
他抬頭看了一眼蔣起戈，再看了一眼身後不斷倒下士卒，他低著頭眼前只有黑甲軍。
白衣劍客很徹底的出劍，劍劍狠辣，他要收了蔣起戈的命，蔣起戈連連後退，手中的決雲劍不斷的探出，每一劍攜裹這他滿腔怒火，劍氣更為迅利，進退的劍氣不斷的攻擊白衣劍客周身，可是依舊抵擋不住白衣劍客的劍。
「你很讓我感覺驚奇，只不過短短時間，你修為如此精進。快要走上第三境界，原本我以為今天會是莫道涼成為我的對手的，居然這樣那我讓你見識見識莫道涼的劍？」
白衣劍客還在調笑，說完他手中劍勢一變，磅礴劍氣隨著他這一劍而刺出。
「這是他的一劍寒光耀九州。」
蔣起戈見識了這一劍，心中泛起一絲無力，回頭一望發現自己很累了。將決雲劍擋在身前，雙手開陰陽之分，一道陰陽魚案隨劍勢而動。
「砰。」
白衣劍客一劍破開蔣起戈的劍勢，蔣起戈雙手握劍，身子連退數步。
蔣起戈身後有一道劍痕，長約一里，白衣劍客一劍揮斬，蔣起戈持決雲劍擋在身前，又是連退數步。
他口中溢出鮮血，抬頭看向白衣劍客，他說道：「今日一戰有些可惜了，我不能使出全力。」
白衣劍客搖頭一笑，他道：「今日一日你都在搏殺，真氣消耗頗大，抵不過也當是如此。你做不到莫道涼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他經歷的東西你沒有經歷過。」
蔣起戈索性收了決雲劍，雙手一攤一挪，手起陰陽，凝神沉氣道：「讓我試試你的九州印。」
白衣劍客一聲好，長劍一收，雙手結印。
第一道九州印打出。
蔣起戈運起陰陽二氣訣，兩人對上一招。蔣起戈身退一丈，只見他雙手一封一挪，封住白衣劍客九州印，隨後陰陽轉換將九州印化解，一掌推出，還原不動的送給了白衣劍客。
這是他昨日琢磨出來陰陽二氣訣的手法，陰陽轉換，斗轉星移。
白衣劍客見識他這一招，略有興趣，第二印打出。兩印憑空一交，白衣劍客又是使出第三印，直接撲向蔣起戈胸口。
蔣起戈接下第二印記，氣息為之一乏，身子連連後退，待得第三印襲來時，蔣起戈只能用決雲劍運起所有劍氣護在身前。
「啵。」
蔣起戈擋下這一掌，身子倒飛出去，口吐鮮血，而那柄早就缺了口的決雲劍，也砰然一聲斷成兩節。
無力的倒在沙丘當中，蔣起戈搖頭一笑，看著身後的不斷倒下士卒，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他說道：「我還沒有倒下。」
「快走了。」
白衣劍客手掌運力，一掌打出，這一掌要取了蔣起戈的性命。可是斜里跑出一人與白衣劍客對上一掌，一把摟住蔣起戈，向遠處急沖略去。
被攔下一掌之後，白衣劍客趁機收了手，而看遠處去，最後一名大周士卒死在黑甲軍倒下，莫道涼筆直的站在黑甲軍中。
雄無陽戰車向前，兩側士卒紛紛退開三丈，此時的戰場上一片寂靜。
「想不到你最後還活著。」雄無陽身上裹著頂尖的裘皮，虎目微閉，說話也是虎嘯龍吟的氣勢。
莫道涼將蒼雲刀矗立在地上，手一摸臉龐上的鮮血，說道：「雄無陽我從沒有和你交過手，現在我們試試吧。」
「是嘛？以前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統領，現在算是大周統帥，這樣看來是能夠與我交手。」雄無陽打了一個哈欠，手勢一展，隨意一掌轟出。
這一掌威力之大足以讓莫道涼全力應付，體內陰陽二氣運轉，使用的是陰陽二氣訣加無字天書當中的武功。
一股磅礴真氣在莫道涼四周運轉，雙掌一開，頓分陰陽二氣，隨後陰陽二氣又開始融合為體。
莫道涼雙眼極冷，今天這一戰他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贏了雄無陽，現在他只希望能夠多拖延一分就是一份，蔣起戈也被葉小釵救走之後，他再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葉小釵在連城所城頭的屍堆上回頭望了一眼，他看見莫道涼還是中了雄無陽的一掌。
這時，一支鐵箭飛襲而來，葉小釵身後長劍出鞘半分，一束劍氣將鐵箭削成幾半。他看了一眼鐵箭襲來的方向，那裡羿齊星又搭弓射箭而來。
葉小釵飛身一躍，運起卿黃山劍派的輕功萬里追雲要追向陳慶之。
「你放開我，我不能讓莫道涼一個人守在那裡。」蔣起戈看著消失在自己眼裡面的連城所，他抬頭望著葉小釵的背影，無力的懇求著葉小釵。
「你現在已經脫力了。我知道你的吐納速度異於常人，趕緊恢復真氣吧，回到第一層防禦你還要協助陳慶之禦敵呢。」葉小釵聲音很平淡，他又說道：「你應該知道莫道涼所言，他率兵突擊的原因就只是拖延黑甲軍主軍給大軍後撤爭取時間。當中三層縱深防禦最為重要，無論如何，一定要保障大軍安全後撤。」
「我知道。」蔣起戈點頭默聲。葉小釵又說道：「有大量騎軍饒過你們直追陳慶之，陳慶之手中現在剩下來的二十三萬兵是護住春閑關和反攻黑石城唯一軍隊，也是現如今大周唯一的精銳，也是保住陳慶之和鎮壓江湖的唯一手段。」
蔣起戈知道葉小釵所言不差。
鎮壓江湖是蔣起戈必須所做之事，他也知道單憑藉自己的力量就算是鎮壓了江湖那些門派，也只不過是一時之力，唯獨朝廷之力的藉助才能有得永效。
葉小釵身後有五百精騎跟在他的身後，當先一人便是鐵箭羿齊星，他手上的鐵箭搭在弓上，隨時都可張弓射箭。
而在羿齊星身後又是柳風骨，柳風骨手持陌刀，此刻已算是拖到而行了。
刀狂劍痴葉小釵的名聲他也曾聽過，自己的刀是力刀，以一力降十會。而刀狂的刀，只是聽聞，未曾見識，自己也想見識，自己自幼練刀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刀會落於他人，所以他要殺了葉小釵，要為自己的刀搏一個名聲。
殘刀高築離自己與他交過手，敗了，但是自己的刀永遠不會繼續敗下去。
葉小釵看了一眼身後的追兵，又告知蔣起戈：「今天莫道涼想過自己會回不去，他身後的仇也就落在我們身上了。今天開始你不只是背負著你一個人的憤怒還有大周士卒的仇怨，不只是黑甲軍的仇怨，還有天下人的仇怨。」
「天下人無道。」葉小釵隨後說出這五個字。蔣起戈頗有些意外的回道：「你為何要說這樣一句話？」
「這件事日後自然有人於你相說，我不能多嘴。但希望你能記住，天下無道，以身殉道；天下有道，以道殉身。我輩唯一的希望，當時如此。」葉小釵說完這句話，蒙頭趕路，蔣起戈心中有所感念，他覺得葉小釵心中現在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