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連城所喪
明日之事，一看也就便知，徐來的黑甲軍大軍伴著風中烈烈作響的無數旌旗帶著殺氣列陣在連城所主營前三里處。
隨著烈日而起的是連城所豎起來的兩桿大旗，蒼雲和天策。厚袞刀和褚麓山各帶四萬兵馬兵馬先行，現在城中只剩下陳慶之和莫道涼，蔣起戈手持長槍站在一旁，他進了突擊營，五千死士之一。
「你也去吧。」莫道涼收回注視遠處黑線的目光，對一旁的陳慶之言道。
陳慶之點頭，一拱手說道：「今日在此分別，日後痛飲百杯！」
城下李千悔看著那一身玄甲的人，一撥馬迴轉，背對而行。
「走吧。」陳慶之看了身邊李千悔一眼，李千悔點頭，兩人身後跟著的是五千精騎先行，身後十五萬大軍緊跟其後。他們摧毀難以帶走的輜重，糧草每人配備三天的量，多餘的昨夜連忙送走或者就地焚燒。
十五萬人的步伐，就算是再輕，塵土會揚在天上，十里之外可見。所以莫道涼沒有隱藏，十五萬大軍疾行，盪起的塵土和烈烈響的旗幟，在莫道涼的眼裡，很平常。
「報！左翼第十五座連城所遭受攻擊！」
「報！左翼第十八座連城所遭受攻擊！」
「報！右翼第十一、十二、十三連城所遭受攻擊！」
莫道涼聽著身邊傳令兵的喊報聲，一擺手，點燃了身旁的狼煙，狼煙直灌天際，久遠可見，一座一座連城所紛紛點起了狼煙。
他們知道一旦主營點起了狼煙，那麼唯有死戰。每個連城所兩百人的將士都必須死在那裡，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要麼殺敵力竭而死，要麼被敵殺死。
「那是五十道狼煙。」
構建第二層次防禦的褚麓山回頭看了一眼，看見層層傳遞而來的狼煙，一揮馬鞭，怒喊道：「快走！」
五十道狼煙隨著城鎮一直傳，一直傳，傳到了大周境內。
大周寂靜一片。
趙齊暉站在皇城之上，看著如柱的狼煙，喃喃道：「如此，那便死了下去吧。」
他皇城之外，有兩軍，一軍玄甲蒼雲，一軍天策威軍。兩軍不過千人。
他拔出腰間佩劍，喊道：「今，我令玄甲蒼雲、天策威軍奔赴沙場，替本皇子驅除韃辱！死休歸來，我替各位扛棺！」
「玄甲蒼雲一桿大旗豎起來，就絕不會倒下去。天策威軍的鐵騎奔起來，就絕不會停下來。」趙齊暉目視前方沉默遠馳的兩千人，這先帝傳下來的絲毫積蓄，今天被他揮霍光了。
「爺爺，這是你對我說的。可是父皇已經忘了。」趙齊暉回頭看向早朝承天殿，那裡現在變得很安靜。
龍椅上黑髮如墨的皇上，聽著皇城中趙齊暉的怒喝，口中大罵逆子！朝廷百官當中少了一個天下兵馬元帥，多了一個神策軍統帥潘仁。
五十連城所的狼煙，捲起了鮮血。
終於在最後莫道涼看見了那坐在戰車上，虎威不可視的雄無陽。
他向前一步，一手握住蒼雲鐵血旗和天策軍旗。
「玄甲蒼雲再此！」
「天策威軍再此！」
「我大周士卒再此！」
蔣起戈同樣向前，他身為軍法官，舉起的是大周的軍旗。
三聲大喝，如同虎嘯，如同龍吟。
雄無陽看著那兩桿大旗，看了身旁白衣劍客一眼，說道：「去吧，五十連城不值得留下來。」
白衣劍客點頭。
隨後一聲令下。
「進五百步！弓箭手準備！」
「盾弩手準備！」
「登城營準備！」
黑壓壓一片的黑甲軍往前壓來，行進五百步，再進三百步。
莫道涼可以看見那弓箭手手中箭頭煜煜的寒光。
「射！」
如雨的弓箭射來，城頭上大周士卒躲藏在城牆之後，頭頂更有盾牌舉著。
一陣陣的激射，讓大周士卒躲藏在城頭不敢輕易矛頭，哆哆的箭頭砸在盾牌的聲音是城頭上除了急促呼吸之外唯一的響動了。
「哼哈！」
盾弩手手持方盾，手中舉著上弦弩箭，開始在箭雨的掩護下往城牆下面趕。
登城營肩扛雲梯跟在盾弩手後面。
當中偶有箭矢落下射死自己人，瞬間就被後面的士卒給替代了下去。
盾弩手來到城下，弓箭手弓箭一停，大周士卒探頭往城下一看，在日光中飛來短小的弩箭將其射死。
「嗒。」
十餘雲梯搭建在牆頭之上，登城營開始登城。
莫道涼沒有任何動作，他持刀站在一旁，目光直視雄無陽。身邊血漿趟了一地，校尉死了一個又一個，身邊的屍體疊在一起也足有三尺了。蔣起戈手中的長槍遞收之間取了幾名士卒姓名，隨後一記回馬槍，捅穿一名登城營的副將，拉起倒在地上的校尉，然後徑直走向莫道涼。
「什麼時候突擊進攻？」蔣起戈腳步一踏，身子一轉，手中長槍一掃將一名士卒掃下牆去。
莫道涼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城上的三千士卒將死的差不多，他看向一直跟在一旁的校尉道：「讓二隊上來。」
校尉吹牛角一聲，連城所下三千士卒，急奔上來，接過防線。
「再拖延三個時辰。」
莫道涼下令死守，而有人傳訊來陸續有連城所被破，守城士卒全軍覆沒。
連城所被破，而至今沒有任何連城所傳訊告急求援。正如莫道涼所言，只能全軍覆沒，所以他們也全部全軍覆沒了，死的硬氣。
「三個時辰！」蔣起戈念著時間，沖向翻越上來的黑甲軍。
三個時辰陳慶之才能趕到百里開外，建構起來層次防禦。
三個時辰意味著連城所內兩萬兵馬可能盡數覆沒在這裡。
殺戮在這裡變得很平凡，直到連城所主營被包抄後路，死守三個時辰之後，連城所內還剩餘五千主軍和四千殘軍。
兩個時辰之後城牆已經被莫道涼放棄，五千主軍在城樓下列陣，四千殘軍跟隨其後，莫道涼和蔣起戈兩人領軍。
城門大開，莫道涼一提手中蒼雲刀，蔣起戈槍指黑甲軍。
「殺！」
莫道涼率先衝出城門，歩戰黑甲軍。
沒有任何選擇的歩戰，邊軍原本戰馬不夠，莫道涼將所有戰馬撥付給了負責第四道防線的布弓桔，而自己等人現在只能歩戰。
雄無陽在戰車上看見莫道涼最後願意放棄守城主動攻擊黑甲軍主營，對著身旁騎軍副統領楊年齋道：「你率八千甲騎繞過莫道涼，直奔他們撤離的軍隊里去。」
楊年齋領命下去，雄無陽又對另一人下令道：「你領六千甲騎緊隨其後，不可戀戰，務必將後撤軍隊打的丟盔卸甲。」
這一戰毫無懸念，當莫道涼率先衝進黑甲軍陣營的時候，雄無陽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他身邊的白衣劍客也在此時出手。
蔣起戈一槍捅飛一名士卒，反手一擊大擺臂震死一匹戰馬，手中長槍一擲，穿透數名士卒，隨後終身一躍，對著莫道涼喊道：「交給你了！」
莫道涼點頭，手持蒼雲刀開路。
「圍！」
黑甲軍從大周士卒左右兩側分開，迂迴將大周士卒完全包圍。
「盾陣！」
黑甲軍與大周士卒接陣士卒往後退，刀盾手圍住四周，刀盾手后漏出一道陣線，弓箭手沖將上來，對著八千餘大周士卒平射。
「射！」
大周士卒持刀撲向刀盾手，還未防線弓箭已經將其射穿。
「撲上去！」
一名將軍大喊一聲，舉著朴刀率先沖向刀盾手，他手中朴刀狂舞，連連擋開弓箭，數息衝到刀盾手前。
「刺！」
盾陣一開，夾雜在黑甲軍當中的長槍兵從縫隙當中刺向那名將軍，他朴刀一斬，斬斷數桿長槍。他雙腳猛然一塔，直接撞向盾陣。
「砰！」
盾陣被撞開一道縫隙，而將軍身後躲過箭雨跑過的大周士卒，沖著盾陣當中的縫隙奮力砍殺而去。
「撲上去，都撲上去！」
莫道涼轉身看向身後還說作縮作一團的大周士卒，怒喊了幾聲，他自己手持蒼雲刀沖開一道縫隙隨後向左右兩翼衝殺。
大周士卒向兩側撲去，兩側的盾陣開始被沖開一道一道的縫隙，此時黑甲軍弓箭手徐徐往後撤，這裡的戰事完全交給了刀盾手。
「絞殺！」
黑甲軍的刀盾手也開始往大周士卒中間擠殺，將大周士卒寸寸分開，分而化之，隨後殲滅！
「攔住他們！」大周士卒當中一名校尉瘋狂沖向黑甲軍當中的盾線。
「沖開，沖開他們！」盾線兩側大周士卒互相呼應，衝上盾線上去。刀盾手不斷的抽刀拔刀，大周士卒被不斷的砍死在盾線上面，而黑甲軍的盾線也被不斷往退砍，當中有黑甲軍士卒被一刀砍斷方盾，隨後刀兵加身。
「快，沖開他們！」
黑甲軍士卒的盾線不穩，逐漸被大周士卒沖開。
「穩住！」
一名黑甲軍將領怒吼一聲，他拔刀上陣，左砍右劈砍殺衝擊盾線的黑甲軍。
「穩住！」
他一刀將一名大周百夫長劈成兩半，穩住他身側的盾線。
「殺了他。」
三名百夫長怒吼一聲，帶著十餘名士卒沖向前去。
那名將軍左右騰移，手中大刀揮舞，沒有人能夠進他身。
「啊！」一名百夫長將手中長刀丟向將軍，將軍揮刀磕開，百夫長沖向前去，雙手抱住將軍手臂，一嘴咬在將軍咽喉上，用力一合，那將軍血噴三尺倒在了盾線之上。
「給老子殺！」那名百夫長大喊一聲，剛要撿起長刀，卻被刀盾手一刀削掉半個腦袋。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