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舊人不識
「放手！」李千悔怒喝一聲，莫道涼直接點了李千悔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
「賤人你想要幹什麼？」李千悔瞪大雙眼看著莫道涼。莫道涼直接把李千悔擁在懷中，李千悔瞬時傻了眼。
中帳外偷聽的想蕭祈然捂著嘴轉頭看向陳慶之，陳慶之帶著奸笑，透過中帳的縫隙看著莫道涼和李千悔。蔣起戈早早回了營帳修習，不理會他們聽牆角的行文，他今天剛開始習練《無字天經》才發現體內的陰陽二氣的修行較之以往更快，也能夠更加得心應手。
綠裔站在遠處緊張的看著陳慶之和蕭祈然，她不敢去聽，雖然很想。不過想起李千悔發火的模樣，也徹底打散了這個夢想。
「怎麼消失了？」蕭祈然讓陳慶之讓讓位置讓自己看看，剛過去一看發現莫道涼和李千悔消失在營帳當中。
三人疑惑的走進中帳一看，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奇怪了，他們兩個去哪裡了？」蕭祈然摸著頭，上下掃視，絲毫不見兩人的蹤影。
綠裔在一旁說道：「他們早就感覺到了你們兩個在外面偷看了。」
「不可能，我們收斂起息了的，莫道涼不可能感覺到。」蕭祈然反駁綠裔。
陳慶之說道：「那就是他們有意避開我們所有人了。好了，我們也走吧，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呢。」
蕭祈然頗為掃興的跟著陳慶之出了營帳。
而在軍營外十里的沙丘旁的胡楊木下，莫道涼一手按住李千悔的天靈穴，使用蔣起戈傳與他的《收魂大法》將《無字天經》《陰陽二氣訣》《神識經》盡數傳給了李千悔。
三個時辰過去，莫道涼收了手，還未解封李千悔的穴道。他說道：「《無字天經》《陰陽二氣訣》《神識經》我全傳給你了，你好好習練，我不想你死在這裡。」
「《陰陽二氣訣》與《無字天經》相輔相成，當中玄妙對你劍池和御雷真訣的修鍊很有脾益。」莫道涼解開了李千悔的穴道，然後退開了一丈，他知道她會一巴掌打上自己。
「原來《無字天經》果然在你手上！」李千悔盯著莫道涼。
莫道涼與李千悔對視，他笑了一聲，說道：「你認為《無字天經》是被我偷取的？」
「《無字天經》作為門中頂尖功法，一向鎖在上閣當中，非大功機緣之人不能習練，除卻掌教更無人知曉它的存在。」李千悔聲音愈發的冷，她看著莫道涼，自己也不願相信他會偷取門內功法，他本來就是門內最有天賦的弟子，他不需要，可是《無字天經》偏偏在他的手上。
莫道涼一揮袖，背對李千悔，迎風說道：「是嘛？你又怎麼知道掌教知道有這樣一本書？你又知道《無字天經》屬於青雲山門？我今天告訴你，《無字天經》是我無意中發現的，是有人傳授給我的。」
說到這裡，莫道涼忍不住轉過身來，看著李千悔，他繼續說道：「傳給我的人，是一個真正的修道之人，是一個令人尊敬的人，絕不是一些沽名釣譽之徒。」
李千悔拔出手中嗣音劍，指著莫道涼喝道：「你說誰是沽名釣譽之徒！」
「誰？我師父是被害死的，青雲山門莫要以為我不清楚，陳相形莫要認為我獨山峰就這樣忍氣吞聲？」莫道涼聲音平靜的說道。
莫道涼摸了摸手上蒼雲刀，撇過頭，微眯著眼睛繼續道：「《無字天經》原本應該來自蜀山，而蔣起戈就是蜀山的人，他手中的《陰陽二氣訣》也應該是《無字天經》的另外一部，所以兩部修習才能事半功倍，威力無匹。」
「你也莫要和別人說起蜀山，否則有心之人會置蔣起戈於死地。哦，對了，現在已經有人置他於死地了。」
莫道涼拂袖而去，留李千悔站在原地。
「賤人！」李千悔看著莫道涼的身影又罵了一聲。
她想起蔣起戈居然將青雲山弟子剝皮晾曬，心中惱極，不過現如今大局為重，也不能去找蔣起戈尋個說法。
莫道涼趕回軍營當中，剛好碰見陳慶之。兩人並肩而行，行到城頭，陳慶之問道：「如果是蒼雲和天策這一仗怎麼打？」
「蒼雲中陣突擊，兩翼呼應，天策迂迴包抄，攻后翼，最後以強兵續強弩。」莫道涼回他。
「這是蒼雲、天策打爛仗、死仗的打法。」
「好霸道，好豪氣的打法。」陳慶之心生嚮往。
「哈哈，是啊，這種杖我們沒少打，打到最後只剩下三萬人了，然後到現在沒人了。」莫道涼哈哈大笑，左手摸著腰間的蒼雲刀，以前和他並肩的事蒼雲和天策的將士，現在不是了，不過一樣在戰場上，一樣在下一刻就要灑熱血！
「這一次，我們將會背負天下罵名。」陳慶之說出這一戰之後的結果。
「不論勝負。」莫道涼接了一句話。
「除了退後三百里，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
莫道涼往後一看，蔣起戈站在他身後。
「你剛才只是傷勢好些了，現在怎能如此走動？」陳慶之擔心蔣起戈的傷口，想扶住他。
蔣起戈擺手說道：「這無礙，我得莫道涼相助，傷勢好得極快，且剛才有一個高手忽然出現給我醍醐灌頂，讓我傷勢盡數好了。」
「難道我們就不能再想想辦法了？退守三百里，這三百里可是在當初用無數先輩的鮮血給衝出來的！」蔣起戈看向莫道涼，他原本以為找到他，就找到了希望，可是現在的希望近乎於讓蔣起戈絕望。
莫道涼看向城牆外的黑夜，閉目道：「這一點我清楚。」
「那就不能退！死戰黑甲軍，按照一名將軍說的，進攻黑甲軍，以二十五萬搏黑甲軍三十萬。我來擔先鋒！」蔣起戈走到莫道涼一側，看著他的側臉沉聲道。
「不能。為帥者，所思所慮不只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天下大勢，而是未來的大勢。可退可進，可攻可守，可卑可強，如水之無形。」陳慶之站出來不同意蔣起戈的說法。
「就算不能，那也要先讓身後的村鎮百姓先行逃離此處。」蔣起戈聽見陳慶之言語中的堅決與斥責，退後一步。
「兵貴神速，我巴不得所有十足再黎明之際全部到了春閑關三城。」陳慶之又否決蔣起戈的提議。
「那我們就要看著他們屠殺百姓不成嗎？我們就要放棄大周的百姓嗎？」
「他們不同樣放棄了我們嗎？」莫道涼忽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陳慶之默然，蔣起戈默然，他想起前幾日青雲山和鳳翔閣的人帶著江湖武人前來沖陣的事。
「放棄他們，卻能拯救更多的人。這件事只有如此，行軍打仗，除了戰場上的事，還有朝堂上的事，陳慶之在這裡也不好受，掣肘太多，就連輜重都不能達到二十五萬兵馬的配備。」
蔣起戈看向陳慶之，陳慶之點頭。
「我們只能放棄三百餘里的地方，換取日後能夠進攻的戰術依託和戰略位置，這樣我們還有機會。不這樣做，憑藉連城所這五十座蟻穴，潰敗只是幾日的時光，隨後黑甲軍長驅直入，大周北邊盡歸西戎所有。」莫道涼將之後的後果說出來，蔣起戈沉默。
雖然他自己心中萬般不願退卻三百餘里，現在只能承認莫道涼的做法是日後唯一能夠反攻的辦法。
「這樣做法，會被天下人唾棄。」蔣起戈重複了這樣一句話。
他抬著頭看著莫道涼說道：「這件事有我一份，反正天下人恨我入骨，殺我之人絡繹不絕，多一個唾棄又有何妨？虱子多了不咬人。」
陳慶之搖頭笑道：「這件事不是你說出來的，扛也不能你扛。莫道涼出的戰法，我同意下令的。」
「這件事算下來回到朝廷當中必然會有人以這件事來攻訟我，不過那等小人我也懶得管視了，一群鼠輩罷了。不過現在所做的這件事，讓我熱血沸騰呢。」
陳慶之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這件事算我一份，不能讓你們扛下去了，我不能力挽狂瀾，也不能遇事退縮。」蔣起戈堅決的說道，隨後他看向身後那塊土地說道：「那裡的人想打想罵那又怎樣？我只求問心無愧，天地問心就是這樣了。」
莫道涼喃喃說道：「這裡有多少問心無愧的人埋在這裡了，可是又有多少問心無愧的人站在那塊土地里看著他們，或者能說躺在這裡的人問心無愧啊。可是我們必須要做，雖千萬人吾往矣，為此而已。」
陳慶之隨莫道涼看向遠處天際。
蔣起戈忽然吟道：「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歸來問舊鄉，舊人不識君。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啊！」
風蕭蕭，戰馬嘶嚎。
城頭上的三人，沉著心思，看著黑夜，今日不知明日事，明日之事何其多？血灑戰場無所歸，歸人不識舊鄉路，舊人不識歸人來。
只是等著明天罷了，剩下的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