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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過去現在未來

  蔣起戈沒細想為什麼作為年輕一輩人當中的天之驕子的葉小釵會與自己詳談,也沒有意識到之前葉小釵的那番話是為了提點自己。不過倒也是一個與自己向來並無瓜葛的人,沒有任何理由來提點自己,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事實,更何況自己還是食人惡子的身份?就算是鳳翔閣污衊自己,但終歸而言,誰也不願意和自己沾上關係惹得一身臊氣。


  兩人於是乎就開始沉默不言,一路往西而去,這裡往西三百七十八里就是陳扶之駐兵的關隘,而再行兩百七十五里就是那座牆上城。


  一路行來倒也頗為奇怪,龍戒等人先蔣起戈一步,他拖延了點時間,就算是看不見他們身影,但地上的馬蹄也應該能看見,可這一路上乾乾淨淨。


  原本奔出五十里還不足為怪,道是人雜,往來行商的車轍印把馬蹄印給蓋過去了,再去五十里,那裡戈壁無垠,平日行商絕不走這條路,都走關隘。


  蔣起戈停下馬,此刻夕陽已經迎面,他說道:「這條路有些不對,沒有我朋友的馬蹄印。」,他回頭看來一眼自己身後的馬蹄印又說道:「只留下我們的。」


  「改道了?他們走關隘?」葉小釵不知道蔣起戈他們約定的路線是怎麼回事,也只是信口這樣一說,他走到馬前,眼神一變,身子瞬間衝出去。


  蔣起戈見狀,施展浮光掠影跟在他的身後。


  遠去數里之外后,葉小釵停了下來,在他面前有一節鐵槍,槍頭映出夕陽的日光,極為耀眼,但就算是如此,槍頭的寒光也讓蔣起戈眯了眯眼睛。


  槍頭上的血跡未乾,四周只有些許枯草隨著戈壁的風搖擺不定。


  「這是?」蔣起戈可以聞見槍頭上的血腥味,他打量了一下這半桿長槍,發現全是寒鐵所鑄造,看上去十分沉重,這桿斷槍也足有蔣起戈眉間這樣高。


  它插在戈壁灘上,倒像戰場上折戟短劍無垠,血旗殘馬有聲的模樣。


  「鐵槍藤朴的寒鐵槍。」葉小釵說出這桿長槍的來歷。鐵槍藤朴,蔣起戈可謂是如雷灌耳,早先那牆上城一戰,馳援玄甲、天策軍的江湖人就有藤朴,使得一桿寒鐵長槍,殺得黑甲軍伏屍遍地,據說他在三年馳援當中,所殺之人過千,是一名赤裸裸的劊子手和絕頂高手。更主要的是他當年馳援之時,只不過十一歲。


  鐵槍藤朴的槍法因為早年中軍陣搏殺的緣故,槍法與其他槍法大為不同,江湖上流傳的槍法多以刺,挑為主,殺為一條線。而藤朴的槍法多了劈、掃、捅等手法,他更是化為了四字訣:崩、殘、彈、斷。自己和他切磋過,其槍法威猛兇悍不算,變化更加多端,葉小釵自己也只是領教到了他的斷字訣,因為斷字訣之後自己的劍受不住他的槍勁而崩斷了。


  「他的槍?」蔣起戈面色陰沉,藤朴的鐵槍斷裂再此,只怕藤朴凶多吉少。


  葉小釵環顧四周,然後閉上眼睛,五覺齊開,欲找尋到這裡的蛛絲馬跡。蔣起戈也是運氣了《神識經》來探察四周的氣息。


  「那裡!」


  葉小釵和蔣起戈紛紛奔向東南三里開外的地方,那裡有一塊染血的衣玫。


  「難道是黑甲軍高手提前埋伏再此?將藤朴擊殺了去?」蔣起戈看著染血衣玫,又看見葉小釵將衣玫揣進懷裡,兩人往回走。蔣起戈心中並無法猜測出任何關於這件事的蛛絲馬跡,索性開口,也想從葉小釵口中知道他探察到的線索。


  葉小釵搖頭,他心中也難以有任何猜測,藤樸實力之強遠非常人,就算是老輩高手也難以取他性命,今日卻在此處斷了長槍、了無音訊,頗讓人覺得此事不可思議。


  蔣起戈深吸了口氣,拍拍追上來了的戰馬,捋捋馬毛,他道:「先是龍戒、聞人淺等人忽然斷了蹤跡,現在居然碰上藤朴的短槍,只怕前方有我們難以匹敵和預料的敵人。」


  也不知道葉小釵是做如何想,蔣起戈說完這番話,看了看邊關,也正是日落的方向,心中所想之策無非便是退敵之法。只不過他一個書生,或則說之前是一個書生,尚無帶兵打仗之經驗,又無兵法韜略之習練,只怕此去變光他倒是想的簡單了些。


  葉小釵伸手拔出長槍,手腕一沉,長槍上面有磨手的紋路,便是為了防滑,特別是藤朴早年殺人破千,血液流在槍桿上是很容易滑手的。


  他聽見蔣起戈說前面有難以匹敵的敵人,笑了笑,不說話,將長槍背負在身後,心中有些不甘,又略帶提點蔣起戈說道:「讀萬里書不如行萬里路,身體力行方是讀書習武的方法,前方難以匹敵之敵人也罷,蒼狗之徒也好,我輩人需謹慎、需納胸懷、需謙虛、需無憂。因地制宜,因人而異,故兵法曰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老子》說上善若水。水無形、無芥,卻也有形有芥。」


  蔣起戈一拱手嘆道:「葉少俠果然天資過人,江湖中人多殺伐魯莽之氣,少靜憂安思之時,能細思諸子百家當中學說可謂是學富五車。」


  葉小釵只能點頭一笑,說了一聲:「不敢」,他心中所想道是天底下難有第二個莫道涼,自他看來現在不過是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這讓葉小釵想起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說是幾年前有一個學生不敢小小年紀就可吟詩作對,被世人所奇,有富家者引以為風雅,常常花錢請小孩去他家吟詩作對,久而久之,學業便廢了,這學生長大,再無半點風采,落得是一個莊稼漢的下場。


  這蔣起戈倒是與那人有些差距,天資不高,勝在有人提點。但差距也差在天資不高,不懂別人的提點。


  不過現如今葉小釵頗為疑惑的是藤朴到底遇上了誰?能夠一劍削斷他的長槍,大概也是一劍止住了藤朴。若不然這裡居然沒有藤朴打鬥的一絲痕迹,依著藤朴的槍法,四周不應該如此乾淨。


  在邊疆如果是莫道涼還能讓人信服,可是據他所知莫道涼和藤朴交情頗深,斷然不會如此。就算是天下武人當中老一輩高手能做到這個層面的人屈指可數,或許能殺死他的大有人在,可是能這樣乾淨殺死他的,絕對不會多。


  或許,他想起一個傳說,傳聞莫道涼被逼到絕死崖下是因為一個白衣劍客,西戎國的白衣劍客,也正是雄無陽的西戎國的白衣劍客。不傳說歸咎是傳說,莫道涼與那個白衣劍客大抵算是不分伯仲吧?當年莫道涼被逼可是還有青雲山的老不羞出手,不要臉的偷襲自己的師侄,然後義正言辭的讓他交出無字天書。至於青雲山不要臉,葉小釵倒是領教過的,確實是不要臉。


  蔣起戈上了馬,看見葉小釵在發獃,喚了幾聲他的名字,葉小釵醒過神來,歉意的笑了笑,對著蔣起戈說道:「對了,還沒問過你,你師父是誰。」


  說起這個問題,蔣起戈頓時想到了無定流風山的青松和清柏,他笑了笑,然後問了葉小釵一聲說道:「卿黃山、浮萍山可被稱作是天下最隱秘的兩大仙山,我有一個秘密還想請教一下你。」


  葉小釵拉住了馬尾,蔣起戈揮鞭催馬,戰馬奔騰起來。


  「你說。」


  「我曾聽我師父說,天地間曾有一座仙山,喚曰蜀山。不知道你可曾聽聞過?」蔣起戈雖然在無定流風山上呆了年余,不過對於蜀山過往他一概不知,每次問起青松和清柏兩人都只是得到一個模糊的答案,讓蔣起戈感到甚至是他們兩人都不知道蜀山的過往,最起碼他們不應該不重視蜀山過往。


  「蜀山啊。蜀山。」葉小釵聽見蜀山這兩個字,嘴角微微一笑,頗有興趣的看了蔣起戈一眼,然後說道:「確實是有蜀山。那可是天下第一仙山,絕然與世的仙山,都是得道的高人。以修道法為主,輔修百家,當年蜀山還在的時候,可謂是名至實歸的天下第一山,是江湖無人趨之若鶩的地方。能上山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有緣人,一種是絕世高手。」


  「不過,你怎麼想起問蜀山這個地方?」葉小釵見蔣起戈坐下戰馬,已見疲勢,氣息一張,擋住了前面的烈風給戰馬剩些氣力。


  「沒有,我也只是聽別人說起來的。後來呢?為什麼現在沒有聽見有人說蜀山這個地方?」蔣起戈繼續問道。


  「後來,據說西戎國修羅場第一高手修鍊上古功法,練到大成,隨後天地間鬼哭神嚎,萬千妖魔出世,而此時朝綱敗壞,儒家不振,更多妖孽禍害與世。蜀山弟子下山除魔,直有數年有餘,蜀山掌門和那位高手決戰,可是哪裡知道那位高手居然血祭了上古的一位魔王,最後蜀山掌門以戰死為代價除魔盡,而隨後蜀山也因為那場大戰而消失。」葉小釵細細道來蜀山來龍去脈,只不過當中許多東西都是被他省略了的,那場大戰如何,在卿黃山的秘書裡面寫的清清楚楚。只不過蜀山消失已經是久遠之前的事了,極少有人還知道蜀山的事,就連蜀山的名字如果不是傳承上千年的門派世家也絕然不會知道。


  不過那時候是一個天才橫生的時代,天下大亂,諸子爭霸,強者出世,是一個最好磨礪自己的年代。


  奇怪的是,那個年代有一個叫做釋迦的人,他的奇怪之處就在於忽然出現,忽然消失,卿黃山對他更是忌諱莫深,而似乎西戎國與他密切相關。他忽然想起書上記載那個時候有一個歌謠:「過去現在未來,未來過去現在。」很奇怪的一句話,自己請教過很多人,可是都表示自己不知道。


  葉小釵念出來的這句話,恰好蔣起戈聽見了,他轉過頭來對著葉小釵說道:「這句話好熟悉,好像我在哪裡聽過?過去現在未來,未來過去現在。我記得好像佛教裡面說此刻是過去,下一息是現在,但是反過來說不就是此時此刻嗎?然後成了一個輪迴。」


  一道寒光乍現,葉小釵驚駭的看著蔣起戈,然後又低下頭掩飾自己的驚駭,說道:「哦?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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