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道和術
葉小釵點點頭,並沒有說多少話,說太多話多餘,自己與他還不是很熟,最多只是觀察過幾天罷了,這些日子聽過蔣起戈的往事都是挺多的,都是一些江湖好事把蔣起戈小時候的事情給挖了出來到處宣揚。不過這樣一個看上去遭遇頗有些讓人同情的人,現如今活成這樣倒是出乎葉小釵的意料之外。
蔣起戈也沒有和葉小釵套近乎的心情,畢竟兩人確實是不熟,自己雖然聽過他的大名,但是論起見面,今天是第一次。更何況這葉小釵想必也是為了食人惡子的事情找到了自己的頭上。
兩人遙對而立,氣息互相試探,那還想插手進來的下洛奇因為引動了兩人的氣息,摔出去的很慘,現在這裡不是他能夠插手進來的地方。
於是乎就在下一息,兩人就動手了,蔣起戈使用的是雙手長劍,雙手長劍劍法裡面頗多劈砍等刀法,葉小釵則不同則是劍中有刀,看上去區別頗大。
葉小釵作為現如今年輕一輩絕頂高手之一,其實力絕對不是泛泛之輩,這一點蔣起戈十分知曉。他雖然沒有和這一輩可能是最厲害的兩個人交過手,但是也和青雲山大弟子陳親赴斗過幾個回合。
若是之前蔣起戈沒有踏入無庛境,和葉小釵劍鬥起來只能招架。不是現如今兩者都再互相攻防。
這一戰在外人看來,兩人出手便是驚世駭俗,比這些平日里見過刀光劍影的西北武人出手要仙氣許多。
在西北武人看來這當真看來駭人聽聞了。
那些人喃喃自語的說:「我的個娘嘞,好厲害!」
蔣起戈和葉小釵鬥了數十回合,始終不見勝負,不過蔣起戈也知道到現在葉小釵還沒有拔出身後的刀,他刀劍並出的時候才是他最鋒利的時候。這一點任何江湖人都知道,所以也很少又能能夠見到葉小釵刀劍並出的場面,至少他的劍就非同尋常了。
葉小釵飛掠退後數丈,手中的劍嗆啷一聲回了鞘,頭上簪住的頭髮絲毫沒有亂。
他頗為修長的身影落在遠處看起來和這山林頗為不協調,這裡的樹木都是耐旱的低矮樹木,看上去土黃色一片。
「今天就到這裡,你要去西北效力,若是我在糾纏就顯得有些刻薄了。」葉小釵說完這句話,踏步往邊關方向走去,而蔣起戈叫住了他,說道:「葉小釵你也去邊關的話,那我們可同行?」
葉小釵點了點頭,蔣起戈吹了一聲口哨,自己的坐騎狂奔而來,蔣起戈飛身上馬,而此刻葉小釵身形也忽然拔快,如利箭射出。
兩人在這片土黃色的樹林急奔,帶起一片灰塵,葉小釵也順勢揪住了蔣起戈戰馬的馬尾,十步一踏,跟在了蔣起戈身後。
「想不到江湖上如今往西北而去,就只有寥寥幾人。」蔣起戈莫名嘆了口氣,他此刻還在憂國憂民。勿怪他,早些時候念道一篇《岳陽樓記》當中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是儒生必有的志向之一,納天下之事為己事,天下之事合為一生之志向,那天下大公的與華胥國夢境也成了他們畢生所求了。
「寥寥幾人?」葉小釵念了這四個字,他拉著馬尾,然後說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理,邊關之事你我理了,便是你我的事,別人不理也是別人的事,與我們又生幾分關係?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如此看來我倒是更喜歡這寥寥幾人罷了。」葉小釵聽過蔣起戈以前的家事也知道他從小讀的是聖賢書,這儒家正義是他的天經地義。
不過葉小釵這一個江湖人,細細想了想蔣起戈往事卻發現蔣起戈少了一股生氣,幾近與腐儒一般無二了。這天下大道哪裡是儒家一家便可道盡說完的?國內禮法,無不適外法內儒,法度以限其儒家之外,何為儒家之外?儒家常常講究循吏,這循吏講究的是教化,愈發如此,那便有教化不到的地方,所以需要外法。這外法在聖王時也頗有表現,一說舜在世時,三苗作亂,禹奉命帶兵南征,這派兵便是法,以勢壓人,法家向來講勢。另有一說,但也差不多。
葉小釵此刻卻也有點撥蔣起戈的意思,如若他無法跳脫出來,摸不到天下大道,他始終只淪在術中無法逃脫,落了下乘。
形而上者為道,形而下者為器。
這道何來?自來,心中自來。
蔣起戈倒也沒有深想,只是說道:「這國難當頭,你我幾人始終難以儘力。」
葉小釵聽也岔開話題,應道:「西北戰事如何你我皆不清楚,不過消息傳來是雄無陽領兵。這雄無文韜武略,早先玄甲軍和天策軍就是敗在了他的手上,如今是陳慶之領兵,姜可能是老的辣。」
兩人急奔,在別人看來,就只是一團土黃色的灰塵。
「哼!如果不是當年馳援遲遲不來,玄甲軍和天策軍也不至於全軍覆沒。」蔣起戈聽到葉小釵的話,就怒氣上涌。
而葉小釵則是默默嘆了口氣,或許蔣起戈現在的心思頗為單純,但此等單純在葉小釵看來就是頑固不化,天下大道萬千,若是只執一意難免走入死路。
遠處百尺河看著急奔的兩人,嘿嘿一笑,閑庭信步的跟在了後面,還特意收斂了自己的氣息,讓前面兩人感應不到。
不過現在葉小釵倒是挺期待,莫道涼據說會在邊關出現,自己當年錯過了與他的切磋,原本以為自己會遺憾終身,不過現在他活著,當年的遺憾也能夠彌補了。
在他現在看來,這個蔣起戈怕是比不上莫道涼了,看上去兩人的身世都有凄慘之處,只不過兩人心境卻又很大的不同。莫道涼在道上遠勝蔣起戈一籌,而蔣起戈現在才踏入武道四境,卻停留在了術上面。蔣起戈現在也勝在年輕,以後機遇若是足夠的話,他的道路也會有些轉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