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你是我的心魔
子虛看著半露出本相的杜若,想笑卻有些笑不出來。只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杜若望著子虛,忽然孩子氣的撅起了嘴:「姐姐,不要再給我喝寂滅之水了。你不知道,一個人站在那裡,想呀,想呀,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是很痛苦的。」
子虛點頭:「好。」
杜若這才又笑了:「姐姐真好。」
子虛愣住,這句話很熟悉。好像曾經有個人,經常在自己耳邊這麼說。可惜她想不起來那人是誰。
杜若問道:「姐姐,你在想紅衣姐姐嗎?」
「紅衣?」恍惚中,子虛覺得那句話好像真的是紅衣曾經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杜若嘆口氣:「可惜紅衣姐姐非要去找祖榮哥哥。子虛姐姐又不理我,害我一個人站在那裡好孤獨,好寂寞。」
子虛不由問道:「你記起以前的事了?」
杜若想了想,搖頭:「也不全記得啦。我就記得你和紅衣姐姐打架,然後紅衣姐姐就走了。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你很傷心的站在我面前。」說到此,忽然想起什麼似得,驚喜道:「子虛姐姐,我不但能睜看眼睛看見你的樣子,我還能動了。呀,我還長出了手和腳。啊,我還會走路。」他興奮的從床上爬起來,手舞足蹈的繞著子虛轉圈。把手和腳伸到子虛的面前,讓她看。
子虛滿頭黑線,杜若這樣子真說不上好。把八百年前的事記起來了,眼前的事忘了。他先前的化身可比現在這幅半人半樹的模樣好多了。也沒見他這麼興奮過。
杜若手舞足蹈了一陣子,忽然靜了下來:「不對,我好像早就能走了。」他皺眉深思,身上的根須漸漸縮了回去,臉上的青氣也跟著隱退,最終變成原來沒有受傷之前的樣子。一雙烏黑的眸子望著子虛:「阿虛,你故意不告訴我實情,就是想看我笑話是不是?」
子虛搖頭:「哪有?」
杜若根本不信:「我剛剛的樣子,那個叫玄荊的小妖見過沒有?」一瞬間眉宇間爆發的凌厲,比玄荊的霸道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叫玄荊小妖,顯然記起的不止剛剛他說的那些。
子虛還是搖頭,實話實說:「沒有。」
杜若眉宇間的凌厲之氣頓散:「這就好。要不然,你又得找守山大神了。」
子虛要是察覺不出杜若和先前判若兩人,她就白長一雙眼睛了。問道:「你到底都想起了什麼?」
杜若斜睨著她一笑,端的清華逼人,冷峻中透著狡黠:「你猜。」
子虛不是熱衷八卦的狐三娘,她能多嘴問上一句,已經是難得了。才沒心思和杜若鬥嘴。轉身便向外走。杜若看見她絲毫不感興趣,頓時有些索然。緊走一步,跟上她說道:「我要是都想起來了呢?」
子虛腳步未停。
杜若忍不住伸手將她拉住:「你怎麼還是這樣無趣?我告訴你就是。」
子虛停住腳步聽他說。
杜若道:「你總喝寂滅之水,以前的事大概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我從頭說起的話,會需要很多時間的。不如我們坐下來邊喝酒邊說話?」說著,也不等子虛答話。右手一晃,一個精緻的白瓷罈子就出現在了他修長的大手中。正是他埋在樹下的那些酒罈中的一個。
以前他要取的時候,總得親自去挖,現在招手即來。可見他的記憶恢復了,神通也恢復了。這傢伙比玄荊不知道年長多少歲。那神通自然比玄荊要強大的多。也不知玄荊知道這個一向單純柔弱的濫好人杜若,忽然變得比他厲害不知道多少倍。玄荊那顆驕傲的心會受傷成什麼樣?
杜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大不了,我壓制修為,不讓玄荊那個小妖王過於難堪也就是了。」
子虛忽然一個激靈,怎麼就忘了,這傢伙就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蟲似得。自己想什麼他全知道。以前他單純懵懂時,子虛都有些不能忍受這樣一個通靈蟲似的杜若,現在他記憶恢復,就跟不能忍受了。她不由分說,上前一步就掐住了杜若的兩腮。強迫他張開口來。
杜若不躲不閃,看著她眉眼中儘是笑意。子虛忽然心慌起來,做出個兇狠的樣子:「你笑什麼?」
杜若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梭著。目中笑意更濃。子虛鬆開他的面頰,慌張後退。
杜若的嘴巴得了自由,這才低低笑出了聲。不得不說,他的聲音很好聽,連笑聲都似乎帶著特殊的魔力,令子虛的臉不由就燒起來。
「你何必呢?」杜若笑著:「就算喝再多的寂滅之水,也不過是想起來的遲和早而已。」
子虛有些手足無措:「我只是十分不喜歡你什麼都知道。」
杜若不笑了,望著子虛,許久嘆息一聲:「我有什麼辦法呢?誰讓咱們兩個同根同源呢。我知道你的想法,而你要是肯用心,又何嘗不是輕易就能知道我的一舉一動,一念一思呢?總歸習慣了也就好了。」
子虛愕然,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和杜若竟然是同根同源。那不就是說,杜若是另一個她,她是另一個杜若?但是,杜若明明是有感自己的眼淚而生啊。
杜若拉她坐下,給她斟上一杯酒,也給自己斟上。端起酒杯來,深深嗅了一口,讚歎:「還是當年那個味道。」
子虛沒心情喝酒,但她也不習慣催問別人。只是瞪著眼睛盯著杜若,等著他從頭訴說那些自己遺忘了的淵源。
杜若抿了一口杯中的佳釀,又半眯著眼睛回味了一會兒,這才睜開一雙星子似得黑眸,灼灼的望著子虛:「你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就算心中再想知道,都不會主動去問。這一點,我比你差之遠矣。」
他調整坐姿,半個身子傾倒在桌子上房,如玉的容顏湊近子虛的臉:「天地生陰陽,萬物有兩面。你大概猜到了吧。我是另一個你。你是另一個我。」
子虛點頭。
杜若笑道:「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其實一直都在。無論是你和紅衣行走三千界,還是後來祖容做了飛升終極大道第一人,遇見你們。我一直都在。」
子虛問道:「那你在哪裡?」
杜若伸出修長的手指,戳了戳子虛的胸口:「這裡。」
子虛愕然:「你是我的心魔?」
杜若一笑,反問:「如何你不是我的心魔呢?」
子虛語塞。
杜若緩緩說起了那些塵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