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莫名的溫馨
子虛伸出另一隻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兩顆尖牙拔掉了。鮮血冒出,頓時瀰漫了小和尚的口腔。小和尚目中紅光漸退,尖耳朵也恢復如常。疼的臉色煞白,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子虛鬆開他,忽然想起剛剛小和尚給自己擦眼淚來著。當下抬了袖子胡亂在他臉上抹了兩下。小和尚哭道:「我沒有咬風四季。」模樣十分的委屈。
狐三娘剛剛從兒子忽然妖化的驚悸中回過神來,此時心神還沒有安定。聞言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斥道:「那你的牙齒怎麼長出來的?」她並不相信兒子會生吃生人血肉的心思,可架不住心裡害怕。子虛說一不二,萬一兒子妖性大發,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等著他的可不知道是怎樣的懲罰。她不能讓兒子有一步的行差踏錯,就算是想都不能像。
小和尚哭得更大聲:「我就是沒咬他。他在炕上玩兒,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把自己的耳朵抓破了。我看他那個樣子挺難受的,就幫他舔了舔。」這話就是半真半假了。小孩子抓破自己的耳朵是很常見的。小和尚有好心的給他舔傷的成分在裡面,但是也有抵抗不住他那赤子血氣誘惑的原因在裡面。
小和尚畢竟是半妖之體,成長太快,妖性不穩。最是受不得一點兒誘惑。風四季並非普通的小孩兒,那一身皮肉血氣,恰恰又是妖邪追逐的美味。
把一塊肥肉放在小狐狸的嘴邊,光讓看,不讓吃,其折磨可想而知。
子虛當然明白,也就是明覺高僧轉世,定力非同一般,換了任何一個半妖,風四季這會兒也被吃的骨頭渣滓都不剩了。當下將風四季從狐三娘懷裡抱出:「告訴玄清,以後這小子就養在我這裡。」說完將風四季翻來覆去看了個遍,奇道:「還魂扇讓這小子藏哪兒了?」
明覺嘟著嘴道:「他的血一滴到那扇子上,那扇子閃了一下光亮就不見了。」
子虛斜睨著他:「你不是說只舔了他一下?他一個小孩子能把自己耳朵抓出多大的傷口,以至於鮮血都能滴出來?」
明覺自知失言,訥訥道:「我沒想咬他,誰知道牙齒忽然長出來,就把他臉上碰破了。」
子虛不再理他。伸出指尖按上風四季的額頭。頓時又氣又無奈。風四季竟然把還魂扇藏在自己的識海之中。還魂扇本就是他的法器之一,如今得了主人血氣,早已認主。要是強行取出,這小子不死也傻一輩子。他是掐算準了自己不能拿他怎樣。
喝了寂滅之水的風四季,以為子虛是和自己玩。躺在桌子上手舞足蹈。不時發出笑聲。
子虛搖搖頭,將他抱起。一旁的明覺見了,滿臉的不高興。妖類都有些雛鳥情節。小和尚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子虛,對她的親近甚至勝過自己的母親。小時候,他在子虛身邊待著的時候要比任何時候都多。後來長大一些后,就沒辦法坐在子虛的桌子上了。
現在看見子虛抱著風四季,心裡難免酸酸的。轉身回後院兒去了。等他長大了,一定把子虛牢牢抓住,不讓任何人靠近。
小和尚是狐三娘親生的,雖然責備,可也心疼。看見兒子滿嘴血沫子,一臉不高興的往後面去了。她這當母親自然不能放心,跟著他也去了。
杜若站在子虛身邊,側著頭看著子虛懷裡可愛的孩子。只覺得滿心滿眼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溫馨氣息。
從剛剛就坐在角落裡喝悶酒的宇清平看見了,敲著桌子叫道:「拿酒來。」
杜若應了,急忙去送酒。
宇清平拍著桌子道:「坐。」
杜若有些為難,說實話,他想去子虛身邊看風四季。
宇清平一把將他拉到椅子里,推給他一壇酒:「我算是明白了,那女人活該孤獨。你還往她身邊湊什麼?讓她一個人待到地老天荒算了。」
杜若有些不明所以:「你喝醉了。」
宇清平冷笑:「你見過混沌能喝醉的嗎?」催著杜若喝酒。
杜若拿起酒罈,小小的啜了一口。宇清平不滿意:「一個大男人,喝酒跟個娘們兒似得?大口喝,喝出些男人氣概來。」
杜若卻不過,當真猛喝了好幾大口。玉白的面龐上飛起淡淡的霞色。
宇清平一口氣將一壇酒喝光,把空酒罈在指尖把玩著:「其實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什麼都不記得,其實也不錯,最起碼沒有煩惱。」
杜若不解:「煩惱是什麼?」
宇清平輕嗤了一聲,沒有說話。就在杜若以為他不打算告訴自己的時候。宇清平湊近他的耳邊,低聲道:「今晚你來找我,我就告訴你。」
杜若猶疑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宇清平撇下他,悠哉悠哉的上樓去了。
杜若起身收拾他留下的殘局。
櫃檯后的玄荊不知想到了什麼,輕笑了一聲。子虛抱著風四季,頭也沒回道:「還有心情琢磨別人。」
玄荊聞言:「你什麼意思?」
子虛不語。
玄荊思想了半響,也沒想明白子虛話里意有所指的是什麼。索性拋開不想了,接著研究自己的木頭。話說,自從得了這木頭,他越是想要精益求精,越是不知道如何下手。煩惱的很。
風四季看見子虛手裡的酒杯,揮舞著小手試圖去抓。子虛淡淡笑了笑,給他餵了一點兒。這些酒是杜若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年的陳釀,子虛喝來,醇厚甘美。到了風四季一個小兒嘴裡,全然不是那麼回事。直辣的風四季眼圈都紅了。小嘴兒一癟就要哭起來。
子虛忙輕輕拍了拍他。風四季這才不哭了。窩在子虛懷中沉沉睡去。
「有人來了。」玄荊忽然開口。
杜若停住收拾桌子的手,走出去迎接。玄荊說有人來了,一定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