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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難分伯仲

  那隊人馬走了半響,杜若才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在他身後跟著滾滾黑色的煙霧。


  縮在門口角落裡啃青瓜的鬼姥看見了,大驚失色,抱起青瓜就往客棧里鑽。卻被玄荊揮袖激起罡風打了出去。鬼姥在地上翻滾了幾匝,爬起來沒頭沒腦就跑。


  這時,那黑煙已經迫近杜若。杜若邊跑邊急得哇哇亂叫:「別跟著我,我不是祖容。」


  玄荊伸手將他拉了進來。杜若這才驚魂稍定,彎腰扶著桌子喘氣。


  黑霧瀰漫到客棧外,將天色都遮住了。客棧內忽然就暗了下來。黑霧中,一個窈窕的紅色身影款款而來。站在客棧門口,望著子虛:「你看見祖容了嗎?」秋水做眸,芙蓉為面,說的大概就是眼前這個女子。不過此女非人,而是迷失在須彌之虛的那個山魅。


  子虛搖頭:「沒有。」


  女子聞言,泫然若泣:「姐姐,你可不要騙我。我找的他好辛苦。」


  子虛手腕一翻,崑崙珠赫然出現。山魅的目光頓時被珠子的流光吸引了過去,激動道:「我的珠子。」


  子虛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把那可崑崙珠放到她手心裡,溫言道:「紅衣,拿著這個去找你苦苦尋找的那個人吧。」


  山魅雙手合十,捧著那顆珠子,感動的眼淚汪汪:「謝謝姐姐。」


  崑崙珠在她手心裡忽然散發出奪目的光彩,將山魅籠罩在其中。山魅張口將那顆珠子吞到了腹中。子虛想要阻止,伸出手去卻又收了回來。


  萬物生靈,皆有精氣元神支撐,才能行走於天地之間。這崑崙珠乃是凝聚天地間至真至純的精元所生,帶在身邊可滋養神魂,助長修為。可要是吞進腹中,就算是山魅。其軀體也受不住崑崙珠內蘊含的洶湧神力。


  果然,山魅剛把崑崙珠吞進腹內。窈窕的身軀忽然暴漲數倍,砰然一聲炸裂開來。四散飛射的血雨中,僅剩下一件紅衣在看空中飄飛,緩緩落進子虛的懷裡。


  子虛抱著那件紅衣,莫名傷感。


  「姐姐,我走了。」山魅虛幻的聲音輕的像一陣風刮過。子虛甚至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紅衣。」子虛輕輕喚了一聲,好像很久以前也曾這樣喚過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可惜山魅沒有聽到,設或是聽到了沒有回頭。她義無反顧的投向了輪迴路口。業火瞬間騰起藍紫色的火焰,將山魅窈窕的身影吞沒。她胸腹間的崑崙珠忽然冒出衝天的光芒,似乎要將那業火壓滅。


  子虛搖頭:「沒用的。」


  只一瞬,業火猛然竄起,連同崑崙珠的光芒吞噬乾淨。旋即,火光泯滅。輪迴路口空蕩蕩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黑霧散去,黃土路面上斑駁的血色快速的凝結、風乾,隨後失去了鮮艷的顏色,泯然於塵土之中。


  唯有子虛,懷抱著那件猶帶著血腥味道的紅衣,楞楞的站在不歸路上回不過神。


  此情此景,好生熟悉,又令人好生傷感。


  臉上涼涼的一片。子虛知道,自己一定是流淚了。


  流吧,流吧,總有流完的那一天。


  子虛並不去擦那滑到腮邊的淚珠,因為她知道。要不了多久,眼淚自己會幹。


  一隻溫熱的手,幫她輕輕拭去腮邊的淚珠:「阿虛,今天我幫你擦眼淚,以後我哭的時候,你記得也幫我擦。」明覺小和尚半仰著頭,認真的望著她。


  一瞬間,子虛目中的淚水滾滾而落,流的更凶。


  身後傳來低低的哽咽聲。子虛回頭,正對上杜若紅紅的淚眼。她忽然就有些想笑,問道:「你哭什麼?」


  杜若搖頭:「不知道。」


  「莫名其妙。」子虛望著他,狹促的笑。笑著笑著,眼淚又出來了。


  杜若也跟著她又哭又笑。


  明覺在旁邊看得一臉無奈,這倆人,傻起來真是難分伯仲。


  「不得了啦。」狐三娘抱著風四季,風風火火從後院兒跑出來:「阿虛姑娘,你看看這孩子是不是讓妖怪附體了?」這話讓她說出來,莫名好笑。她自己就是妖怪好吧。


  子虛收攏放任的心神,問道:「怎麼了?」


  狐三娘把風四季往前一送:「他才多大,竟然會說話了。」


  風四季來的時候是初秋天氣,滿山柿子正紅。時光易過,不知不覺這小子已經到此四五個月了。可是,當初玄清撿他的時候,他才剛滿月的樣子,到現在也就五六個月大。一個五六個月,剛學爬的孩子會說話,還真是稀奇的很。


  子虛把風四季抱過來:「再說一句我聽聽。」


  風四季小嘴一咧,露出兩顆乳牙,奶聲奶氣說道:「臭子虛,小氣子虛。」


  子虛臉色一寒:「把還魂扇拿出來。」難怪這小子突然會說話了。有了還魂扇,這小子很容易就能召回前世的記憶。


  風四季得意:「不給。那是我的。」


  子虛威脅:「信不信我再送你進輪迴?」


  風四季篤定道:「你不能。我又沒做什麼有悖天道的事,你管不著我。」


  別說,風四季說的還真是在理。可這小子壞就壞在得意忘形了。他忘了子虛還有一樣法寶,寂滅之水。你小子投個胎還不好好的遵循四時法令生長,非要鬧妖是不是?那寂滅之水伺候。


  子虛把風四季往桌子上一放,捏開他的小嘴,拿起葫蘆就給他灌了一大口,叫你小子得瑟。


  風四季的身體就是個小嬰兒,這一口可是給他嗆的不輕。又是咳嗽又是打噴嚏,『哇』的一聲哭了。別說說話,連普通小嬰兒六個月學爬都忘了。


  收拾了風四季,子虛轉頭就叫明覺:「你過來。」


  狐三娘一看,這怎麼還有自己兒子的事?頓時一顆心就提了起來,急忙問道:「阿虛姑娘,明覺又犯什麼錯了?」


  明覺把哇哇大哭的風四季塞進母親懷中,笑道:「沒事,你回去吧。」


  狐三娘要是相信才怪。子虛平常除了喝酒就是發獃,很少說話,跟很少這樣生俱厲色。她一巴掌就拍在了兒子的後背上,怒道:「快說,你到底幹什麼了?」


  明覺半垂著頭:「我就是看見風四季那把扇子挺好看的,拿著玩兒了一會兒。」


  子虛冷冷道:「你是看風四季細皮嫩肉的,沒忍住咬了他一口吧?」


  明覺急忙搖頭:「阿彌陀佛,佛祖慈悲為懷,怎可生那歹毒之心。」


  子虛伸手捏住他的下頜,強迫他張開嘴來。望著他口中尖尖的兩顆犬齒,冷聲道:「那這牙是怎麼回事?」


  明覺的眼睛瞬間紅了,光光的腦袋兩側忽然冒出兩隻毛茸茸的尖耳朵。喉嚨中發出嘶叫之聲。可惜,他太幼小,無論怎麼掙扎都掙不開子虛的鉗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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