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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以邪煉器

  對於玄荊的嚎啕大哭,狐三娘除了不能理解就是覺得詭譎。她想乘子虛移開目光的空檔,把兒子從桌子上帶走。但是,她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挪動兒子分毫。那個巴掌大的小子就跟和桌子長在一塊兒了似得。


  子虛自轉開目光,就不再看那小和尚。狐三娘要再看不出來兩人是在對峙,就白瞎活過的七千年歲月了。母子二人寄居此處,人在屋檐下,怎好跟主人叫板?況且,明覺小和尚剛剛出生不久,前身再怎麼非凡,現在也不是子虛的對手。這不是上趕著找不自在嗎?

  狐三娘連忙哄勸自己的兒子。可是,任憑她舌綻蓮花,也不濟事。只急得狐三娘又是掉淚又是罵,小和尚那早不知道投胎幾回的老爹不知道被問候了多少遍。但是,這小傢伙就跟泥塑木雕一般,全然不為所動。


  子虛大概是聽煩了狐三娘的絮叨,抬腳就要出去。這時,小和尚忽然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開口叫了一聲:「子虛。」聲音不大,清清亮亮還帶著些奶聲奶氣。


  狐三娘一愣,破涕為笑:「兒啊,你會說話啊!」


  小和尚卻不理她,只是望著已經走到門口的子虛:「三界戾氣衝天,你真的不管嗎?」


  子虛回頭:「出家人六根清凈,紅塵早斷。你只管在三十三天之外,做你的清靜和尚,何苦再惹凡塵?」


  小和尚道:「不曾入世,何言出世?不曾有家,何言出家?」


  子虛臉色白了白,摸起腰間葫蘆灌了一大口下去。許久臉色才恢復如常,淡淡說了五個字:「那是你的事。」


  小和尚面色凝重:「所謂機緣巧合。我怎麼不落在別處,偏偏落在你這裡?」


  子虛剛剛平復了的面色陡然一轉:「你是嫌我多管閑事嗎?那我即刻送你母子離開就是。」


  小和尚聞言,兩腮鼓鼓,顯然也生氣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胡攪蠻纏。上了不歸路,神仙難回頭。我即為入世而來,怎肯壞此天道?」


  小和尚的話剛說完,忽聽后廚一聲巨響。震得客棧都晃了三晃。不獨狐三娘,連子虛的臉色都變了變。是什麼東西竟能在須彌之虛引起震動?


  幾人紛紛向後廚而去。只見后廚一片狼藉,鍋灶早被炸飛,形成一個淺坑。坑底卧著一團淺青色事物,好像是煙霞凝聚而成的一般,雖然近在咫尺,卻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


  子虛看見那團青霧,目光卻彷彿被定住了一般,只是望著出神。餘下玄荊和狐三娘兩人自然不敢造次。杜若只是單純的好奇。老道則是不明所以。


  那團青霧越來越濃,漸漸凝結出形狀,宛如一個人影躺在淺坑裡。


  「是玄虛。」老道失聲,聲音里滿是恨意。


  只見那人影越來越清晰,漸漸顯出五官樣貌來。儼然是個峨冠博帶的年輕士子模樣。雖然閉著眼睛,但是修眉挺鼻,不難看出是個姿容翩然的男子。


  但是,緊接著玄荊和狐三娘不約而同的就把目光轉向了杜若。因為那個人影和杜若長得一模一樣。杜若自修成化身,從來沒照過鏡子,自然不知道這些。對於玄荊和狐三娘探究的目光很是莫名其妙。


  子虛獃獃望著那漸漸清晰起來的人影,雙眉漸漸簇了起來。那種心緒翻湧,幾乎要失控的感覺似乎要將她淹沒。她倉惶的抓起腰間的葫蘆,猛地往嘴裡灌。


  那人影慢慢站了起來,就站在子虛的面前。只是還是閉著眼睛,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子虛酒喝得太急,一口嗆入咽喉,劇烈的咳嗽起來。只咳的淚流滿面。


  那人影就在子虛劇烈的咳嗽聲中冉冉升起,忽然化成一道青光,穿過客棧的牆壁消失不見了。


  那老道大叫一聲:「玄虛,休走。」掣劍就要奔出去追趕。子虛一邊咳著,一邊伸手將他攔住:「他已經進了輪迴道。」


  老道仰天長哭:「可憐我滿門弟子啊……」


  子虛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抬袖擦乾臉上的淚痕。破天荒詢問:「這個玄虛和你什麼關係?你好象很恨他?」


  老道哭道:「尊上有所不知。貧道道號玄清。玄虛原是我的大師兄。是我師父的開山大弟子。我入山門的時候,他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數百年來就沒有變過。


  聽故去的師叔祖說,他生而知之,異秉非常。修為比我師叔祖都高。而且他那人生性寡淡,不喜俗物。生平再沒有一點兒污跡。門派上下無不以他為榮。都覺得他必是千年來,紅塵中飛升的第一人。


  誰知……」


  老道說到此,臉色一片灰敗,聲音無限悲戚:「他避世而居,並不是為了修道,而是為了煉那怪物。」


  狐三娘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問道:「那怪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聞所未聞?」


  老道哭道:「我哪裡知道?那怪出時,腥風千里,月暗星黑。所過之處,生靈塗炭。我整個門派,上萬之眾,轉眼就被屠戮盡了。我去求玄虛出手,才知道那怪出自他手。


  可笑他苦心煉製的怪物,因食了太多生人血肉,魔性大發,連他那個主人也不認了。乘著玄虛要殺我,突然向他發難。我倉惶中撿了玄虛的寶劍,一路敗走。不知怎麼就逃到了這裡。」


  狐三娘忽然想到什麼:「難道你師兄是被自己煉的怪物給吃了,魂魄被鎖在了那怪物腹內?如今那怪被燒成了灰,所以他的魂魄就脫了出來,轉世投胎去了?」


  玄清道:「要真是那樣,才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我胸中這一口怨氣方能吐出一二分來。」


  狐三娘道:「你師兄煉那怪物要做什麼?」玄虛天賦異稟,在眾生界想要稱王稱霸,有的是手段,何必大費周章煉製一個危險的怪物出來,最後落個慘遭反噬。


  玄清老道搖頭:「不知道。」


  一直默然無聲的玄荊忽然開口:「或許可以問問子虛。」


  幾人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子虛。子虛坦然道:「你知道,以前的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那怪物是個什麼東西。」子虛雖然溫潤和煦,但她的話並不多。難得此時想要和大伙兒說說那怪物的來歷,幾人自然洗耳恭聽。


  子虛道:「那怪說來也不稀奇,本體乃是千年旱魃。用怨屍滋養煉製而成。雖然邪性,但煉製此物並不傷天害理,也不違背天道,有傷天和。」


  玄清老道說道:「都害了那麼多性命,怎不傷天害理?」


  子虛道:「我雖不知道你那師兄為什麼要煉製這樣一個怪物,但是,他煉製此物時確實不需要傷害一條生靈的性命。如今三界戾氣衝天,尤其以眾生界最甚。那些戾氣足夠他煉製許多這樣的怪物,他又何必去害人性命?而且,他捉旱魃、怨屍,也算積德行善。你那些同門慘死,固然是因為他煉出此物之故,焉知不是另有隱情?


  那怪練到開了靈智,顯然不是一日之功。怎麼從前不曾現世,忽然就出來了呢?難道是你師兄自己放出來,放任她成魔,然後噬主?」


  玄清被問的啞口無言。


  三界戾氣甚重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近年來,人間靈氣近於枯竭,仙草靈藥更是難覓蹤跡。為了一己之私,同門相殘,骨肉蕭薔的舉不勝數。紅塵中更是為了爭名逐利,無所不用其極。


  如此大環境,想要修成大道,集天下靈慧練成至寶是很困難的,但是,要以邪煉器,再容易不過。確實不需要親自動手,造無妄殺孽。


  玄荊道:「就算那怪物怎麼厲害,也不過是集怨戾之氣而成,怎能輕易突破須彌之障?還有這小道士,不過是肉體凡胎,怎能也到了這裡?」


  子虛一招手,本來被玄清提在手上的長劍就飛到了她手中。她細細打量著劍身:「這把劍上有上古玄兵的氣息,只怕玄機就在這裡。」說完又把劍拋還給了玄清:「而那怪,本體是旱魃。非人非鬼,無魂無魄,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自然來去自如。」


  玄荊道:「如果那樣,假以時日,她不是橫行無忌?」


  子虛道:「你當年還橫行無忌呢?如何本體就灰飛煙滅了?」一句話堵得玄荊結口無言。他當年是妖王不假,可頭上不還頂著天條大律嗎?突破、飛升之劫,能扛過去的有幾個?只不過,他的灰飛煙滅不是因為飛升、突破罷了。這個子虛,說是以前的事都忘了,可為什麼張嘴就捅他的痛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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