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二入乾王府
京城,乾王府內,今年入冬后,天氣格外的冷,芍藥搓著手跟對面走來的梧桐問道「裡面那個還沒有醒」?「沒有呢,王爺吩咐讓好生看著的,醒了派人通傳,你繼續守在這裡,我下去備晚膳了。」梧桐沖著芍藥說道。芍藥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知道了,你快去吧」王府書房內,爐火燒的滋滋作響,一派暖融融的景象,一個男人斜靠在椅子上,對著書桌對面正在翻看公文的男子說道「乾墨,人我帶來了啊,這趟跑完,我要回瑤山休整休整。」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與引青靈做交易的土靈。叫乾墨的男子,緩緩從公文堆中抬起頭來,只見一臉剛毅,目若星辰,肩寬窄腰,端的是一副好模樣,沖著土靈開口道「飛揚,你真的給那姓引的丫頭留了靈土?」飛揚眉頭一皺,不以為然的答道「當然,不然她怎麼可能把人交給我,不過我留的靈土靈力不會超過三天,就會散掉,要說那引常青怎麼會生出這麼蠢的孩兒,估計這會早就被氣死了。」乾墨笑了笑道「等會兒你回去吧,這段時間我這裡沒什麼事,你莫要過來了,你活了幾百年,若是讓人認出來你,很容易推測出來我的身份」飛揚起身,拿起手頭一個果子,丟了丟,說道「為何活得這麼累,當這破王爺,每天看不完的公文,還要掩了身份,我都替你累得慌」。乾墨揉揉眉頭,攤開兩手,道「你以為我為什麼當這勞什子的王爺,這個位置能得到很多東西,消息和權利就是其中最重要的,若不是在這個位置上,我怎麼能對北城那邊的動靜了如指掌,若無手上這權利,單憑我一人之力,你以為能拿到那道符咒,當今馭者不可入朝為官,為了這個位置我必須要掩了我的身份,天下人皆知百里馭土,你就是我身份的標籤,所以連你也得一起掩」。飛揚點頭,道「你是我的馭主,你要的東西我自當儘力,我也呆不慣你這王府,還是瑤山的風沙走石來的自在些,最近祥瑞和松嶺怎麼樣了,可有進展?」「祥瑞這兩天替我在兵營守著,松嶺還是老樣子,無法通脈」,乾墨搖搖頭道,「要說也奇怪,明明與松嶺法血契合,可是就偏差那一點總是不得進益」。「若是能感覺法血契合,那進益應該是遲早的事情,像你這樣能通全靈的馭者大概也絕無僅有了,沒有他人的經驗好藉助,還得靠你自己慢慢摸索吧」飛揚道。乾墨靠了靠椅背,揉揉眉心道「所以在我事成之前,上官岳雲和引常青這兩個老匹夫不能脫離我的掌控,他們欠我百里家的血債終究是要償還的」「嗯,我去了,有事再找我」話音剛落,飛揚就不見蹤影,但見窗邊一縷縷飛舞的風沙飄過。夜了,未掌燈,乾墨獨自坐在書房內,這麼多年鐵血過來,習慣一個人孤獨地坐著,十五年前,百里乾墨八歲,舉家被滅門,因為他的貪玩,讓他避開了這場災難,他始終記得娘臨死前,不斷示意讓他離開的眼神,娘的身上都是血,地上也全是血,這一幕深深的留在了自己的心上。報仇是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和目標,上官家和引家,必須付出代價。征戰沙場,威名天下,為的是謀得這個位置,然後就是毀了符咒,一統馭界,為家族報仇,百里乾墨就是這樣規劃自己的生命的。敢擋者,死。乾墨起身,得去看看飛揚帶回來的是個什麼人,上官岳雲絕不會無緣無故抓個人到府上,這個人,身上必然有他想要的東西。乾墨靜靜的看著床上躺著悄無聲息的十二,總覺得這丫頭挺眼熟,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麼瘦小的丫頭,身上有什麼東西是上官岳雲想要的,他動手抱起十二,感覺實在瘦弱的厲害,左看右看並沒有看出什麼蹊蹺,正覺納悶,十二脖子歪了歪,一水滴形狀的印記赫然躍入乾墨眼中,乾墨定定的看著,是了,就是這個印記,這是單家的印記,凡是單家的嫡傳的後代,脖頸後面都有這樣一個水滴形的印記,代表此人有傳承單家馭術的權利,乾墨手探上十二的脈搏,探了幾探,居然法血被下了禁,難怪到現在還不見上官岳雲有尋人的動靜,原來抓來的是個無用的人,單家的血脈,在自己的記憶中有一個,大大的眼睛總是閃爍著點點星光,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來的時候,會讓人不由自主的也跟著一起喜悅,一抹小小的身影喜歡跟在自己的身後,若是轉身,她就會調皮的做個鬼臉,十二突然皺了皺眉,嘟囔了一句「十二,十二在這裡,快來救我」。乾墨身軀一震,她稱呼自己是十二,那麼躺在自己懷裡的這個姑娘身份幾乎要呼之欲出了,三月三,草長鶯飛,宜婚嫁娶,「墨哥哥,等月兒長大了就做你的新娘,可好」單家十二娘,單月盈,並非排行十二,而是因為她娘生產她時難產,她爹在產房外焦急等待之時,吹奏了一曲十二月夜,曲閉之時,她才呱呱落地,故而取了乳名十二。竟然會是她,十五年前單家也被滿家滅門,但是她卻在滅門前半年就消失了,年幼的自己也曾尋了她半年,直至百里家同樣遭受了滅門慘劇,為了活命,才輾轉放下,今天竟然就這樣躺在自己的懷裡,她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法血被禁,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一個又一個問題接踵而來,表面上乾墨沒有任何明顯的反映,但是心裡卻是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已經習慣了將各種情緒掩藏於平靜的外表之下,多年的征戰讓他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將十二輕輕放置好,想不到竟是故人來了。十二嚶嚀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乾墨一張嚴肅俊俏的臉,面對的這張黑臉,十二被嚇得不輕,「啊」的叫出了聲,乾墨趕忙開口「姑娘莫怕,我並無害你之意」,十二看著乾墨結結巴巴的說「你,你是誰,為何帶我來這裡,我要回紫苑,少爺不見我會著急的」。乾墨轉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遞給十二,然後坐到了床旁邊椅子上,方才緩緩的開口「以後,這裡便是你的家,我必會好生照顧你,你莫要再想著回紫苑的事情了」,十二依然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乾墨,聽完乾墨這哪哪都毫不相干的話,一時不知道該問什麼好,到最後才問了一句她認為是最關鍵的問題「你是誰?」乾墨看著傻傻的十二,腦子裡面不自覺的就和那個跟在自己後面的小丫頭聯繫起來,雖然長大了,但是樣貌還是有跡可循的,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沒變,看人的時候還是那麼純粹,「故人」,說完之後,乾墨起身,將十二再次摁到床上躺好,轉身便離開了,邊走邊吩咐道「仔細伺候姑娘」。門口早就候著的芍藥和梧桐連忙應聲稱是,王爺這句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仔細伺候,不是伺候,說明這姑娘不是一般的人兒,王府裡面上上下下都是訓練有素的,王爺的話不多,能留下來的多是聰明伶俐的,能聽得懂話的人兒,仔細伺候那就是必須要盡心儘力,不能出半點兒差錯的。乾墨獨自走在昏暗的迴廊上,多年未見,他不是原來的他,她也未必還是原來的她,縱然她是他這生命中最開心,最陽光的日子,但是終究是回不去了,他有他的使命,他的人生太過黑暗和艱難,不想拖她下來。乾墨走進翠融居,松嶺在這裡,蒼翠的枝幹,洪邁有力的根莖,乾墨運氣將周身的法血打通六脈運行,松嶺枝幹開始搖晃,似乎是很興奮的樣子,乾墨再發力,但是終究松嶺強烈的抖動后又回歸平淡,還是不行,儘管法血契合,但是松嶺終究無所進益,木靈無法成形,水靈尚且未見,取符咒報仇的日子遙遙無期,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今夜看來又要無眠了。十二自乾墨走後就一個人獃獃的坐在床邊,她在消化眼前的變故,她想不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短短的一段時間,她先後被莫名其妙的帶到少爺那裡,然後又被帶到了這個自稱是「故人」的府上,剛才那人走時,對著房裡的丫鬟說「仔細照顧姑娘」,自己又何時從丫鬟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