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遇引青靈

  從河邊回來，已經時近黃昏，十二和上官晏紫騎著流雲，慢慢地往回走，一個心情愉悅，一個懵懂不知，還有一個打著響鼻，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說好了山頭那邊會和，可是他倆卻在涼亭上吃吃喝喝，把她一匹馬單獨涼那喝西北風。真是沒義氣、沒情意、沒良心。經過一個茶樓，上官晏紫喝住流雲道「喝點茶水吧，這家新進了龍井，聽說不錯，進去嘗嘗，中午吃了不少，現下想必也不餓，順便吃些茶點就當晚飯了，免得回去還得再給咱們折騰弄，可好？」十二聽聞連連點頭「哦，我也不覺得餓，茶點也進不下，喝點茶水就好，我們給春來春喜兩位姐姐帶些茶點回去可好」？「好，也就你進進出出的總是記掛著別人」。上官晏紫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十二進到茶館里找了挨窗邊的位置坐下。茶館一角，兩位年輕姑娘一坐一站，打從這二人進門就一直盯著看，坐著的姑娘身著一襲紅衣，頭扎雙髻，手腕上有一綠色藤植纏繞其上，不是引青靈是誰。「小姐，那是上官公子，他身邊那位以前沒有見過啊，看兩人關係似乎不錯，」站在一旁的丫鬟海棠小心的措辭，眼看著主子的臉色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變了好幾趟了，「哼，何止是不錯，你沒看剛才兩人共乘一騎過來的，那流云何時讓別人近過她的身，那丫頭耳朵上戴的是安枕環，以前我問他討過，他說弄丟了，卻在這丫頭耳朵上戴著，真是好啊，好得很，還未過門就開始給我上臉了，只有我引青靈不要的，還輪不到她個醜丫頭在我前面顯擺，跟我過去會會，看看是誰」。說完便站起身來往過走去，後邊海棠跟著連聲叫苦，怎麼這麼巧就在這裡遇上了，還偏偏遇上上官少爺帶著個丫頭，若說小姐對上官少爺有心，那誰都信，明擺著呢，從議婚那天就天天盼望著，別人還沒有正式提親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上官家的少夫人自居，逢人便說我家晏紫怎樣怎樣的，但若說上官少爺對小姐也有心，那怕是沒人信，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人家上官少爺根本沒有把這婚事當回事，打從議婚後就連臉都不露，連他們這幫下人都看的一清二楚的，這小姐偏就看不出來，現在衝過去能討得什麼好，人家又不中意你，再說又沒有正式定親，以什麼身份去說啊。這引家小姐真是跋扈的可以。「晏紫哥哥，這麼巧，你也在這裡喝茶，你最近怎麼不來我家看我」？引青靈邊說邊坐到一旁，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眼睛卻盯著十二打量。上官晏紫皺眉，怎麼遇到這個煞星，「路過口渴上來喝杯水，最近忙，再說也沒什麼事，我去你家幹嘛」，引青靈被話擠兌的一個臉白，抿了口水，沖著十二說道「你是誰，以前沒有見過，春來，春喜怎麼沒有跟著」？沒有等得十二回答，上官晏紫就說道「她是誰不關你的事」，如此不客氣的回答瞬間激怒了引青靈，引青靈「啪」的一拍桌子，驕嗔道「上官晏紫，她是誰怎麼不關我的事，你我二人就要成為夫妻，她是誰我當然要知道，沒有成婚之前，你怎麼折騰我不管，但是成婚後，這個丫頭不準出現在我眼前」。上官晏紫聽得這話，直覺腦門冒了青煙，這是誰家能教出這樣的姑娘來，兩家還只是議婚，根本未定的事情，她就開始以未來少夫人的身份在這裡嚷嚷，上官晏紫惱怒道「哪個要跟你結成夫妻了，議婚之事我不同意，難道還把我綁上婚床不成，」「十二，咱們走，真是糟心」，說完，拉起呆愣的十二就往外走，根本不給引青靈再說話的機會。引青靈蹦起腳來大叫「成不成你說了不算，你說的沒錯，到時就是綁也把你綁上婚床」，茶館這一幕，日後又不知成為多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十二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太過震撼了，少爺居然對自己說那樣的話，還送自己耳環，少爺未來的娘子那般厲害，但是少爺好像並不喜歡她，十二還覺得，少爺是多麼溫潤的人，那個娘子並不適合他，要是少爺跟她在一起了，少爺的臉上怕是再也不會有笑容了。這樣想著，十二反手拉了拉上官晏紫的手道「少爺，少爺你會和那位小姐成親嗎」？上官晏紫聽得十二這樣問，原本極度煩躁的心開始有點小喜悅，十二這樣問，是代表十二開始在乎自己了么？「你希望我娶她么？」上官晏紫扭頭認真的看著十二問到，此時十二也看著上官晏紫，自己的命運從遇到上官晏紫開始就變了，他給了她安穩的生活，他給了她如風自由般的感覺，他讓她覺得自己是有價值的，他甚至還願意一輩子照顧她，十二雖然搞不清楚自己此時的心意，但是十二知道，她打心裡是希望少爺快樂的，她不希望少爺以後過著自己都不喜歡的生活，十二從來沒有覺得像現在這般充滿了勇氣，望著上官晏紫的眼睛，十二很鄭重的答道「十二不希望少爺娶引小姐的」，上官晏紫心中一喜，感覺心跳漏了幾拍，穩了穩蕩漾的心神，繼續追問「為何？」「因為少爺不喜歡引小姐，十二希望少爺過自己喜歡的日子」。十二答道，這個答案讓上官晏紫心中百味雜陳，十二的答案，無關風與月，卻是他最想要的，這樣的答案讓上官晏紫不能不感動卻無關情動。「我也想」上官晏紫拍拍十二的頭，轉身拉著她往回走去，似是對十二在說，又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身蕭索，一身落寞，看疼了十二的眼。十二突然之間想到了上官老爺和夫人，他們難道不知自己的兒子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嗎？他們又為何強逼他們的親骨肉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讓他如此痛苦，十二記不得自己的爹娘，原以為自己是最可憐的，可是現下里覺得少爺比自己還要可憐。紫苑內，春來，春喜都在等著上官晏紫，遠遠地，春來瞧見了上官晏紫牽著十二的手往回走，暗裡笑了笑，對著春喜說道「爺回來了，你去問問可還需要用晚飯不，我去吩咐打些開水來」，春喜也瞧見了這一幕，太快了，春喜覺得少爺和十二太快了，快的自己的防禦還沒有建立起來，他二人就已經這樣了，春喜不明白，十二有什麼好的，左右一個柴火棒似的身材，整日里就知道討好那匹愛梳辮子的馬，她伺候了少爺多少年，十二才來了多少日子，怎地就被少爺看上了，十二不能留了，春喜決定，無論如何不能就這樣把守了多年的果子拱手讓給十二，十二必須消失。春喜狠狠的攥緊了手，緩了幾個呼吸，才將將走上前去，迎接上官晏紫，上官晏紫此時正心煩意亂，扭頭對十二說道「你且先回去睡下，我自有計較，明日里我去尋你」，十二乖巧的嗯了一聲，對著上官晏紫微微的一笑，上官晏紫看著十二的笑容心中湧出酸酸的不安的感覺，為什麼好像覺得很快就要失去這個笑容了呢，上官晏紫搖搖頭，心下里計較著「這大概就是關心則亂吧」遂轉身對前來的春喜說道「你和春來也不用伺候了，歇著吧」，就像屋內走去，春喜看著上官晏紫，竟是沒有等她說上一句話。春喜扭頭，惡狠狠的看著十二，問道「爺這是怎麼了，你跟著怎麼伺候的」，十二有些膽怯的看著春喜，她未曾想到平日里笑呵呵的春喜怎麼突然就變得如此厲害，有點像引小姐的樣子「十二也不知道怎麼了，只是路上遇到了引小姐了，少爺跟引小姐說了幾句就生氣了」，十二如實答道，遇到引小姐了，春喜略頓了一下道「你曉得引小姐是誰嗎，那可是咱們未來的少夫人，你今天既然瞧見了就該知道什麼是鳳凰什麼是雞，把自己的身份擺正點，別痴心妄想什麼，小心自己的小命沒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十二聽得此話，有些呆愣，這是在說自己么，未等十二開口，一旁的流雲突然對著春喜就是一個大大的響鼻，把春喜嚇的連忙倒退了幾步，流雲好似還覺得不夠，掙脫著十二手裡的繩子，竟是要生生往春喜那邊衝過去，「你這畜生，又撒什麼野」，春喜邊說著邊急急往院子裡面走去，十二急忙拉住流雲，在流雲耳邊安慰的說著「莫生氣，莫生氣，我都不生氣的，不要這樣，好流雲」，流雲看著十二，大大的眼睛裡面閃著光芒，伸出舌頭舔舔十二的胳膊，十二摸著流雲光滑的背毛道「流雲，你是不是聽得懂我的話，為何我總是感覺你懂人的語言」？流雲一震，突然想起來上官晏紫警告的眼神和話語，急忙甩甩腦袋，飛也似的跑開了，十二的手就這樣架在了空中，手中似乎還有流雲皮毛光滑的絲綢般的感覺，十二笑了笑，搖搖頭，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自己定是也想多了著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