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留上官府

  是夜，廳院主屋內，上官岳雲歪在塌上，柳月容在一旁跟前伺候著茶水，屋內並無外人，只他兩夫妻話著家常。「老爺，今天跟晏紫提了嗎？」柳月容邊斟著茶水邊小心翼翼的問著.「提了，還是那樣，個逆子，怎麼就生出這樣的混帳東西，我有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我上官岳雲的兒子」，上官岳雲恨狠的說道。聽的這話，柳月榮坐不住了，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老爺說的這是什麼話，你說這話我還能活嗎，這麼多年了，你現在竟然懷疑晏紫是不是你親生的孩兒」邊說邊就哽咽的抽泣起來。「哎，哎，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嘛，我指的是性格性格，生在我上官家，怎麼就如此厭惡我們祖宗的事，你快別跟著裹亂了，我這已經夠糟心了」。上官岳雲連忙拉著妻子的手邊撫慰邊說道。哪曾想，這幾句話非但沒有安慰住柳月榮，反而激的她哭得更厲害了，一邊抹淚，一邊打著哭腔喊道「晏紫的性格是極好的，我最了解，心善，正義，他就是不喜歡馭靈喜歡做個普通人又怎麼了，這世界上不是馭者的人多了，他為什麼不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活著，還讓他取那刁婦引青靈，別說他不喜，我也瞧著不喜，老爺，我們就這一個兒，你幹什麼非要逼他，你就不怕把他逼死逼走嗎？你喜歡做的事情我從來沒有干預過，也沒有過問過，可是兒子的事情，就不能讓他自己做主過的快樂些嗎」。「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上官岳雲大喝，打斷了柳月容的話，突又覺得自己態度太過難看，心裡也反覆思量著晌午上官晏紫大叫著要走的話，轉而放緩了聲調，拍著柳月容的手說道「我曉得，我曉得，也是我逼迫得他太緊了，周易說的在理，他還年輕，沒有定性，逼得過緊反倒不妙，我曉得怎麼做，慢慢來么。他是我上官家的子孫，就得繼承我上官家的家業，這些事情是由不得他選擇的，他不喜歡那引青靈有什麼關係，娶回來放那裡，大面上能過去就行了，以後看上誰討回來做妾就是了，大不了我睜一眼閉一眼，他要找那青樓的女子也由得他么。明天我先去領了那金翎回來，不著急讓他收，以後也總有辦法的。」柳月容雖聽得丈夫如此說道，但也總覺得兒子的命運始終沒有改變，無非是個早晚的問題，由不得她又是嘆氣連連。上官岳雲見狀，轉而問到「十二那姑娘，月容你可安置妥當了？」不提還好，提起來柳月容也是一肚子疑惑，問道「老爺那天認那姑娘說道的那般事我怎得一點印象都沒有，咱們府上何時出的那檔子事？那姑娘我瞧著也是極好極老實的，昨天你讓周易瞧了也沒什麼大問題，難道以後還留在府上，我看不如給她些銀兩，讓她自己做個小買賣有個營生也不錯」。「不可」上官岳雲未等柳月容說完就打斷她，「這麼多年府上發生的事情你哪件還記得，不想讓你勞神，所以沒有跟你說，既然找回來了十二，就不能讓她出去，外面亂的很，她一個姑娘家出去了萬一遇到歹人如何是好，就呆在府上，你先給她找些閑差乾乾，可千萬看管好她」。柳月容疑惑的點點頭，丈夫最近越來越奇怪，他有他的大事要做，自己從來插不上手，可是原先至少自己能明白他想幹什麼，但是現在越來越搞不懂了。「嗯，那就安排在秋葉，秋凝那裡干點活吧，他們倆是我的陪嫁，都穩重，相信十二跟著他們也吃不了什麼虧」。「如此最好，那就讓夫人偏勞了」，上官岳雲長出一口氣，說道「你休息吧，我還得去書房處理事情，夜裡不必等我，我就宿在那裡了」。說完，拍拍柳月容的肩膀，向屋外走去。十二獨自坐在屋裡，對著一個昏暗的蠟燭發獃。十二覺得自己這兩天過的是神仙般的日子，有人給自己瞧了身體，秋葉姐姐給了自己新衣裳，秋凝姐姐讓自己跟她住一個屋子，還給了自己好些首飾，十二把他們都收藏起來，捨不得帶。自打自己能記起事來，再沒有人對自己這般好過，這樣的好足以讓十二惶恐，十二總覺得日子過得不夠真實，關於上官老爺說的爹娘的事情，十二真的一點記憶也無，不僅自己本身的記憶中沒有，就連日後能記事了，也無人給她說過這些過往，雖然也傷心這世上再無親人牽挂了，可是，現在能在這上官府上生活，也很知足，十二決定好好乾活，讓自己更有價值些，讓自己值得別人的這些好。這兩天，十二開始跟著秋凝和秋葉學習當丫鬟的活計，伺候主子近前的事情，現在是不會讓她去乾的，所以每次秋凝，秋葉去夫人那裡的時候，十二就留在房子裡面做些粗活，打掃屋子，洗洗刷刷，甚至連砍柴，修桌子椅子這些活兒她都干，惹得秋凝每次回來都嗔她。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秋凝搓著手進來，十二趕緊跳下床，拉起秋凝冰涼的手就往自己懷裡揣「秋凝姐姐，可是凍著了，外面冷的很，我這裡暖和，我給你暖暖」。秋凝打心眼裡喜歡十二，這呢子總是讓人覺得親近，不自覺地就想多照顧照顧她。「可別，仔細把你凍著，跟你說個好事，剛我在主院外面伺候著，跟外面聽見老爺說今後讓你留在咱們府里呢，而且啊，夫人還說就留你在我和秋葉身邊，好讓我們好好照顧你呢。」秋凝故意將照顧兩個字拉長了說，臉上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真…的啊，那，那我什麼都不會幹，可如何是好，老爺夫人待我真好，我定會好好學的，我，我什麼都肯乾的」，「瞧你，跟我這裡表什麼衷心，那孔夫子的書不好學，當個丫鬟有啥難得，只不過你現在剛到府上，跟誰都眼生，也不熟悉咱們府上的情況，先幹些外圍的事情，等熟悉了，就可以上主子近前伺候了，到時候有我和秋葉在，遲早你也是大丫鬟，你不知咱們府上除了這處，外面還有好幾處主家的院子呢，你要是到別處當大丫環，那派頭不比尋常家的小姐差。」秋葉邊說，邊用手點著十二的眉頭，「我瞧著你是個老實懂事的，將來必有好日子的」，十二此時又有點想哭的念頭了，一來覺得用自己當丫鬟，自己這日子過得就覺得實在了，否則在府上不主不客，不上不下的就跟掉在空里始終不能安心，二來是聽到秋凝說「好日子」三個字，這三個字是自己從前不敢想的啊，自己從前只敢想「混日子」，每天就為第二天的生活發愁，覺得哪天混不下去了死了也是好事情，哪裡還敢往好里想，現在不同了，秋凝剛說的那條路與自己而言就是一條康庄大道，在自己的生命中總算有這麼一條道是可以為之努力的了。秋凝看著又要落淚的十二，知道她想必又是想到從前的苦了，連忙將她擁住，「傻十二，別難過，以後跟著姐姐往好里走，明天主院那邊離不開人，夫人讓給少爺拿些補藥過去，你去送，也好熟悉熟悉府里的情況，」十二乖巧的點點頭，秋凝拉著她又交待了好多，二人才熄滅了蠟燭，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