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驅魔（四）
『嗖』！『嗖』！
又是兩道水槍襲來，詩安連忙向後跳躍，一一躲避開來，衣服上沾滿雪水。可憐的小貓卻沒有這沒幸運，它被突如其來的水槍波及，小小的身板在水浪里翻滾，『喵』的一聲，兩眼冒星星。
貝卡麗眼眸里冒著寒光，雪地里是破碎的酒瓶，風雪把她長長雪白的髮絲吹得飛起，怎麼看、怎麼嚇人。手中的法杖上還有魔力的波動，剛剛的涌水咒就是她釋放的。
「詩安，你的嘴與惡魔一樣令人噁心！」
寒氣逼人，說完，貝卡麗扭頭便走，一隻小貓緊急跟上。
望著風雪裡，人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茫茫的黑夜后，詩安捧著烈酒喝了一口，聳了聳肩。淡黃的燈光下，他的影子在風雪裡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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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貝卡麗從來都沒給詩安好的臉色，一副冰冷冷的模樣。
在盧卡斯破舊的屋子裡，看著廚房裡忙碌的貝卡麗和一隻花貓，馬奇正和詩安聊著天。
「貝卡麗是一名好的女孩。」
詩安點了點頭，表示了一下贊同。
「如果把那冰冷的面具去掉就更好了。」
「哈哈……咳…咳…」
聽到詩安的讚美，馬奇濃密的大鬍子下難掩高興的喜悅，他更瘦了，深受惡魔的折磨。
「面具是一個人最好的保護，縱是千變萬幻，隱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實何嘗不是最觸動自己的另一個面具」
詩安目不轉睛望著貝卡麗，一旁的馬奇截了截他。
「老實說，這幾天，你這小子是如何惹怒我家寶貝侄女的？」
「沒什麼，我只是告訴她，你本就是死人一個。」
「哈哈……」
詩安淡淡的回答，馬奇大笑不止，糟亂的大鬍子抖了抖。
「你這小子可真有趣，難怪我的寶貝侄女用恨恨的目光看著你，好像要把你撕碎不可。」
「有你這種作長輩的嗎？誘使別人追求你寶貝侄女。」
「哈哈……」
大笑后，詩安感到破舊的房間里溫度降了很多，馬奇眼眸里是寒光一片，他死死盯著詩安，這一刻，他瘦小的身體里蘊含著可怕的爆發力。
「小子警告你，千萬別想打我寶貝侄女的主意。」
「為什麼？」
「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比惡魔還恐怖的存在，越遠離貝卡麗越好。」
詩安笑眯眯著，回頭打量著這亂糟糟的中年男子，惡魔摧毀了他的身體，卻沒有擊垮他的精神。眼前的馬奇就像一頭暴怒的野獸，詩安清楚的知道，只要他口中說出了一個『不』字，這平凡的人一定會拚命捍衛心中的珍寶，即便他虛弱無比，即便他即將死亡。
盧卡斯打破了僵持，他從樓梯口裡走了下來，穿著一身正式的牧師制服，那條漂亮的禮帶，金色的花紋披掛在脖頸，清晰可見。他帶著微笑向馬奇問候了一聲，又向詩安說道。
「詩安，你有沒有興趣陪我走一遭。」
「榮幸至極。」
詩安起身，與盧卡斯一起走出了破舊的屋子。
「馬奇叔叔，發生了什麼事了？」
貝卡麗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目光冰冷冷的看了一眼詩安離去的房門，那隻小貓跟在她的後面，『喵喵』叫個不停。
「沒什麼貝卡麗，咳咳，能扶我上樓休息嗎？」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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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點點飄落，小鎮銀裝素裹。
詩安和盧卡斯來到了一所居民住宅，敲開了一間房門，歡迎他倆的是一戶人家。
「文森特，你看見了什麼？」
詩安注視著房間里坐落的一對母子，盧卡斯對視著其中的男孩，男孩身體顫抖，面色冷漠，躲在母親的懷抱里，露出小眼睛盯著這兩位不速之客。
「我被傷害了。」
「被誰傷害了？」
盧卡斯輕聲的問道。
「看不太清，它潛藏在水裡，露出紅色的眼睛。」
詩安看著男孩，看著他不停發抖的手，判斷著。
「它咬我，它踢我……」
「你試圖逃走了嗎？」
「不……」
男孩否決了盧卡斯的話，盧卡斯猶豫了。
「為什麼？」
「它說是我的父親，叫我聽它的話。」
「哦，它還說了什麼？」
詩安注意到男孩臉上是痛苦的神色，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母親，母親點了點頭，而後他站了起來，掀開自己穿的衣服，柔嫩的身體上是道道傷痕，觸目驚心。
詩安捂住嘴，盧卡斯嘴角微翹，眉宇間有憤怒的神色，指著傷痕對詩安大聲的說道。
「惡魔、惡魔！文森特，水裡的惡魔？」
男孩痴痴的點頭。
「好，孩子，過來。」
盧卡斯向男孩伸了伸手，示意他過來，翻看了他的口腔，細細看了一會。
「把他的枕頭拿過來。」
詩安靜靜的看著一切，看著盧卡斯抱著男孩，安撫著幼小的他。
枕頭拿來了，交到了盧卡斯的手上，他向眾人笑了笑，手伸到枕頭裡。
「把惡魔的力量從這個枕頭裡趕走，打敗它們，摧毀它們。」
他表情猙獰，年邁的臉上有股殺氣，用力撕扯著枕頭。忽然，他好像摸到了什麼，臉上露出喜悅。
「惡魔！惡魔！」
手快速的伸出，男孩嚇得面如土色，躲到母親的懷裡。詩安眼眸緊縮，盧卡斯捏著一隻青蛙，從枕頭裡抓出了一隻青蛙，綠色深黑的花紋，紅色的眼珠子，正『咕咕』的叫。
青蛙投到了火爐燒死了，詩安注視著男孩，發現他的面部在緩慢的放鬆，握緊母親的手，盯著火爐瞧了瞧，身子不在瑟瑟發抖。
返程的路上。
詩安踩在雪地里，好奇的問盧卡斯。
「神父，就這樣嗎？你是如何知曉，惡魔存在的？」
盧卡斯停住了腳步，看了他一眼。
「額，你以為呢？每天太陽都要東升，青菜拌豆腐都是一道美味的佳肴。是主的光輝指引我，找到了惡魔。」
盧卡斯說的理所當然，彷彿喝水一樣簡單。
但詩安還是迷迷糊糊的。
「那隻青蛙真的是惡魔嗎？」
「我知道你還是不相信我，甚至有些難以置信，不過……惡魔是出不了魔界大門的，它們千變萬化，要發現它們，消滅它們，要靠著對主的信念。」
詩安輕聲回答。
「沒有惡魔存在的證據，正是惡魔存在的證據。」
盧卡斯愣了一下，才遲遲開口。
「是啊，詩安，你們是法師，是一群無神論者，有趣的一點是與我們牧師不同，你們一直在找尋著魔法的真諦。」
盧卡斯嘆了口氣，接著走了，詩安感到他走在雪地里，走的孤獨。
「我們總是尋找著確鑿的證據，用主的力量保衛著自己，對抗著惡魔。可問題是，我們找到以後會怎麼樣，我們只是個人，一個軟弱的人，沒有力量，感受著主的存在，卻忍受不了惡魔折磨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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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房間里，馬奇躺在床上，安靜撫摸著貝卡麗雪白的髮絲，小心溫柔。
「馬奇叔叔，你好點了嗎？」
貝卡麗蹲著，頭斜靠在床角，臉上是擔憂的神色。
「好多了……咳咳……」
床頭上點燃的蠟燭在燃燒，火光有點暗淡，馬奇的大鬍子在一點點搖擺。
「貝卡麗，你真像你的母親，這眼神一模一樣，溫柔體貼。」
貝卡麗聽后，臉頰有些微紅閃現。
「貝卡麗，我心愛的侄女，你要回去，有人在等著你……」
一剎那，貝卡麗眉梢好似浮上冰霜，流露出痛恨之情。
「馬奇叔叔，不要說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一輩子。」
「貝卡麗，你要原諒他，他是無意的。」
望著激動的貝卡麗，馬奇有些著急，從床上翻滾起來。
「這些年過去了，我想他一直深愛著自己的孩子，只是、只是……」
「不，我永遠不會原諒那個男人。」
「貝……咳咳！」
馬奇咳嗽聲越來越大，貝卡麗驚慌失措，幫忙拍著他的後背，希望他能好點。
「馬奇叔叔，我……」
「不用自責，能幫我倒杯水嗎？」
貝卡麗憂傷的走了出去，望著她的身影逐漸的消失，馬奇的眼眸里是留念，是不舍，是沉重的乞求。
這一刻，他響起詩安的話『你本就死人一個』。
是的，我早該走了。
馬奇緊抓住床單，眼睛睜的老大，血絲縱橫。
來吧！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