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天龍橋
稍事歇息,荼天尺令繼續前進。
走了半日,荼天尺的腳,腫越來越大,已經蔓延到腳背,行動不便。
前面幾名武士砍樹開路,後面幾人斷後,荼十九和其他的武士輪流幫助荼天尺在密林山中緩緩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突然,一個開路的武士轉回來稟道:「將軍,在林海中轉來轉去,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天坑的邊沿上,下面是萬丈懸崖,無路可走了。」
荼天尺道:「先沿懸崖邊上走一段,查看路徑。」
走不到十餘里,荼天尺受傷腳影響,不僅行動緩慢,且倍感疲憊,他感覺腳傷處,就像有火在灼一樣。
荼十九扶兄到懸崖邊的一大片石頭上,讓荼天尺歇一會兒。
本來,這樣的小傷,對荼天尺來說,是小事一樁。要是以前,休息幾日,便無大礙,可是這一次,一則楚軍緊追不捨,不能停止運動,二則由於時間緊張和條件有限,清創沒有乾淨,三則森林中瘴氣重,嚴重感染了,他開始發起燒來。
不知為什麼,「冷血動物」荼天尺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看著天空的浮雲,很多事情,在他的腦門裡像走馬燈一樣的轉。此時此刻,他還特別想念盤芙蓉和尚未出世的孩子。
看到大家的氣歇盡了,荼天尺令繼續前進,儘快回到虎安門。
正要起身再走,一個斷後的武士急速跑來稟報:「有楚軍跟來!後面、左右兩面,都有,被包抄了。」
原來這支楚軍,正是項渾所部失蹤的那一支,此時,五百餘人已少了兩百餘人,因迷了路,這支楚軍正在林海中亂竄,見到有新砍的樹枝,一路跟來是想逃出林海,不想前面是荼天尺一隊人。
楚軍見攙扶起走的荼天尺的裝束和身材,知道是一個將軍,且受了傷,認為正是好機會,包抄上來想將荼天尺結果了,將他腦殼拿回去領重賞。
荼天尺道:「有多少敵國人?」
報信的人道:「林子中,看不完全,少說也有兩百來人。」
荼天尺道:「兩百餘人,本不足懼,可是我們不少人有傷,且他三面包抄,跑是來不及了。唯有拚死一搏!」
不多時,楚軍追到,呈扇形包抄上來。
一楚軍士道:「我這才看清楚,那扶起的人,我見過,是巴國龍威將軍荼天尺,也就是常說的活鬼,丹涪水第一勇士,虎安山大部族舟師主將。聽說他那把金龍寶劍,價值連城。」
楚軍頭目想不到大禮來了,笑道:「他的人頭,更值價!」
仍是那楚軍武士道:「他武功太高,囊悍將軍尚死於他的劍下,我等上去,就是送菜。」
楚軍頭目道:「無妨,獨虎難奈群狼何!他不僅受了傷,人手還少,又是殘兵敗將。看我的!」
楚軍頭目大叫道:「活鬼,快投降!不然成死鬼!」
荼天尺叫道:「想一起去見白虎神的,請上來!」
楚軍頭兒喜道:「嘿嘿!果真是他!的確,他武功太高了,好在這裡石頭多,樹木少,用箭!楚軍頭兒傳令下去,左右兩面阻死,正面的,五十人一組,輪番不停地射!休要讓荼天尺跑了!楚軍頭兒一聲令下,亂箭紛紛射出。
巴軍二十餘武士,本來可以殺將出來,拼個你死我活,可是荼天尺行動不便,他們首先想到的是誓死保護龍威將軍,擋在荼天尺的前面,以劍掃箭。
楚軍幾輪亂箭后,半數巴國武士中箭,與衝上來的楚軍廝殺。
荼十九捨身保護荼天尺,倒在了兄長眼前二十餘步。
荼天尺腳上有傷,移動受限,胸口也中了一箭。
巴軍已經沒有強有力的反擊之力,但楚軍忌憚「活鬼」荼天尺,沒有人敢上前來與他對拼。
看到同伴不是捐軀了,就是失去了繼續戰鬥的能力,荼天尺知道這一次,自己很難大難不死了。
荼天尺要害部位中了一支箭,手仗金龍劍,逼視楚軍,努力直起身,退了三步,便退到了懸崖的邊上,仰天長嘆:「君上,邑君,荼天尺不能再為國殺敵了!二弟、三弟、四弟、五弟,愚兄失信,虎安門,大哥來不了了!」
楚軍見荼天尺中了箭,爭先恐後欲奪他的首級,那頭目被荼天尺視死如歸的氣概所感染,改了主意,大喝道:「不準割他的頭顱,給他留一個全屍!」
荼天尺叫道:「芙蓉!若你生男,教其承我五龍兄弟之志!」
言迄,巴國龍威將軍、虎安山大部族末期舟師主將荼天尺,橫劍自刎!
金龍劍被拋入空中,荼天尺的身體一歪,跌入懸崖之外的天坑,魂歸去兮。
楚軍見荼天尺自刎,急忙跑上懸崖邊來看,只見巴國龍威將軍的身影,像雄鷹撲兔一樣下落,那支金龍寶劍,在坑中旋轉,如一個金色的光環,落入了天坑之中。
楚軍頭目看著萬丈深淵的天坑,唏噓道:「看來,荼天尺的女人盤芙蓉懷孕了,若還有機會,當向盤芙蓉轉達他的遺言。」
烏江巴人有種傳說,巴國英雄、龍威將軍荼天尺,當時人稱「天將軍」,其吞了五龍珠之一的金龍珠的軀體及英靈,後來化作了南方喀斯特世界自然遺產核心景區、今重慶武隆「天生三橋」之一的「天龍橋」。
有巴登徒子仿作《念奴嬌●天龍橋》一首打油詞為為贊為嘆:
狂風吹過,席捲走,多少恩怨情仇。天橋飛架,人道是,巴國忠魂鑄就。小鳥依依,雲露眷戀,撫平男兒憾。武舞悲歌,大婁武陵流傳。
遙想烽煙歲月,蓉菊花開時,氣吞山河。蕩蕩舟師,劍指處,勁虜旗墜舟翻。仰望龍脊,易安當太息:人傑鬼雄。烏江故事,不以成敗評彈。
公元前360年四月,楚將昭允再次敗於巴國龍騰將軍、紅面虎樊雲彤,楚軍從兩河口進入虎安山草原的計劃再次失敗——這其中,樊雲彤實在是太勇猛,又佔地利,是主要因素;次因是楚軍主帥屈容擔心若給昭允的兵力太多,蘭天湖的巴將鄂越擔心危及自身安全,會出手相助,鄂越一出手,巴軍主帥巴遠安便不得不向虎安山增派援軍。
鄭氏部族,離兩河壩口,僅僅不到二十里地,正處在虎安山草原至蘭天湖之間,取之易如反掌,可昭允同樣擔心,進攻鄭氏,會引起巴將鄂越的極度不安,於是放過了鄭氏。
楚將屈容、庄復、昭允已經完全看懂了巴軍主帥巴遠安令鄂越駐守蘭天湖的真實意圖,不想打草驚蛇。
屈容現在,只想儘快順利取下虎安山大部族,牢牢掌握丹涪水下游地區,而枳都的事情,須從長計議。
如此一來,楚軍集中力量,狂攻虎安門,巴國守軍漸漸不支。
四月中,楚軍以慘重代價,終於攻破虎安門,巴國中將軍瞫夢龍只得撤還虎安城。
楚軍主帥屈容留副帥庄復鎮守虎安門,並統管虎安門——龍溪口——共灘三點一線的所有楚軍,保障楚軍的運輸路線和防止沿途巴人部族的死灰復燃,當然還有一個重要任務:阻止虎安山的巴人從虎安門逃出草原,特別是虎安伯父子。
楚國大軍開進了虎安山草原。
巴國紅面虎、虎安山大部族山師主將樊雲彤得報虎安門已破,大驚,別無辦法,只有回救虎安城。
樊雲彤指定了一名有勇有謀的武士為臨時頭目,留了伍百人給他,繼續守兩河壩口。
樊雲彤非常清楚,僅憑這五百人守不住,但他更清楚,再多留五百,甚至一千,依然守不住——他手上兵力實在是太有限了。
樊雲彤留下的這五百人,幾乎唯一的作用是讓楚國人付出成倍的代價才能攻取兩河壩口。
伍百長鄭驄提出留守兩河壩口,樊雲彤道:「我料,憑楚軍進入草原的現有兵力,尚不能對虎安城進行完全有效的合圍,虎安山草原上,還有一場生死決戰,你我要死,也要死在虎安城!」
樊雲彤、鄭驄率軍急行,只當夜,到了虎安城,進城防守。
楚將昭允趁機強行攻佔了兩河壩口,樊雲彤留下的五百人,全軍覆滅。
昭允依主帥屈容的將令,駐紮在兩河壩口,防止蘭天湖鄂越的巴人援兵,同時也防止虎安宮裡的人從這條路逃跑。
至此,楚軍完成對虎安山的兩路合圍。
楚軍進至離虎安城十里,在草原上下寨。
主帥屈容下令:「各路堅守關隘,包括小路險道,也要迅速搶佔要道,不得放走一個巴國武士!違令者斬!」又令:「將事前預備的戰車部件、馬匹、長兵器等急速運至虎安山草原。」
將軍斗鷹道:「將軍難道還真要用車戰嗎?有否必要?」
屈容笑道:「以前,我大楚國也被中原各國視為蠻夷,說我們不懂禮。後來,庄王成就霸業,才被中原人正眼相看。我要讓丹涪水一帶的真夷真蠻子,見識大楚國的禮數,讓他口服心服。不僅如此,我還要讓人送十輛戰車給虎安伯,以成敬意。」
斗鷹道:「將軍真有意思。」
屈容笑道:「活捉虎安伯父子,那才叫真有意思。」
監軍景靈道:「探子報說虎安山有一支馬軍,不可不防。」
屈容笑道:「聽說不過一百多騎,螳臂擋車,不足為慮。」
景靈道:「將軍何不乘勝追擊,拿下虎安宮,而是停下來?令人費解。」
屈容道:「虎安伯已成囊中之物。犬急還要跳牆,何況是虎,並且,還是一群虎。此時追去,巴人必然死拼,魚死網破,短時能不能破城不說,反要死傷多人。
「此次進虎安山,我這死傷,已大大超過事前估計,這些勇士,將來是有大用的。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我當先禮後兵,若瞫玉願歸降,則丹涪水在我完全掌握之中。」
副帥庄復道:「屈人之兵而非戰者,拔人之城而非攻也,將軍所言甚是,真善於用兵者。蚺氏、共氏、郁侯,雖被攻破,人心不服,餘眾常常偷襲我軍,至今麻煩不斷。」
屈容道:「戰火焦燃,怎麼敢言是善之善者?你們忘了:當年瞫氏武士在古仗之戰中搶了我王的頭盔,尚在虎安宮中,我須完整取回,交與我王,以血當年之恥。」
景靈又道:「何不包圍虎安城?使之內外無法交通?」
屈容道:「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我今兵力雖佔優勢,尚不足以包圍虎安城;同時,分散在四方,容易遭到巴人各個擊破。況且,虎安城的巴軍已成孤軍,有內無外,還擔心他交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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