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由朝至暮(上)
不是什麼大喜歡愉,也不是什麼劫後餘生,甚至不是在那些個誤會解開,彼此終於確定心意的日子裡。
就是這麼平平常常的一天,最普通的日子。
岑溪兒這天早晨醒來有些早,坐起來,看了看身旁踢了被子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織夏,又歪著腦袋想了想,伸手輕輕推她:「織夏,醒醒,起床了……快醒醒。」
小懶貓翻了個身,睡眼朦朧道:「吃早飯了么?」
岑溪兒略有些尷尬道:「還沒。」
「嗯……」一聲撒嬌彎彎曲曲轉幾個調,織夏轉頭看了看窗外朦朧的天光,一頭鑽進被子里,「天都還沒亮,溪兒嬸嬸今天怎麼這麼早叫我?唔……我困,我還要睡。」
這麼早叫你……當然是……為了讓你晚上早點困啊!
岑溪兒這麼一想,心裡頓時尷尬萬分,也顧不上再叫她了,穿衣起床,對著鏡子稍作整理。鏡子里的人好像也在笑話她,岑溪兒不敢多看,低頭出門。
進了廚房,許落還沒起,岑溪兒鬆了口氣,她尋思著去門口抱點柴火,把水燒上再做飯。
水缸里的水是滿的。
灶台後面劈好的柴火疊得整整齊齊。
這是許落每天早上都會做的事,只不過過往多是早飯後才做,今天……看來相公已經起了。
「溪兒,你起了呀。」
背後傳來聲音,許落抱著一摞柴火走進來。
「嗯」,岑溪兒低頭應了一聲,「相公,相公今天起的好早呀。」
許落把柴放下,有些掩飾道:「醒來的早,沒事可做,就乾脆提早挑了些水,劈了點柴。」
「嗯。」
岑溪兒應了,這麼早給準備柴火和滿滿一大缸的水做什麼,許落不說,岑溪兒更是想都不好意思去想。
對話就這麼停住了,只有柴火點燃后「辟啵」「辟啵」的響聲,水開了「咕嚕咕嚕」冒熱氣的響動,廚房裡溫度上升,臉紅耳熱什麼的,就也都找到了可以安慰自己的解釋。
岑溪兒洗漱過後又打了一盆熱水,擰好一條濕帕,遞給許落。
許落接過去的時候觸到了她的手,岑溪兒渾身一個激靈——這夫妻當的喲,晚上可怎麼好?
岑溪兒開始煮麵了,許落在灶台後面燒火,兩個人都不吭聲。
她下了一勺鹽,嘗了一口,好咸……原來剛剛已經放過鹽了。
無奈把麵條撈起來換了一鍋水,岑溪兒心神不寧,手在面前晃了半天,卻沒想起來下一步該做什麼。沒轍了,她咬了咬牙,一聲不吭跑到灶台後面,拉起許落就往廚房門口走。
「溪兒,你怎麼了?」許落問。
岑溪兒不答,將他拉到門口,然後兩手一起推他的背,將他推到門外。
門關上了,岑溪兒才靠著門說:「相公在這裡,我胡思亂想,都做不了早飯了。」
門外傳來一聲帶著笑意的回應,故意沉重的腳步聲:「那我去院里了。」
早飯的時候有織夏在,好歹是好些。
「哦喲喲,荷包蛋。」沒人說話,小織夏自己跟自己玩,「好吃。今早起的好早呀,我吃完再去睡一會兒行嗎,溪兒嬸嬸?」
「不行。」
岑溪兒急忙答過,然後看了一眼許落,把頭低下去。
「今天村學在做課桌板凳,你早些去看看,挑張好的。」
許落幫忙解釋了一下,織夏開心的答應了,急匆匆吃過早飯出門。
屋裡又只剩下了兩個人。
「那兩位大宗師和他們的家人弟子暫時住在春枝家了,村裡正在給他們起房子。還好春枝家夠大,她家院子,本是馬大哥父親蓋來準備留給三個兒子分的,最後就剩了馬大哥一個,所以,再安置下兩家人也還方便。」
因為相對著不說話感覺似乎更奇怪,瞎想的也更多,岑溪兒主動找了個話題。
「嗯,住她家挺好的。馬大哥本身通武藝,春枝個性也豪爽,跟他們練武的人家相處起來,肯定更容易些。」許落接道。
「我也這麼想的。」岑溪兒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又道:「舉人住在谷爺家裡了。」
「這樣谷爺也多個伴,挺好的。」
「顧盼和夏靈也已經安頓好了。」
「嗯,後頭估計還得安頓不少人。」
兩個人滿嘴說的都是別人的事,但心裡想的,肯定不是。
終於,許落上山練刀去了。
岑溪兒一個人在家,總算可以把紅紅的新被鋪取出來,整理好,放在床邊。她還把白帕兒藏在枕頭底下,把兩年前秀了鴛鴦的貼身小衣拿出來,擱在身上比了比……
紅燭也有一對,她都準備好了。
隔了一會兒,春枝過來串門……岑溪兒連忙關好房門出來陪她。
「欸,這下好了,老馬身子一天天康健起來了。」春枝說著,臉上儘是滿足,「我原來都準備好了,就這樣過一輩子了,看來老天爺不忍心……想想以後,真好啊。」
「是呀。」岑溪兒也替她開心。
「以後就不用我一個人在上面折騰了,還得輕手輕腳的,還得小心怕傷了他心。」
「嗯?」
「你不懂呀?」
「我……懂。」
「你就裝吧。我的意思呢,老馬原來不是腰背不好動嘛,手也沒力氣,所以,洞房夜開始,就是我『做主』,哎喲,連他的衣服都是我動手解的嘞。你別說,給自己男人一顆顆的解衣扣這事兒啊,做著還真挺讓人心底歡喜身上熱的……」春枝得吧得吧的說了一陣,突然扭頭道:「欸,溪兒,你今天有些奇怪哦?」
「我……我哪怪了?凈瞎說。」岑溪兒慌張的偏過頭去。
「你沒攔著我呀。過往我和嬸子們一說這些,你就躲,就攔著我們,可今天,你分明聽得認真入神。」春枝站起來看著岑溪兒眼睛道:「溪兒你不會是在偷師吧?」
岑溪兒臉「唰」一下紅了,被人說破心事,惱羞成怒,一邊推春枝,一邊道:「你,你瞎說。你出去,不跟你說了。凈說些不該姑娘家說的。」
「可咱們已經是媳婦了呀,什麼姑娘家?」春枝樂得大笑,一邊退,一邊道:「哎呀,你想學直接問我不就行了?我跟你說,你可得抓緊了,我估摸著,我也快有了。」
岑溪兒突然不推了:「真的?」
「嗯,我天天折騰老馬。」
「……」
岑溪兒咬牙下了決心,不能輸。
「你,你教我吧。」
「哈哈哈哈……」
「不許笑。」
「行行行……可是你家那個不是上仙嗎?會不會不一樣?」
「啊?我沒問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