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家
兗州之西，有群山隱於流雲之下，號為靈雀山。
靈雀山百峰會聚，奇峰嶙峋，山中大小溪流無數，又有青杉白杉成林，空靈靜謐，綠意盎然。
順著山道拾級而上，便是白雀峰，山峰之上，就是御天宗之所在。
老人扛著魚竿，背著魚簍，手裡拎著三五酒壺，身形輕靈，步伐穩住，正在向山上行進，倒是顯得老當益壯。
就著這時候，半山腰突然出現一個青年身影，正向老人迎來。
這青年，面容清秀，神采俊逸，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身形端正，步伐堅毅，看到老人的時候，頓時就笑開了。
「大師伯，我回來了！」
一聲呼喚，青年竟是淚流滿面。
看到青年模樣，雖然稚氣不在，已從少年時脫出，但與下山之前的相貌到還有著六七分的相似，但是明顯更加穩重，更加成熟了。
老人點點頭，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雖然看上去十分淡定，但是眼神之中的喜悅之情卻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老人與青年，正是林載舟與林柒，當年正是林載舟下山之時，將溪水中的棄嬰抱回，才有了如今御天宗的林柒，林柒從小被林載舟養大，教他做人，教他本事，雖然林柒最後拜在了夏綰亭的門下，但大師伯卻更像是父親的存在，要說林柒與山上幾人誰更親密，只怕非林載舟莫屬了，養育之恩，此生難報！
林柒幾步上前，接過老人手中的酒壺，再想去拿魚竿的時候，卻被林載舟避過。
「無妨，這個我來拿。」說著，又從身後取過魚簍，遞給林柒，「剛剛釣得一尾鮮魚，拿回去做了吧，就當給你們接風洗塵了。」
林柒接過魚簍，透過網口，只見其中果然有一條白魚，此魚名叫溪靈魚，只有靈雀山中流下的溪水之中才有，肉質細嫩，口感上佳，烹制的魚湯最是鮮嫩，但是溪靈魚天性隱秘而狡猾，最難上鉤，想必林載舟算是下了一番功夫吧。
兩人一齊上山，林柒就伴在林載舟的身側。
「已經見過你幾位師伯了？」
聽到林載舟發問，林柒頓時點了點頭。
「已經見過二師伯，四師伯和五師伯了，六師伯下山採購去了，估計一時半會就能回來，不過三師伯遠在天山還未歸來，只怕短時間是見不到了。」
林載舟輕輕笑著，顯然心情很好。
「無妨，等到五月初你行成人禮時，你三師伯一定會回來的，因為那是咱們御天宗的頭等大事！」
聽到林載舟的話，林柒倒是稍稍有些發愣，他知道大師伯說的大事，並不是因為自己成年，而是在自己成年之後，自己師傅就會將御天宗掌教的職位，交到自己手中了。
「大師伯，是不是有些著急了，再者說，師傅他還年輕，並不著急這麼早就將御天宗掌教交給我啊。」
對於林柒的話，林載舟也是贊同般的點了點頭。
「綰亭當然年輕，你幾位師伯也是一樣，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已經老了，可沒有幾年等得了！」
一句話，叫林柒瞬間停下了腳步，他看著林載舟寬闊的背影，卻是一時間愣住了。
林載舟回頭看他這番模樣，卻是笑了起來。
「幹什麼，真的怕我撐不住啊？放心吧，我沒事，如果你覺得接任掌教一事太過著急的話，那我回去就跟你幾位師伯商量商量，晚兩年就晚兩年，再著說了，就算你真的接任掌教之位，也不可能把山上所有的事情都交到你的手上的，你幾位師伯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幫你分擔，所以不用擔心。」
聽完林載舟的話，林柒輕應一聲，這時候才抬步追了上來。
「對了，你師傅和師娘也一起回來了吧，東島的事情處理完了？」
林柒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便把東島發生的事情，簡單給林載舟講了，知道東島已經被大華吞併，這時候有聽到瀛洲島主曲亦彤也已經來了大華，不禁也是嘆息一聲。
「曲亦彤姨娘不願跟著我們回靈雀山來，說是無法接受寄人籬下，師娘苦勸無果，只能放任其離去，根據師娘的說法，姨娘已經帶著剩下的追隨者，去揚州之地了。」
「當世殺神，也是一個可驚可嘆之人啊。」林載舟嘆一口氣，卻是不知道此刻是什麼心情。
走了一會兒，兩個也來到了御天宗的山門之前。
山門不算廣大，甚至顯得還有些古舊，但這裡卻是林柒的家。
「你師傅師娘去哪了？」
「師傅跟幾個師伯在一起，師娘她去廚房了！」
聽林柒說的輕鬆，林載舟臉一黑，卻是突然停下了腳步！
「廚房……」
知道林載舟擔心什麼，林柒不禁哈哈一笑。
「放心吧，大師伯，師娘不是自己去的，她已經說了今天只會幫忙，並不會其中下廚的。」
甘亦清的恐怖廚藝，在山中可是出了名的，縱是林載舟老成持重，可一想起那個味道，現在卻仍是心有餘悸！
「那就好，只要不下廚就好！那現在是誰在做飯？」
「是六伯母。」
「梳畫！」
林柒原本十分輕鬆，但突然看到大師伯的臉色更陰暗了，一時間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
「……」
林載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候，一聲救命突然從前方傳來，卻是一個女聲!
「出事了？」
林柒大吃一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運起身法，向著喊聲傳來的方向沖個過去，身後剩下林載舟站在原地，無奈的搖頭。
循著聲音來到廚房之前，眼前一幕，卻叫林柒目瞪口呆。
只見空地上，師娘甘亦清拿著一把菜刀，正在追殺一隻母雞，這母雞彷彿發瘋了一般，此時凶性大發，竟然在追殺自己的六伯母梳畫，只見梳畫穿著一身粗布麻衣，圍著寬大的圍裙，早就沒有之前絕代佳人的從容，此時滿臉污黑，頭髮上插滿了雞毛，竟是淚流滿面，奪路而逃。
一旁站著師傅和幾位師伯，還有小丫頭螢梨，竟是在沒心沒肺的大笑。
……
最後，終於還是林柒出面平息了混亂。
魚是林柒殺得，母雞是林柒宰的，連飯都是林柒做的，曲亦彤和梳畫想幫忙，卻全被趕了出去。
師傅和幾位師伯也被大師伯好一通教訓，就連剛剛趕回來的六師伯，尚在一頭霧水時都未能倖免，也只有小丫頭僥倖逃脫。
最後這頓飯，直到午後才得以吃上，但是飯桌上洋溢著的溫暖和幸福，卻無以復加，就連酒量頗好的林載舟，最後都喝的酩酊大醉。
「小七，歡迎回家……」
林載舟臉色通紅，眼神恍惚，說完這句話，就趴著桌子上沉沉睡去。
看著醉倒一片的師傅和師伯們，林柒為林載舟蓋上毯子，會心一笑。
「嗯，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