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卦簽
春寒料峭，凍殺年少。
上元節之後，節日帶來的熱鬧氣氛漸漸淡了，百姓們也重新歸於平靜的凡俗生活之中，開始了正常的勞作，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大華攻破東島，瀛洲納入版圖的消息卻不脛而走，讓人們在驚疑不定的心情之下，卻有了一些久違了的興奮與期待。
要知道，這可是開疆拓土的不世之功啊，自大華開朝立國之後，還從來沒有哪一個帝王有如此成就，便是歷朝歷代，這樣的功績也堪稱稀有，如果消息屬實，那陽帝便可成為大華朝開國之後，除去建朝武帝之外的第一人！
作為中原最大的四方威脅，雖然東島無論是勢力還是範圍都算不上很大，但是卻與大華隔海相望，易守難攻，再加上東島之上還有一個人稱殺神的宗師境高手，即便如此也能擊破東島，將其納入大華的話，那就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蓋世功績了。
沒想到幾天之後，從皇城中傳來一紙榜文，就真的將此事昭告天下，也算是滿足了民眾們的好奇心吧。
一時間，百姓們雖然十分震驚，但很快就陷入了興奮與快樂的氛圍之中，這樣的消息的確振奮人心，於是全國各地都有各種各樣的組織和勢力，進行慶祝，組織遊行，以歌頌陽帝的功績，而後就在這樣的氣氛中，皇城內傳來第二道榜文，宣告不日將進行祭祖祭天儀式，全國削減賦稅，大赦天下！
不過，似如此快活的氣氛，卻大多集中在城邦之中，像是偏院地區的鄉鎮和村落，則更多的還是在考慮如何才能將生活繼續下去，對於這樣的事情，頂多只是聽聽，卻並不怎麼關心，更有人甚至連東島是什麼，在什麼地方都不清楚呢。
兗州境內，靈雀山下，有一種村落，喚作小酒村，村落中前前後後十幾戶人家，家家以釀酒為生，每日辛苦勞作，自給自足，生活過的還算充實。
似他們這樣的尋常百姓，便是這樣的存在。
這時候，一個身姿挺拔，肩寬體闊，卻是白須白髮的老者正從村子里走出，他的肩上扛著一隻魚竿，腰后魚簍中也不知究竟有沒有魚，但見他單手拎著的幾支酒壺，就知道他是別處來小酒村買酒的人家。
老人面色沉穩，但是卻帶著少許陰鬱，看起來似乎懷有心事一般，等到走到村口，卻被村口處一塊算命的攤子吸引了。
攤子是尋常的攤子，算命人也是尋常的算命人，老人時常來小酒村打酒，卻是第一次見到此人，不過算命人身後竹竿上挑著的兩面布幡子，卻是實在惹眼得緊。
「路過福難聽真口，一抔黃金一抔沙？」
含在嘴裡念了幾遍，老人卻是輕笑一聲，正巧心中有些事情，叫人日思夜盼，不妨這裡問上一卦，無論真假，也算求個心安罷。
這麼想著，老人已經舉步走到攤子前坐下，攤子的主人是個中年男子，原本還一直打著瞌睡，看來村子里的生意的確不怎麼好呢。
聽見聲音，算命人這才睜開眼睛，看到眼前肩寬背闊，而且精氣十足的老者，卻是暗自讚歎一聲。
「老先生，你求什麼？」
身後兩面幡子如此大氣，沒想到開口卻還是落了俗套，倒是讓老人稍稍有些失望，不過既然已經坐下，那就不妨聽完了再說吧。
「這位先生，不知身後兩面幡子上的字語，是何人所寫啊？」
聽到老人發問，算命人也不回頭看，但卻是笑了起來。
「是鄙人所寫，讓老先生見笑了，這幡子本來不過是用來招攬顧客的，唬人而已，奈何山鄉村民大多都不識字，寫了也白寫，倒是毫無用武之地啦。」
聽見對方說的颯然，甚至一點都沒有打算遮掩，老人反而一愣，若是別人，少不了卻要大肆吹噓一番，恨不能將好話說盡，以彰顯自己的能耐，可眼前之人卻完全沒有這種虛燥浮誇的氣息，雖然彷彿將自己說的十分平凡，如老人也如何都無法將對方看的低了。
「敢問先生高姓？」老人一拱手，顯得很鄭重。
「在下姓江，有個諢號喚作鐵口斷金，不知老先生可否聽過？」
算命人微微一笑，眼神突然變得皎潔明亮起來，果然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老人搖了搖頭，的確從未在江湖中聽過這等綽號，不過說起來，一般的算命人通常都視自己與讀書人一般無二，向來不會用諢號這樣像是戲謔玩笑的字眼，如此可見，眼前之人果然有些不同。
「無妨。」算命人倒是顯得很洒脫，即使對方不知道自己，也顯得渾不在意，「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似我等凡俗之人，名字不過只是一個代號罷了，聽不聽得倒不打緊，既然老先生心中有求，咱們不妨言歸正傳吧。」
說話間，算命人卻是換上了一副正經八百的嘴臉，突然變得認真起來，老人見了，於是也點了點頭。
「其實，老夫只是有幾個親人，會在近日回家，但是歸期未定，卻是讓老夫總有些心神不寧，不知先生可解，慰我心安？」
「原來如此，簡單！」算命人微微一笑，顯得倒是從容淡定，「既然只是尋常的小事，那不妨就用尋常的辦法。」
說話間，算命人已經從桌子下面，取出一個圓形的竹筒，竹筒裡面，插滿了許多簽子，乍看之下，幾乎完全相同。
看著竹筒擺在了自己的眼前，老人躊躇稍許，卻還是伸出手來，按在一隻卦簽之上。
這時候，算命人的眼神突然變得凜冽起來。
老人捏住簽子一頭，正欲取出，這個時候，卻突然聽到天空中傳來一聲清厲的鳥鳴，卻是又把手鬆開了！
「江先生，不好意思，我那幾個親人已經歸家，看來已經用不上了！」
說話間，老人便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又從腰間摸出兩個錢子，按在桌上后，這才轉身離開，然後消失在村外。
算命人抬頭看看天空，又低頭看看桌子上的上下羅著的兩個錢子，臉色深沉，卻是嘆息一聲。
「真的用不上嗎？」
言罷，算命人突然抬起手來，準確的找到方才老人按住的簽子，屈指一彈，就見這枚簽子瞬間飛出，半空中倒轉幾圈，竟是啪的一聲正插在錢眼之中！
下下！
青鳥鳴歸，白鳥鳴離，逢單化吉，逢雙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