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蘇暮之死
晏一笑逃離之事事發,蘇暮被提審了一次又一次卻依舊是那就雲淡風輕的“不知道。”無奈,追查不到人,負責此次案件的總理人調派更多人看守蘇暮,以防他們幾人再來一記回馬槍劫走蘇暮。
行刑的日期漸漸到來,除了天牢愈加嚴密的看守,城內的熱潮也是一浪高過一浪。隨著處刑日期的漸進,建康城湧入一大波人做出要求圍觀刑場這樣的荒唐要求,更加荒唐的是大晉當局的統治者居然答應了。
當事人蘇暮並不是十分當回事,甚至還有些笑眯眯地和獄卒們說起這事來,“有不少人送我也不賴。”他這樣說,伸手從監牢的門棧中抽走獄卒手中的杯盞。
葉夕這邊也沒有任何動靜,沒回白少初回去不是抱著小團子說話就是看小團子玩鬧,雖然白少初知道這麽平靜的表麵下掀起的一定是驚濤駭浪,但他依舊無法阻止,隻能旁敲側擊地說幾句希望葉夕放棄那最後一個過激且不討好的法子。
但是葉夕每次卻都慢慢悠悠的樣子,一看就是不曾聽進去的樣子。
白少初也算是日日勸著,葉夕沒說不好,也沒說好。
就這樣耗著,行刑的日子終於是到了。
白少初一大早就這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地出門了——蘇暮處死乃是一國大事,他們這一幹做王爺還沒有封地的,都要出席,更何況蘇暮的很多事都是由他接手的,更沒有不去的道理了。
葉夕這天倒是十分平靜,早早地喚了蘇蘇來給她上妝,大好的妝姣好的麵容。點完額間妝正巧遇見白少初出門,便頭一遭行了夫妻禮,又道一句平安才罷。
葉夕甚是平靜,隻是這一早的驚嚇和連日來的擔心鬧得白少初不是十分舒服,就是離了並江王府去刑場的路上還一直在想著葉夕的反常表現——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怕是今日不會那般簡單,這位前玉華宮宮主搞不好就要去當眾劫獄。
白少初心下一緊,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隻好希望她從來不曾動過劫獄這個念頭,也希望自己在刑場上不會見到葉夕。
行刑時間快到了,他離開目光,卻瞧見一直奮力撥開人群向前擠的涼夏,那樣子怎麽看也不是隨隨便便來圍觀的樣子——不曾想防住了葉夕,還有一個涼夏不曾防得住。明明吩咐人看住她的。
白少初急的幾乎要立起身,隻礙著皇帝在眼前不好唐突,便裝作有意無意地向涼夏那個方向投以注視的目光,看著涼夏被擠來擠去。
涼夏一直呼喊著往前擠,多少次被擠回去仍舊不放棄。就在白少初發現她的時候,她也看見了白少初。
“白少初!救……”聲音淹沒在人海中。
白少初沒理她,她眼瞧著對方在自己身上掃過一眼後就別開目光了。
葉夕到最後都沒有出現。仿佛早上的不正常都隻是白少初的錯覺一般。
天開始下起小雨,不多時在場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朦朧一片了。白少初瞥一眼下方還不散去的人——他們這些為官做宰的有遮風擋雨的地方,這群人淋著雨卻依舊熱情高漲。
若是他們知道真相會如何?
玩政治的人,心都髒。
有人騎著馬從很遠的地方生生拖過來什麽東西來,白少初知道是什麽,身形一晃都不敢再看了。蘇暮被生生地拖拽過來——這種押送方式也是在朝的各位一致決議的額,隻是因為複仇要過更好更能夠收買人心。
和蘇暮說了,他竟也是出乎意料的同意,就好像那個主人公不是他一樣。血染了他的一身白衣,蓬頭垢麵的人不再像是曾經的那個少俠那個將軍。
周圍的人下意識都是後退一步,不自覺的就讓出一條路來。
“蘇暮。”一旁的涼夏瞧見了發了狠一樣撲過去,伸手就要搶下蘇暮,卻被一旁的侍衛狠狠踢開。白少初心中一痛,急忙站起,“不得傷害無辜民眾。”
涼夏確像是沒聽見一樣,掙開周圍守衛,撲上去搶住蘇暮。
因為並江王白少初不準傷害無辜群眾的命令,周圍人拿死死不離開的涼夏沒有辦法,隻好幹耗著,行刑一度被暫停。
“怎麽你來了?”蘇暮勉強地睜開一隻眼,笑笑。
涼夏一時哽咽,“我聽說你要死了。”
蘇暮搖搖頭,“死倒是不礙事,就是這個過程還挺疼。”
涼夏這才注意道,血早已染了他的衣裳,從他的身側翻卷的黑紅色的肉花足以猜測到他的後背是怎樣的血肉模糊。再加上這一路來的塵土飛揚,不知那傷口又粘了多少灰呢。
大滴大滴的淚水落下。
“晏一笑怎麽就讓你過來了呢。”蘇暮彎了彎眼眸。
涼夏狠狠地擦一把眼淚,“他們都去看著葉夕姐姐了,我想來送送你。”
蘇暮皺著眉歎了口氣。
“不妨事。”涼夏拚命搖頭,“葉夕姐姐來不得的。”
不等蘇暮有什麽反應,那拖動他的鐵鏈又開始動了,竟是不顧還搶著蘇暮的涼夏,整個地向前拖去。因為重力緣故,著在傷口上的力更大了些,蘇暮痛地眼前模糊,睜了幾次眼竟是痛地看不清涼夏的麵容了。
“行刑!”
發現蘇暮痛苦的涼夏鬆開手跌在地上,眼瞧著蘇暮被拖走,竟是再也忍不放聲道,“蘇暮!”
蘇暮動都沒有動,仿若一具死屍。
“蘇暮我喜歡你!”來自一個女孩的聲淚俱下,“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那個人沒有回應。
雨下得又大了些。
侍衛幾個壓住了掙紮不已的涼夏,又有幾個人將蘇暮一路拖拽著,在她麵前釘上台架,釘上那個被聲稱是特意為天地一劍準備的行刑架。那是一個由幾十根形狀酷似人類腿骨卻比其長數倍的棍棒捆綁而成,底部圍繞起幾十顆頭骨的行刑架。
他們將奄奄一息的人釘在上麵,短刀穿透他勻稱的手掌,血順著光滑的骨骼一樣的棍棒滾落,他卻露出沾滿腥紅的牙齒,朝著她的方向,笑得暖暖的。
“知道了。”
最後一個話音落下,行刑者的長劍刺穿他的胸口。
一層又一層激起無數水花卷著想四周開散,風卷起雨幕斷斷續續一波一波完兒了命似的發起狠勁向遠方摔去,水聲混雜著風聲拍打在一切可拍打的水平麵上,激烈的咕嚕聲盤旋在街道兩邊用來排水的槽罐,在其中不停地翻滾,一浪卷起一浪推動著圍繞一處席卷著又像在一瞬間達成了某項共識紛紛又朝著四方擴散開來,水花翻動卷滾在淤積的水塘中央。
水渦的中間,涼夏就這樣躺倒著,淒厲的叫喊撕開她那張蒼白的不斷哆嗦著的唇瓣,她哭泣著但卻無人應答,雨幕中那些人看完了戲隻是回家關緊了門窗隻留那女子一人在雨中匍匐著拚命向前挪動,隻為了觸摸觸摸她那早已死去的少俠的肌膚。
她一直在嚐試但卻一直失敗,她已經足夠努力,怪隻怪那些人將她的英雄釘得太緊,以至於她隻能死死地拽著蘇暮沾滿了鮮血在雨水的擊打下已經漣起一片片紅漪的褲腿。
她的白衣少俠死死地閉著眼睛,即使他對她毫無感覺但就像是死了一樣不肯睜開雙眸看她一眼。涼夏哭著,淚止不住,雨一直在下,擊打著她柔軟的背部,她沒有鬆手,淡粉的衣裳濕漉漉地黏在她的身上,映出久經戰場但卻嬌嫩地不像話的肌膚。
涼夏哭的沒了聲息,隻是斷續地哽咽著,雨打在她花了妝容的臉孔上炸出水花,模糊了視線,她的手依舊向前延伸,她想再多一點再多一點觸碰到他,哪怕隻是隔著厚實的布料感受他已經冰冷的體溫。
她在台下隻是哭泣,捕捉到蘇暮朝著她凝起的最後一個笑容,她仿佛用盡了此生最後的力氣。那一刻,蘇暮的笑,她仿佛明白,不管是生是死,有無葉夕,他蘇暮,都不會愛上她涼夏。
這本就,不是她的故事。
空氣中傳來一聲歎息,是白少初的聲音,“涼護衛神誌不清,帶下去修養吧。”
涼護衛……說的誰?
哦,她涼夏前些日子似乎才升了職,破例成了涼護衛。
葉夕到最後都沒出現。
白少初撐著傘立在一旁,看著幾個侍衛將昏過去的涼夏抬走。
他不知道為什麽葉夕沒有來,但他知道一定與那個已死之人有關,因為那個人總會做到他做不到的一些事,比如讓葉夕放棄劫獄的想法。
又比如成功地將所有的仇恨歸結在自己身上,最後再讓最適合不過的人選——大晉當朝來殺死他,以此達到大晉萬眾一心的目的。
還真是傳奇的人物。
白少初走到一旁,那些王宮貴族早已走的幹幹淨淨,剩下的這群裏麵,他一個並江王也是能夠決定一些事的。“蘇暮身邊常帶著的那塊玉佩。”他問一個小兵。
那小兵頓時吞吞吐吐滿頭大汗。
白少初笑笑道,“他應該交由你托付什麽人才是,不過是快破玉值不得多少銀錢,我賞你便是。”
那人聽了此話才歡歡喜喜地奉出玉佩。
白少初接過來捏了捏便兜進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