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落
新林紡織廠縱火案發生后,警察立馬展開了排查,在被燒毀的車間里,除去陸梁被燒成黑炭的屍骨以及窗戶下的三排鞋印之外,警方再沒有找到其他證據,而那三排鞋印分別是顧北,趙拓和陸梁的,顧北的解釋是當時他和趙拓發現陸梁縱火自焚,破窗而入,但為時已晚,當時火勢很大,於是他倆從窗戶口逃了出來。
8月5號,警方在陸梁的卧室床底下發現了作案兇器,一把沾血的水果刀,以及沾滿血跡的衣服,化驗結果是田恬的血。
田恬始終昏迷不醒,無法推斷出案發時的情況,但是警方經過對陸梁和田恬的同學的排查了解,以及調查陸梁的成長背景,再加上手頭上掌握的大量證據,基本上能夠得出結論,陸梁捅田恬的那一刀屬於情殺,而陸梁縱火燒新林紡織廠,因素複雜,包括感情糾葛,新林紡織廠強拆,母親趙鳳嬌受到侮辱等等。
陸梁自幼喪父,生性極端扭曲,為了報復顧北,做出這種自殺焚廠的事情並不讓警方意外,尤其是警方通過對陸梁母親調查發現,在縱火當晚,陸梁的行為舉止特別異常,對趙鳳嬌說過我不可能陪你一輩子,甚至是勸母親改嫁他人,大有料理後事的意思。
種種證據表明,陸梁屬於縱火自殺。
這樁案子並沒有見諸報端,因為涉及到百宴府美食文化廣場工程,一旦陸梁縱火自殺案曝露出去,那麼肯定會對百宴府美食文化廣場工程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這個結果是玉林區政府乃至於晴川市政府不願意看到的,文化宣傳部嚴令各大官方正媒封鎖消息。
與此同時,百宴府美食文化廣場的外部綠化工程加快速度推進,東大門那排商鋪強拆之後,工期進展再無障礙,至於陸梁的母親趙鳳嬌的情況,顧北不大清楚,她早年喪夫,中年喪子,總該是很凄涼的,或許對他還有怨憤之心。
顧北並不在意,陸梁是死有餘辜,他只是為自己的愚蠢行為和極端性格付出了代價。
趙鳳嬌的十八間商鋪強拆之後,拆遷補償方案是按照其他商鋪老闆同等待遇進行補償的,具體事宜是張寒亦負責的,商鋪已經強拆,一切合理合法合情,項目工程有市委市政府備書,趙鳳嬌接不接受已經由不得她。
8月9號,顧北去了一趟市人民醫院。
田恬的爸爸田建軍在醫院,田恬出事那天連夜趕到晴川市的。
上次顧北見到田建軍是在去年過年,那個時候田建軍意氣風發的很,石林捲煙廠改制,他即將調往煙草局任職,絕對的高升,而且能夠把石林捲煙廠這個爛攤子拋在屁股後面,田建軍想不春風滿面都難。
大半年不見,田建軍滄桑憔悴了很多,許是因為田恬出了事幾天沒有合眼,滿臉的愁容和憔悴,他見進病房的顧北,立馬起身道:「小北啊,你來了。」
顧北笑笑:「田伯伯,小恬還好吧?」
馬麗嘆了一聲:「昨天醒來的,剛才睡著了,醫生說小恬雖然沒有傷到心臟和肺部,不過因為失血過多,身子骨太虛,要養很長一段時間,誒,後天就是全國校園歌手大賽了,小恬的經紀人李熙說現在只能退賽。」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馬麗對待顧北的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說話的口吻帶著一位長輩的慈祥,但她的這番話讓顧北一陣反胃,自己女兒都這樣了,馬麗竟然還惦念著比賽出名的事情,這個愚昧無知又勢利的女人著實讓顧北厭惡。
顧北道:「退賽就退賽吧。」
田建軍點頭:「是啊,人最重要,唱歌什麼的以後再說。對了,我聽警方說傷害小恬的那個人找到了。」
顧北道:「那個人是我們學校的大二學生,喜歡小恬,叫陸梁,現在已經死了,縱火自焚的,具體的事情警方應該跟你提過,總之情況就是這樣,小恬現在沒事,田伯伯,你也不要再糾結這個問題了。」
田建軍點頭,道:「小北,田伯伯這次來晴川,有些話想跟你說。」
顧北點頭:「我聽著的,田伯伯。」
田建軍扭頭望向馬麗,說你出去買點水果給小北吃。
馬麗那張馬臉是老大不樂意的,她曉得田建軍要背著她和顧北說事兒,這要是在石林她早跳起來抽田建軍了,今兒個不一樣,女兒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馬麗不想在醫院罵架,於是擺著臭臉離開了病房。
田建軍起身把病房合上,然後坐在顧北對面,語重心長的說道:「我聽說那個陸梁傷害田恬是情殺,涉及到你和小恬的感情問題,小北,我和你爸的關係就不用多說了,你都知道,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不過這些年來田伯伯對你不算好,你伯母呢,說實話,不懂為人處世,性子急脾氣燥,有很多對不起你爸媽的地方,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裡才好,就算你恨我和你伯母,那也是我們活該,但希望不要因為這個影響到你和小恬的關係。」
顧北張嘴,田建軍擺手說讓我把話說完。
顧北點頭說好。
田建軍道:「小北,我看走了眼,你是個優秀的娃子,這半年來我在職工大院經常能夠聽到街坊鄰居們誇你的話,說實在的,每次聽到這些話我都特別的高興,心裡舒坦呀,我侄子是個有本事的人,是咱們捲煙廠的驕傲,但高興完了呢,又有些失落,總想起伯伯以前對不住你爸媽的地方,不說悔恨吧,但我真的特別害怕因為這個導致你討厭小恬。」
顧北道:「伯伯,沒這回事。」
田建軍道:「沒有就好,沒有伯伯就放心,以前呢,你伯母總是阻止小恬跟你處,這是你伯母的不對,以後她再犯渾我非抽死她不可!本來你們小孩子的感情就應該由你們自己做主,你和小恬是從小就在一起的,這份感情誰也代替不了,尤其是經過這次的事情,我知道小恬是真的中意你,小北,你好好待她,算伯伯求你。」
田建軍話音一落,病房裡靜悄悄的,在長久地沉默中,田恬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她俏麗的小臉清瘦,沒有血色,但那雙緊閉的眼睛里,有眼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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