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代梟雄

  6月14號，顧北去了八一路，考察文化欄項目的進展情況。


  八一路文化欄項目已經進入施工階段，由廖建新的漢鼎建築公司負責，廖建新給顧北的答覆是九月中旬完工，十一國慶節晴川市市委書記祁建斌剪綵。之前顧北受了傷，從沒有去過施工現場，有些不放心，於是叫上張學斌一起去了八一路。


  在歷史上，青浦江以東的東城是晴川市發展最快最繁華的地帶，soho現代城，國貿大廈，金融中心雲集此地，而包括青浦江以北的半邊城市西城的發展相對滯后，直到90年代中期，在晴川市委市政府的推動下，西城開始大規模的舊區改造，大量的棚戶區被拆除，許多污染嚴重的國營企業外遷，大興高檔住宅與商業設施，基礎設施建設優化。


  玉林區是西城八個區發展最滯后的城區，也是晴川市十六個區里最貧困落後的城區，至今還沒有完成舊城改造，大量污染嚴重效能低下的企業雲集此地，晴川市作為中國改革開放不斷深化的排頭兵，怎麼能容忍這麼一塊狗皮膏藥貼在這座世紀名城的身上？為了全面推動玉林區的發展，城市精神文明建設應運而生，而八一路文化欄項目和顧北提出的美食文化廣場恰恰是這個背景下的產物。


  到了八一路，顧北拄著拐杖下車，工人們正在熱火朝天施工。


  按照顧北的提案，八一路文化欄項目從原先規劃的六公里延伸至12公里，貫穿了整個美食文化廣場，每組文化欄除了宣傳標語，「江大大說」漫畫，還有摘選的報紙報道，越秀傳媒會定期更換內容。


  目前全國所有的文化欄都是讓讀者站著看報的，顧北就想出了一個點子，在文化欄前固定一排吧椅再配以適當的園藝點綴，這樣，讀者既可看報又能休息，同時每張椅子顧北可以在上面做廣告，一舉多得。


  每組文化欄間隔4米，減去路口、建築物、綠化花壇，估算一共擁有1200組文化欄，而吧椅數目達到4800張，每組文化欄上下兩個廣告牌，1200組文化欄就是2400個廣告位，加上4800張吧椅一共是7200個廣告位。


  八一路文化欄工程施工費用是晴川市財政局為市政工程貸的款，顧北一分錢沒掏，但是拿到了2400個文化欄廣告位和4800個吧椅廣告位，這就是創意和能力的價值，他用「江大大說」漫畫提案和美食文化廣場項目征服了市委。


  工程進展的有條不紊，顧北拄著拐杖一路穿過施工現場，張學斌跟在一旁向顧北介紹項目的進展情況，走到艙門緊閉的新林紡織廠的門口的時候，顧北問道：「美食文化廣場那邊是什麼情況？」


  張學斌道：「這個是廖建新在搞，我還真沒關注，忙不過來，《獨唱團》的廣告業務和文化欄這兩個項目拖著我的腿呢，一期《獨唱團》18個平面廣告我一個月趕出來，那真是拼了老命，還有這個。」


  張學斌伸手指向文化欄，臉上的神情有點唏噓：「你這六百多組文化欄項目，每一組都要不一樣的宣傳標語和摘選的文章報道，每一組都得按照你的想法制定不同的『江大大說』漫畫，這真是要了越秀員工的命呀。」


  顧北掏出相思鳥扔了一根給張學斌，道：「你沒發現嗎？在中國的廣告產業的價值鏈中，像越秀這種廣告代理公司處於最下游，賺錢最少，付出的勞動卻最多，而一旦廣告領域擴展空間縮小，廣告公司的生存更顯艱難，為什麼？市場環境一差廣告主就沒錢做廣告，所以說越秀的命運掌握在廣告主手裡，這種食物鏈最底層的企業是不好過日子的，只是拚命。」


  張學斌笑道：「這就是你堅持做廣告渠道的原因？」


  顧北伸手指向正在修建的文化欄框架：「你看我們拿這個一年能營收幾千萬的渠道，付出了什麼？一個創意。」


  張學斌嘆了一聲：「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天馬行空的創意呀，像『江大大說』這種漫畫又有幾個人能想出來呢？人和人是不同的，就拿我說吧，我只會做廣告設計，所以我只能在廣告代理這一領域做下去，苦是苦了點，但這種基礎工作也充滿了魅力，尤其是當你設計出一副讓人拍案叫絕的廣告的時候。」


  顧北點頭，張學斌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他就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轉身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道：「安然傳媒已經註冊好了，以後美食文化廣場的運營就交給安然傳媒來做吧。老張，我給你3%的股份。」


  張學斌笑了起來：「沒必要這麼大方吧？」


  顧北也笑了：「你別嫌少才好。」


  張學斌笑笑搖頭，在越秀廣告，他和顧北共同持股50%，而安然傳媒顧北是100%持股，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和安然傳媒是沒有利益關係的，現在隨著安然傳媒的成立，顧北肯定要將重心轉移到安然傳媒上，甚至是剝離一部分越秀傳媒的業務，這麼做雖然可以減輕越秀廣告的壓力，但也削弱了越秀的實力。


  顧北可能覺得他會有意見，但怎麼可能呢？

  短短的半年時間，越秀已經通過《獨唱團》和八一路文化欄這兩個優質廣告投放地輕而易舉拿到幾千萬的單子，越秀廣告的啟動資本雖然是他張學斌的，但這些業務都是顧北做起來的，可以說，顧北在越秀是策略者，而他張學斌只是執行者，所以，他的內心對顧北是充滿感激之情的。


  顧北不知道張學斌在想這些，道：「老張，你是不是還不清楚安然傳媒的發展方向？」


  張學斌道：「廣告渠道供應商。」


  「說對了一半，安然傳媒是要做廣告渠道供應商，但不是傳統意義的廣告渠道供應商。」顧北打算過段時間再將分眾傳媒的事情告訴張學斌，並非不信任張學斌，給張學斌3%的股份，足以證明顧北對他的信賴，要知道日後的安然傳媒很有可能成為一家百億級的企業。有一句話叫做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當初張學斌拉他入伙，他一分錢沒投拿到越秀廣告50%的股份，光這一點，就足夠讓顧北給張學斌奉送上這麼一份大禮。


  當然，現在的安然傳媒一文不值，張學斌完全意識到3%的安然傳媒股份意味著什麼，所以顧北提出給他3%的股份反應平淡，他倒是對顧北提出的非傳統意義的廣告渠道供應商很感興趣：「你又想到新的模式？」


  顧北笑道：「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對了，你知道液晶顯示屏的生產廠家嗎？」


  「液晶顯示屏生產廠家？」張學斌不明白顧北要幹嘛，琢磨了一下：「對了，我倒是記得晴川好像有一家液晶顯示屏企業想在八一路文化欄做廣告業務，是趙小南負責的，我沒怎麼了解。」


  顧北道：「你有時間跟他們接觸一下，我想進一批液晶顯示屏。」


  顧北的跳躍式思維實在是讓張學斌有點反應不過來，好端端地買液晶顯示屏要幹嘛？不過張學斌已經見過顧北更讓人難以理解的舉動，花四百萬收購1000噸杏花醋，而且杏花醋扔在杏花寨里也不運出來銷售。問顧北這麼做的原因呢，顧北往往會以一句以後你就會知道堵住他的嘴巴。


  張學斌只能苦笑，從公司成立以來顧北每一個策略都沒有出現過失誤，以至於張學斌對顧北是有著百分百的信任的，他相信顧北這麼做的目的肯定是有著旁人難以想象的驚人之舉，所以他很期待，說道：「那我回去問問趙小南。」


  「那好，文化欄項目的廣告招商做的怎麼樣？」現在顧北急需資金啟動商務樓宇液晶電視聯播網項目，文化欄項目的招商刻不容緩。


  張學斌道：「已經在做了，我們的報價是每組文化欄每月三千，六百組文化欄每個月的營收是180萬，我都懷疑這個價格是不是太低了點，想投廣告的老闆忒多了點。」


  顧北笑笑：「很正常，畢竟是市委重點工程嘛。」


  電子媒體的興起使得城市裡的文化欄大幅萎縮，但是市場仍對文化欄這個傳統陣地有著旺盛需求，再加上這是市委的重點工程，想要在這裡打廣告的企業商家多得是，可以在重點工程中掛上號、打出形象，這是一舉幾得的事情。


  顧北道：「廣告代理費是怎麼個形式？」


  張學斌聽到這話又苦笑起來：「合同一個沒簽，沒別的原因，咱們人手不夠，現在剛剛做完《獨唱團》的十八個平面設計廣告，但六百多組『江大大說』漫畫要了大家的老命，沒有時間做代理廣告的設計方案，沒方案廣告商不可能簽合同，所以廣告代理費的支付方式也還沒定。」


  顧北道：「沒人那咱們就招人，老張啊，我發現你這個做廣告的文人氣質太重了，咱們公司發展的很快，不要畏手畏腳嘛，本身做廣告代理就是最累人最苦的事情，當你也不能讓員工做牛做馬吧，咱們得向奧美、智威湯遜等一流4a廣告公司看齊，大不了高價從他們那兒挖創意人員。」


  顧北頓了一頓，又道：「還有，六百組文化欄每個月廣告代理費是180萬，我們只招年度廣告客戶，必須提前支付全年的廣告代理費，不同意的全撤下來。」


  張學斌苦笑著說成，他被小十多歲的少年教育了一頓，心裡還真不是滋味，但顧北好像也沒說錯什麼，他是中文系出身，做了十幾年的農夫山泉文案，身上的文人氣質確實有點重，有點不思進取，沒有冒險精神和開拓精神，這也是他紮根於最基層的廣告代理領域的原因。


  顧北抬頭望了眼暮色正濃的天空，道：「時間不早，送我回去，兩家公司業務重組的事情你和沈城去做吧。」


  張學斌扶著顧北上車，送他回紅樓小院。


  第二天，張學斌和沈城開始對越秀廣告和安然傳媒進行業務重組。


  分兩條腿走，安然傳媒負責《獨唱團》和八一路文化欄的廣告投放地，以及美食文化廣場的運營和即將開展的商務樓宇液晶電視聯播網項目，定性為廣告渠道供應商的角色。而越秀廣告全盤接手《獨唱團》、八一路文化欄的廣告代理業務，轉型為全案式廣告代理服務商，立足做媒介的策略、計劃和購買服務商。兩家公司形成優勢互補，打造一個傳媒閉環，形成多元化的運行。


  目前一家公司剛剛註冊成立，另一家公司也處於起步階段，業務剝離倒也不複雜。顧北要求這麼做的目的，是讓兩家公司有自己清晰的定位，而不是混雜一起形成衝突。


  至於安然傳媒的辦公地點，顧北讓張學斌將越秀廣告對面的空置辦公室租了下來作為安然傳媒的辦公區，張學斌算是領導，只有兩名員工，沈城和趙拓，一個負責公司全部業務，一個負責接送腿腳不靈便的顧北。


  6月14號，顧北給張寒亦打了個電話，請她來紅樓小院吃中飯。


  目的當然不是吃飯，而是想跟張寒亦談談請她加入安然傳媒的事情，安然傳媒成立后，顧北必須要考慮的問題就是管理層的建設，之前在越秀廣告那邊，他一直以來都在做甩手掌柜，公司的大部分事務都是張學斌在負責，眼看著安然傳媒成立，手頭上的業務越來越多，人手不夠的問題凸顯的太嚴重。


  張寒亦正處於大四畢業季，事情特別多，各種散夥飯，畢業論文答辯，還有工作方面的事情，忙的成天見不到人。本來顧北是想親自去找張寒亦的，但他近來深受腿傷困擾，左腿小腿骨折，醫生說起碼要三個多月才能扔拐杖走路。


  今天顧北給張寒亦打電話。


  張寒亦在電話里告訴顧北說正在後街參加同學散夥飯。


  顧北聽這話知道今天又見不著張寒亦了：「我說張主席，你是非得讓我三顧茅廬才請得出你這個諸葛亮是吧？」


  張寒亦道：「如果你是劉備的話，那我就不去你那旮旯窩了，江山打不下來，還得給你那個付不起的阿鬥氣死。」


  顧北笑了：「那你想投那個英明神武的君主呀？」


  張寒亦道：「這還用問，曹操曹孟德唄，梟雄。」


  顧北道：「可是梟雄也沒當成皇帝呀。」


  張寒亦說：「皇帝只是結果，重要的是曹操這個一代梟雄為了這個結果奮鬥的過程令我讚賞。對了，你還沒吃飯是吧，要不來我這邊吃，順帶談談你的想法，打算如何為這個結果奮鬥？」


  顧北苦笑：「我腿都斷了，怎麼過去吃飯呀？」


  張寒亦說：「那沒事，我過去接你。」


  顧北道：「算了吧，你吃完給我隨便打包點東西就可以了。」


  張寒亦說：「你還真隨便。」


  掛了電話，十分鐘后，張寒亦出現在紅樓小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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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4500字，兩章合成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