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往城南
那原本好好躺在床上的白髮道士,竟然在此刻坐起了身子。
他張開惺忪的雙眼,迷糊看了看周圍,甚至扭了扭滿是膿瘡的脖子。
「這……哪兒……」他看見站在面前的我,一時沒有認出來,問道。
「你,你沒事吧?」我令長立長央將許長天扶起安撫,便趕忙走到白髮道士身前問道。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后,才反應了過來,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把你救了回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只好轉了個話題,接道。
「救我?為什麼要救我?這到底是哪裡?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為什麼?」白髮道士張開滿嘴黃牙,捂著腦袋痛嚎了起來。
「你放心」我見他神志不清,不知所措,只好安慰道,「這裡很安全,他們不會追過來了」
「我想起來了」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是你,是你,原來是你」
「什……什麼?」我被他纖細的手抓的有些疼痛,便輕輕挪開問道。
「你害死了我,就是你害死了我」白髮道士瞪大了雙眼,眼裡充滿了血絲,彷彿見了什麼仇人般死死拉住了我的衣服。
「強子,讓他冷靜一下吧」許長天虛弱的聲音傳來,好心道。
我點了點頭,以他現在的姿態,我不太好解釋,只能退到了一邊。
長立長央受許長天指使將白髮道士按在了床上,待得他漸漸平息后,才鬆開了手。
「老先生,您可記得,您是在哪個道觀修性悟道的?」許長天比我圓滑,他靠近白髮道士溫柔問道。
「我?道觀?」白髮道士對他搖了搖頭,似乎並不想透露。
看到這我鬆了口氣,白髮道士既然能夠拒絕回答問題,那麼應該是完全冷靜了下來。
「那換個問題,您貴姓?」許長天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說道,「我姓許,名長天」
「我叫張雜陳」白髮道士想了想,答道。
姓張?我愣了一下。
「原來是張先生,是咱們道教里的傳姓呢,看來我們是關係密不可分啊」許長天套近乎的本事也不小,趁熱打鐵道。
「你也是道士?」張雜陳疑問道。
「沒錯,我的道觀在峨眉」許長天暗自鬆了口氣,看來這老頭願意交談了。
「哦,我沒有道觀,打個赤腳」張雜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
打個赤腳這是行話,有兩種意思,一種指的是小孩兒尚不成熟的時候,出門不喜歡穿鞋,所以經常被父母親們訓誡「莫打個赤腳」。
第二種意思則是通指醫生,或者道士這一類職業,他們居無定所,走到哪兒是哪兒,且沒有特別專攻的本事,但什麼都懂一點,所以便會自稱赤腳。
張雜陳這話顯得頗為冷淡,縱使許長天語言能力不俗,但也不知如何接下去,只能尷尬的撓了撓頭,想著別的話題。
「這是續命的器物吧」張雜陳望著倒在腳上,形狀奇怪的燈盞,明白了點什麼,問道。
「是……」許長天只好應道。
「我還有多久的時間?」張雜陳用手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回想起了點什麼,又問道。
「兩天,不多不少」許長天接道,「但是您的壽命還未走完,以您的本事,在地府尚可謀一份職位,不……」
「我自有分寸」張雜陳擺了擺手,打斷了許長天的話,同時對我擺了擺手。
「我?」我指了指自己,他點了點頭。
我深吸了口氣,做好被噴天蓋地罵哭的準備,走上前去。
「我要帶你去見一些東西」張雜陳並沒有對我有介懷,意料之外的講了別的話語。
「什麼東西?」我愣聲問道。
「不用問那麼多,你去還是不去?」他似乎有些煩躁別人問他問題,便直截了當的講道。
我猶豫了一下,覺得他若是要謀殺我,那我也只能認了,畢竟為了救我而牽扯到他成這幅模樣,一命償一命倒也不算違背道義。
「行」我想明白后,爽快了當的點了點頭。
許長天剛想替我提問,但被我攔了下來,我對他投去了一個放心的眼神,他也只好閉嘴不言。
「城南破了的道觀,跟我走一番吧」張雜陳強撐著站起了身子,將身上的衣物脫下來裹住了脖子。
我見狀,趕忙從包里翻出了一件衣服給他穿了上去,他也不反抗,任由我為其套上。
「只能你一個人」他獨自撇開我走出了門口。
我對許長天叮囑了幾句話,讓他在這裡等著我,沒事不要跟著來。
「你要保重」許長天也是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便只能如是說道。
我比了個ok的手勢,跟在張雜陳身後出了門。
……
「城南應該是靠近望鄉台的吧?」我有些討厭沉悶的氣憤,便找了個話題。
他的步子很穩很快,我不得不小跑跟上,還能說話打趣,讓我佩服了一番我的體力。
「是」他很冷淡,只是吐出了一個字。
「常言『一天不吃人間飯,兩天就過陰陽界,三天到達望鄉台,望見親人哭哀哀』,您到那兒去,可是思念了親人,想見一見?」我想起了之前了解過的故事,詢問道。
「孤身一人,何來思念?」他頭也沒回的道。
這話的意思是:我沒有親人,思念個屁。
感情當道士的就必須是孤兒?我有些無語,但更多的是無奈。
在這兩天你的時間裡,我會儘力討好這位道士,以免下了陰間還對我意見眾多,若是哪天我命喪黃泉,在地府里碰上了,豈不是要遭報應?
「是誰帶你進去酆都的?」我沒了話語,他到搶先一步問出了話。
我遲疑了一下,道:「夜總會的刀疤男,就是那個半臉半身人」
「哦」他似乎並不好奇,只是用餘光瞟了瞟我的胸前,「舍利子保了你?」
「呃,是的,迫不得已」我點了點頭道。
話落,空氣彷彿寂靜了下來,我與他都沉默無言,只是默默的踏著步子,而我也不想繼續找尋話題。
他給了我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前方正有著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