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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夜赴雷霆堡

  格拉斯堡的長廳里燈火通明。牆上掛著巨大的旗幟,上面綉著半人馬手持長槍的紋章。霍斯特·艾林伯爵坐在旗幟下方的主桌上,他的頭髮已花白,鷹鉤鼻和銳利的三角眼讓老人看起來依然威嚴。


  次子布魯克·艾林坐在他的左側,之後依次坐著封臣安東尼奧·拜倫子爵、亞歷山大·阿爾弗雷德子爵、查爾斯·張伯倫男爵,右側坐著玫瑰騎士維蕾塔·布萊恩。


  阿爾弗雷德子爵、張伯倫男爵是前幾天聽到瓦德爾村發生了慘案,他們幾乎與拜倫子爵同一天趕到了格拉斯堡。


  「他們對村民進行了虐殺、燒毀房屋。」拜倫子爵站起身,向維蕾塔鞠躬,「幸虧玫瑰騎士維蕾塔·布萊恩路過,奮力反擊,為我爭取了救援的時機。」


  艾林伯爵舉起酒杯,向維蕾塔致意:「敬我們尊貴的客人,玫瑰騎士維蕾塔!」


  維蕾塔禮貌地舉杯,喝下一杯麥芽啤酒。桌上放著麵包、鹽、熏魚,伯爵將她奉為上賓。


  「和倫德斯泰特那雜碎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他要戰爭,我們就給他戰爭!」阿爾弗雷德子爵的嗓門大得很,身高馬大,他用力捶了捶桌子,「伯爵大人,我願意徵召我領地的騎士,作為先鋒,讓他們血債血償!」


  「安靜,阿爾弗雷德子爵,沒人質疑你的勇敢。但這事不能操之過急。」張伯倫男爵大約50歲,乾瘦的身子欠了欠身,勸道,「那個黃金騎士帶著弓箭手、騎手,他們顯然有備而來。」


  「你慫了?」拜倫子爵瞥了一眼張伯倫男爵,嘲笑道,「那群挖礦的,200多年前就時常侵犯我們的領地。不給點教訓,他們不長記性。」


  艾林伯爵輕咳一聲,緩緩說道:「張伯倫說得對,這事沒那麼簡單。梅諾王國的時候,窮困潦倒的倫德斯泰特、迪特里希、伯格曼家族翻山越嶺,時常侵犯我們的子民,掠奪我們的財物,梅諾王國與奧蘭多王國打了好多年的仗。羅德斯皇帝統一大陸后,兩個王國都成了帝國的行省,這事得稟告卡倫公爵,請示攝政王陛下。」


  「去他的請示攝政王!」阿爾弗雷德子爵提高了嗓門,他狠狠地砸了桌子,震得桌上的碟子砰砰作響,「你忘記了?庫恩男爵怎麼死的?高高興興參加帝國慶典,宴會上被皇帝綁在樹上灌酒,活活灌死。庫恩男爵是你的侄女的夫君!」


  艾林伯爵盯著阿爾弗雷德子爵,默不作聲。


  「放肆!你在與你的封君說話。」張伯倫男爵厲聲喝道,「注意你的語氣。」


  阿爾弗雷德站起身來,斜著眼看了看張伯倫,轉頭對艾林伯爵吼道:「庫恩是你的親戚,也是卡倫的遠房親戚,卡倫·麥迪遜那小鬼嚇傻了,連夜逃回雄獅堡,看來你也老了,慫得像小鬼。」


  維蕾塔火冒三丈,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道:「請收回你的話,子爵,你在對公爵大放厥詞。」


  「去你的公爵。艾林伯爵是卡倫的封臣,可我不是。」阿爾弗雷德子爵打量了維蕾塔,「女人,我記起來了,聽說有個女人睡了卡倫,卡倫不要她,又甩不掉她,於是給她封了個騎士。娘炮的名稱:玫瑰騎士。」


  維蕾塔站起身來,她緊握劍鞘,理智讓她盡量剋制。但阿爾弗雷德子爵卻沒那麼好脾氣,他拔出了自己的劍。


  「嘿!你想幹什麼?」拜倫子爵站起身來,話音剛落,被阿爾弗雷德一掌推倒,盤子、碗隨之掉落在地。


  艾林伯爵的衛隊紛紛拔出劍來,逼近阿爾弗雷德。


  「父親!」布魯克·艾林單膝跪地,說道,「我覺得阿爾弗雷德叔叔說得對,我們不能一再忍讓。我們該讓倫德斯泰特血債血償。」


  老伯爵從布魯克的腰間抽出了一把劍,劍柄的護手是黃金色,雙面開刃。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阿爾弗雷德,跪下,不要逼我動手。你侮辱了我的封君,侮辱了我的貴客,如果你敢反抗,我視同你對我拔劍。」


  「對自己的封君拔劍,那可是死罪啊。」張伯倫男爵從中調解道,「阿爾弗雷德子爵,沒有人質疑你的勇猛,但你的勇猛不應該在這裡發揮。」


  阿爾弗雷德咬咬牙,沉默片刻,哼了一聲,終於選擇了下跪,收起了劍。


  一場虛驚后,大家重新回到座位上。


  艾林伯爵銳利的眼睛掃視桌上每一個人,在沉默中享用完麵包后,他開口道:「艾林家族與各位能延續幾百年,靠的是什麼?靠的是政治智慧和公正心。我們總能放眼大局,順勢而為。梅諾王國遭到奧蘭多王國侵略時,我們英勇作戰,保家衛國。所以百姓愛戴我們,國王賞識我們。」


  「所以我們不能辜負他們的愛戴!我們的百姓在受苦!」阿爾弗雷德子爵接下話茬。


  「當麥迪遜國王向羅德斯皇帝俯首稱臣,我們順勢而為,保全了家族。」艾林伯爵瞪大眼睛,「懂了嗎?在該強硬的時候,我比在座的每一個都強硬,但我們不是靠匹夫之勇存活的。」


  維蕾塔離伯爵很近,她感受到伯爵乾癟的身體里,湧現出一股強悍的霸氣,這種霸氣來自於內心的自信。伯爵一語中的,讓阿爾弗雷德閉了嘴。


  「在帝國里,我們有帝國的法律,我們請求攝政王伸張正義,得到公正的裁決,」艾林伯爵摸了摸鬍子,「他會讓倫德斯泰特賠償我們。如果他偏袒黃金家族,我們再發兵不遲。」


  「為什麼?」布魯克疑惑道,「那不就等於讓倫德斯泰特有時間做好打仗的準備?」


  艾林伯爵瞪大眼睛:「你真該跟你哥哥學。布魯克,艾林家族從不侵犯別人,也不會讓別人侵犯,我們打仗,從來都舉著正義的旗幟。」


  布魯克一聽到這話,漲紅了臉。


  伯爵站起身來:「庫恩的死,也有他自己的責任。如果為這事發兵,那等於與全帝國為敵。這次卻不同,正義在我們這裡。攝政王哪怕偏袒黃金家族,其他行省也會站在我們這裡。我累了,散會。」


  夜晚的格林斯堡,可以聽到勞倫茲河的流水聲。月色下的勞倫茲河,波光凌凌,安靜而美麗。微風拂過遠處的小樹林,沙沙作響。


  維蕾塔站在長廳的陽台上,微風拂面,帶來夜晚的清涼。她已脫掉板甲,換上長褲、長衫,扯掉了裹胸,胸口不再緊繃繃的,她盡情呼吸夜晚濕潤的空氣,讓自己的心能平靜下來。


  「夜色很美,對不對?」艾林伯爵緩緩走來,說道。


  維蕾塔回過頭,行了禮,回答道:「寧靜安詳,美不勝收。」


  艾林伯爵將手放在陽台邊沿,出神地望著勞倫茲河,輕聲說道:「200多年來,我的家族一直保護著這裡的子民、這裡的領土。」


  維蕾塔眨眨眼睛,她看到遠處隱隱約約的農舍:「艾林家族與倫德斯泰特家族積怨已久。我原以為他們發現金礦后,不會再覬覦您的領地。」


  「貪婪是人的本性,強盜尤其如此。」伯爵輕蔑地笑了笑,「他們即使衣著光鮮,穿金戴銀,依然還是強盜。」


  伯爵轉過身,看了看維蕾塔,贊道:「布萊恩的女兒長這麼大了,我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孩子,你拿著木劍,騎在你爸爸的脖子上。」


  維蕾塔羞澀地笑了笑,說道:「我也記得,希洛克騎在您的脖子上,我們兩人比劍。您和父親大吼大叫,當時好開心啊。」


  伯爵的的表情有些黯然,「時光流逝,我們都老了。」


  「不,您與我的父親同歲,身子骨也很硬朗。」維蕾塔搖了搖頭。


  「大衛還在干騎士團長的活。而我擔心領主後繼無人。」伯爵嘆了口氣,「希洛克去學了魔法,被燒得人不人鬼不鬼。」


  維蕾塔心裡滑過苦澀,問道:「您見到他了?」


  「不,軍部不讓我探視,也不肯把他放回來。」伯爵的手情不自禁扣緊陽台上的磚塊,「說他是重要的倖存者。我不懂魔法界的事,我當初就反對他去學魔法。」


  「於是您剝奪了他的繼承權,將寶劍獅心傳給了布魯克。」維蕾塔安慰道,「布魯克很有朝氣,是個好孩子。」


  伯爵搖了搖頭,說道:「剛才你也看到了,布魯克太不成熟,阿爾弗雷德脾氣暴躁,三言兩語,就把布魯克激得要發兵。」


  「布魯克年紀還小,才16歲。」維蕾塔說道,「他還在學習。」


  艾林伯爵眺望遠方,月光下幾葉扁舟劃過水面:「作為封臣,就要為封君分憂。作為封君,要把封臣的性命當成自己的性命,不能輕易讓他們送死。」


  「您是位好領主,也是位好封臣。」維蕾塔脫口而出。


  伯爵笑了笑:「你的口氣越來越像公爵身邊的人了,玫瑰騎士,謝謝你的誇獎。」


  維蕾塔微微鞠躬:「原諒我的失禮,我只是……」


  伯爵擺擺手:「你在公爵身邊,用這口氣說話也是難免的。站得高就得看得遠,我希望今後你能拉一把布魯克,幫一幫艾林家族。」


  這時管家和幾個衛兵急匆匆跑來,說道:「伯爵大人,不好了,財政大臣帶著衛隊來了。」


  年輕的男人,金色長發翩翩,他穿著絲質長衣,帶著10名衛兵闖進來,衛兵的盾牌上塗著雪豹紋章。


  布魯克帶著幾個衛兵趕來,阿爾弗雷德、拜倫、張伯倫披著衣服從客房出來。


  「格拉芙家族的衛隊?」伯爵摸了摸鬍子,「為什麼北方人會來我這裡?」


  年輕人優雅地鞠躬道:「鄙人伊薩克·格拉芙,新任財政大臣。不過這一次,是代表我堂姐邀請伯爵去敘敘舊。」


  伯爵眯起眼睛:「敘舊?我與格拉芙家族沒什麼交集吧?你的堂姐是?」


  「伊凡娜·格拉芙,不,伊凡娜·魯道夫。」伊薩克指了指身後的衛隊,「為了不驚動宮裡的其他人,堂姐特地讓娘家的衛隊護送我來。對了,這也是攝政王的命令,似乎,他也想找你。」


  伯爵輕聲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去吧。」


  「我也去。」拜倫子爵說道,「請攝政王主持公道。」


  「不,拜倫,我不在期間,請你輔佐布魯克。你和阿爾弗雷德子爵、張伯倫男爵召集軍隊,如果倫德斯泰特再敢來犯,就驅逐出去。聽著,只能自衛。」伯爵說道,「拜倫,另外你幫我找一些受害的村民」


  「我跟您去雷霆堡,我來做證人。」維蕾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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