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各打算盤
「尊敬的皇后陛下,請允許我獻上一份薄禮。」大工匠瓦爾澤恭恭敬敬地端上一個紅色的盒子,輕輕打開,裡面放著一串黑珍珠項鏈。黑珍珠閃耀著耀眼的光芒,色澤溫潤,漆黑通透。
瓦爾澤的嘴巴像抹了蜜一般:「白珍珠習以為常,讓人厭倦。皇后陛下的膚色雪白,黑珍珠讓您顯得越加光彩奪目,更顯高貴。」
伊凡娜坐在座位上,左手支撐著下巴,嘴角上揚,她打心眼裡喜歡那串質地純正的黑珍珠項鏈。
瓦爾澤說得沒錯,皇后的首飾應該與眾不同。但她將心裡翻騰的喜悅硬生生壓下去,冷冷地說道:「大工匠,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怕老婆出了名,這樣的好東西不想著孝敬她?」
「不不不,那黃臉婆怎麼能配得上這寶貝,只有皇后您才有資格。」瓦爾澤的頭搖得像撥浪鼓,「送給她,簡直是暴殄天物。」
伊凡娜伸出手指,看了看自己的翡翠戒指,「你說這翡翠戒指好看,還是黑珍珠項鏈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瓦爾茲連連點頭,連伊凡娜都驚訝他的短脖子居然如此靈活,瞬間從搖頭變成了點頭。
「必須選出一件,說,哪個好看?」伊凡娜將手指伸展開,翡翠戒指與黑珍珠項鏈並排展示在瓦爾澤的面前。
瓦爾澤流下了汗珠,他眨眨眼,撓撓頭,顯然被伊凡娜弄糊塗了。一個怕老婆、好面子、只知道貪污工程款的傢伙,顯然在應對皇帝、皇后時,不如巧舌如簧的情報總管那麼機敏。
「皇后陛下,依我看,這兩件寶貝沒有可比性,一個是翡翠,一個是黑珍珠,搭配在您身上,總還缺點什麼。」財政大臣克勞澤·威金斯將另一個紅盒子打開,「一款黑珍珠戒指,來自奧蘭多行省博羅倫珠寶行的手工定製限量版。」
伊凡娜眼前一亮,她微微點點頭,幅度小得只有自己才能發覺。
這兩人今天有事求我。她嗯了一聲,懶洋洋地說道:「全國行省送的貢品,都夠我穿戴了。財政大臣多年來從沒送東西給我過,我也能體諒。畢竟你一直手頭拮据。買這珍珠戒指,恐怕把你幾年的血本都下光了吧?」
「我……我多年來的確沒送過皇后陛下東西……」克勞澤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轉了轉眼珠子,「所以顯得這珍珠項鏈尤其值得紀念。」
「紀念什麼?」伊凡娜伸手拉了拉白色的長裙,長裙開叉,大腿曲線畢露,「黑色,悲傷的顏色,紀念我失去丈夫?」
克勞澤與瓦爾澤兩人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倒在伊凡娜腳下。
這兩人夠弱,酒鬼皇帝說得沒錯,都是慫包。伊凡娜輕咳一聲,不緊不慢地品嘗著葡萄酒。
「紀念……紀念友誼天長地久。不對,該死的,哦,也不對……」克勞澤抓耳撓腮,快到了語無倫次的地步。
伊凡娜忍住笑,正色道:「說吧,你們一個個都下了血本,有什麼事求我?」
瓦爾澤與克勞澤面面相覷,互相推讓。
「沒事的話,就下去吧。」伊凡娜將黑珍珠項鏈、戒指往外推,「順便把這些拿走。」
瓦爾澤叫了起來:「哦,不!我們只求皇后陛下能救我們一命。」
伊凡娜瞪大眼睛,故作驚訝,示意瓦爾澤說下去。
「塞巴斯蒂安,他口血噴人,他誣陷我和財政大臣貪污城市擴建的工程款。」瓦爾澤抹了一把淚,「我千辛萬苦,沒日沒夜地操勞,結果他過河拆橋。」
克勞澤吸了吸鼻涕,擦了擦眼淚:「塞巴斯蒂安硬說我對工程決算審核把關不嚴,上報款項注水。天殺的,連商業區賣蔬菜的小販都知道,所有的材料、人工都在漲,他的判斷力連小販都不如。」
「然後呢?他想幹嘛?」伊凡娜不動聲色,露出迷惑的表情。
「他要殺了我們!肯定的,他不止一次在法務大臣面前說,要嚴查嚴辦!」克勞澤哭喊道,「嚴辦,殺頭、絞刑!反正就是死!」
「他早就看我不順眼,對我的工程橫挑鼻子豎挑眼。」瓦爾澤信誓旦旦地說,「我敢說,他是公報私仇,我有幾次沒按他的設計要求,天殺的,按他的要求,成本更加翻倍。」
換句話說你承認自己偷工減料。伊凡娜皺了皺眉,問道:「塞巴斯蒂安是這種人?」
「人心隔肚皮。」克勞澤點點頭,「他就是這種人。從他當首相開始,每次御前會議都刁難我們,嫌瓦爾澤工程進度慢、工程質量差,笑我只是會計和出納,說大學士老眼昏花老糊塗,情報總管陰暗狡詐,軍部司令十分自負,其實是個大草包。」
「哦,那可真糟糕,他把御前會議成員全罵了個遍。」伊凡娜倒抽一口冷氣。說得對,他句句切中要害。
瓦爾澤搖搖頭,嘆氣道:「這都不算遭。他在背後說您哪,孤家寡人,寂寞難耐,早晚出事。」他盯著皇后陛下的大腿,舔了舔嘴唇。
「放肆!」伊凡娜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真這麼說?傳令官,把攝政王叫來!你們先退下。」
片刻后,塞巴斯蒂安匆匆趕來,他的面色有些蒼白,眉頭緊皺,亞麻色長發有些蓬亂。
「皇后陛下,您有急事找我?」塞巴斯蒂安欠了欠身,習慣性地摸了摸胸前的墜飾。
伊凡娜看到他疲憊的樣子,心生憐愛,輕聲說道:「你瘦了,攝政王,你該多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坐到座位上,翹起二郎腿,雪白的大腿露了出來。
「謝謝皇后陛下關心。」塞巴斯蒂安站在原地,與伊凡娜保持距離,眼睛看著地面。
他在害羞?伊凡娜的嘴角浮齣戲謔般的笑容。
「聽說瓦爾澤和克勞澤大人,犯了嚴重的錯誤,你要責罰他們?」伊凡娜假裝不知,疑惑道。
塞巴斯蒂安輕輕搖了搖頭:「不,他們犯了罪。帝國首都的城市擴建工程款,大工匠起碼虛報20%的工程量。財政大臣撥了款。」
「被你查實了?」
塞巴斯蒂安點點頭:「法務部查出來的。」
她晃了晃紅酒杯,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
「押入大牢。他們這麼干肯定不止一年兩年,我要一查到底。」塞巴斯蒂安臉色鐵青,嘴唇抿得很緊,「這些帝國的大蛀蟲,不得好死。」
「你要殺了他們?」伊凡娜冷冷地說道,「你得三思。」
「皇后陛下想替他們求情?」塞巴斯蒂安皺了皺眉。
我可不想讓你把我當成同夥。伊凡娜攏了攏頭髮,打量塞巴斯蒂安:「我是替你擔心。你在玩火,他們兩人在御前會議多年,底下的同夥肯定不少。你斬了他們兩個,不怕底下的人群起反抗?」
「不怕。貪污腐敗,就像蛀蟲,把帝國這棵大樹蛀空,必須除害。」塞巴斯蒂安認真地搖搖頭,「擒賊先擒王,殺雞儆猴。殺了他們,看誰還敢繼續犯罪。」
「你殺了他們,然後呢?找誰去頂替?」伊凡娜示意塞巴斯蒂安坐下。
塞巴斯蒂安坐在伊凡娜的左邊,那裡看不到她的大腿。
果然他在害羞。不像瓦爾澤,死盯著我的大腿不放。天哪,塞巴斯蒂安,你真是個紳士!
「總有人可以頂替他們。」塞巴斯蒂安輕輕哼了一聲,「帝國那麼大,人才多得是。」
「說得好!」伊凡娜拍了拍扶手,「我支持你。」
塞巴斯蒂安驚訝地瞪大眼睛:「我以為您要替他們求情……」
白痴才替他們求情。伊凡娜咬牙切齒道:「貪污、瀆職,這些蛀蟲就該殺。我是替你擔心,怕你被報復。」
塞巴斯蒂安點點頭:「我不怕,皇后陛下,我沒什麼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就這麼辦吧。押下去,然後好好查,家產充公,封地嘛,再好好研究給誰。」伊凡娜露出笑容,「帝國有你真好。」
當塞巴斯蒂安的腳步遠去后,大廳的另一處門打開了。一個同樣是暗金色頭髮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緩緩走來,給了伊凡娜一個擁抱,親吻她的臉頰。
「嘿!堂姐,他走了?」年輕人的眼裡充滿喜悅,他充滿活力,來到雷霆堡后,一直陪凱撒玩,精力十足。
「是的,伊薩克,你覺得他怎麼樣?」伊凡娜的心撲通直跳。
「英俊,有教養。他的正義感讓人欽佩。」伊薩克嘖嘖讚歎,「攝政王是個好人。」
太好了,堂弟喜歡他,凱撒也喜歡他。假以時日,我會讓父親大人也喜歡他。
「堂姐,你的臉怎麼紅了?」
「哦,葡萄酒有點讓人頭暈。」伊凡娜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收到我的信,父親大人怎麼說?為什麼他自己不來雷霆堡?」
伊薩克撓撓臉,變得局促不安:「索羅斯伯父說,有重要的事情處理,他不在期間,由弟弟馬文·格拉芙伯爵代理,全權管理灰堡及其他轄區。」
「別繞彎子。父親大人不在灰堡了?叔父是代理城主?」伊凡娜百思不得其解,「父親大人在巴蘭多嗎?輔佐文森特公爵?」
伊薩克搖搖頭,說道:「不,伯父不在塔克斯行省。他沒告訴我們行蹤。你也知道,我們不能多問。」
「於是馬文叔父就讓你進雷霆堡了?」伊凡娜有些生氣,她寫信給索羅斯伯爵,告訴他在君守城,她孤立無援,她儘可能把自己說得無比可憐,地位岌岌可危,凱撒面臨危險,但等來的卻是稚氣未脫的堂弟。
「……我做錯什麼了嗎?父親大人說,要我進宮,儘可能幫助你。」伊薩克窘迫地說道,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也好,御前會議馬上會空出兩個位置,伊薩克當財政大臣好了。那樣皇家的錢,就該真正歸皇家的人管了。而且,他比克勞澤容易掌控得多。
「是的,你做錯了。」伊凡娜輕輕撫摸堂弟的臉龐,「你該來得更早一些。」
她不理會堂弟的面紅耳赤,將視線停在兩個紅盒子上。
黑珍珠項鏈、黑珍珠戒指,都是我的了。很快,整個御前會議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