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靈魂相容

  「師父，請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在這樣下去，她……她會不會被帶到那邊去？」

  面對男子的焦慮，老者並沒有受到影響。他對著香爐念念有詞，然後將手中的香插進香爐之後才轉身。他看了看長桌上的孩子，眉頭逐漸皺起了一個『川』字。

  「她的靈魂被撕裂成半，一半在這裡，另一半.……則在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

  「一半？！那……那怎麼辦？」女子聽了，神情幾乎崩潰。這是她心愛的女兒，剛出世時便感染了當季的流感差一點夭折。好不容易救回來了，卻從此體弱多病。這一次不知道什麼原因，就在她走神了一下子，回神過來時女兒已經昏迷倒地，連醫院都檢查不到問題出在哪裡！

  老者掂著鬍子思索了一陣，突然轉身從香案上取下了一枚白色的玉石。拿在手中交把玩了一陣，最終像是下定決心般將白玉石給了男子道：「這個玉石要隨身帶著。」

  「這是？」

  「這顆玉石只能彌補她所缺的另一半靈魂，是個暫時的鎮定媒介。但是，她遲早是要和另外一半的靈魂相容的。反倒是你們.……」

  畫面逐漸消失，苗箬蘭才想起自己至死都戴在身上的那顆白玉石。當初媽媽騙她那是神仙送給她的護身符，能夠保護她的安全所以一定要隨身帶著。她還記得在她拿到那顆白玉石後幾天，爸爸就出車禍了。再然後……媽媽難產，拼了最後一口氣將弟弟生下，留下了他們兩姐弟在這個世上。

  她終於意識到那些畫面的熟悉感是怎麼來的。因為那些場景就如前世她所面對的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她弟弟還活著，而苗團團的弟弟並來不及看看這個世界。

  「所以，你是我的另一半靈魂？」苗箬蘭不可思議地看著苗團團。那是一個長得很精緻的女孩。她一身的丫鬟裝扮，臉上施了淡淡的胭脂。仔細一看，竟然與前世的自己有著幾分相似。「我是怎麼……過來的？」

  「那個道士，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什麼？」

  四周再次起了變化。這一次，是苗箬蘭記憶中出現最多次的地方。不如說，是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一處山寨里最偏僻的一間寨子，是在父母離世之後收留她的師父的住處。

  她和苗團團就站在屋子裡，看著一位老者手拿誡尺一下又一下地鞭打著跪在大堂里的少女。

  苗箬蘭很快就想起了那天所發生的事。她記得那是她第一次違抗師父，就因為自己說要離開寨子將師父的醫術帶入社會讓人民受益。師父本來就隱世，因此對這件事特別生氣。那一日，她被打得一個月躺床上起不來。若不是弟弟苗南星過來探望她，不然她搞不好會被師父打殘。

  就在苗南星扶著滿背戒尺痕的自己離開后，老者頹廢地坐在主位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徒兒.……別怪師父.……「

  這時，苗箬蘭終於發現了一件詭異地事。她的師父，就是那個給了她白玉石的那位道士！

  原來，師父早就知道自己會穿越！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恨鐵不成鋼，所以才對她特別的嚴厲。就為了等她穿越過來屬於她的世界時，她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她擁有一技之長來養活自己！

  師父，對不起……

  苗箬蘭流下了兩行的淚水，如今才深知自己錯過了什麼。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如今的她已經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而師父.……估計在聽到她身死的時候起得恨不得鞭她的屍吧？

  「若是有緣，你們還會再見的。」

  「你說得對。」苗箬蘭聽了，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淚水。「那……現在該怎麼辦？我們？」

  苗團團笑笑，慢慢地走向苗箬蘭。

  「我……可以抱抱你嗎？」

  「可以啊！」說著，苗箬蘭張開了雙臂，緩緩地將苗團團圈進自己的手臂里，慢慢地收緊。須臾，她感覺到自己地胸口又濕又溫。是苗團團的淚水染濕了她的衣襟。她輕撫苗團團的頭，就像安撫弟弟苗南星的時候一樣，溫柔而寵溺。

  「真好.……」苗團團哽咽道。她有多久沒有體會這種感覺了？自從父母離世，爺奶覺得她是個累贅，未等三年的守孝期就將她賣給了范府。「箬蘭，替我活下去吧！」

  說完，苗團團的身體亮起了微光，一點一點地消散。

  「說來，我師父當初就給我起了小名叫團團。看來，他連這個世界的我叫什麼名字都知道。」苗箬蘭打破沉默道。

  「曾經爹爹去廟裡祈福的時候就從一個高僧口中知道，我在十二歲的時候有一劫。渡過便是劫後餘生，渡不過便是永世的漂泊。如今看來，是渡過了！」苗團團抬頭，看著高了自己一個頭的苗箬蘭。「嘻嘻，見過了長大后的自己，也滿足了！」

  「再見了，箬蘭！真奇怪，好像在叫自己一樣！」

  「哈哈，是呢！不過，這不算是再見吧！我們只是回歸成一而已。」

  苗團團化成了無數的小光點，一點一點地融進了苗箬蘭的身體。苗箬蘭接受著本該屬於自己的另一半靈魂，也慢慢接受著這個世界的自己的記憶。從『苗團團』還一歲的時候，到十二歲服毒自殺的那一剎那。她的所有情感隨著記憶一點一點地灌入苗箬蘭的心裡。被父母疼愛時的滿足，與父母分離時的悲痛，被爺奶拋棄時的挫敗，被主子稱讚時的竊喜，被心愛之人接受的感動，被好姐妹下毒時的不可置信，被主子過河拆橋時的背叛……最後，是對於這個世界的憎恨與不甘。

  接受好一切，苗箬蘭替這個世界的自己感到可憐。這是一個名譽比性命還重要的世界，也是一個出生代表了一切的世界。她相信自己有辦法突破這些成為世上無人能及的存在。

  「晚安，苗團團。」

  光點完全消失，苗箬蘭感覺到了心底莫名的滿足。那是終於回歸的安心感，終於不再分離的輕鬆感。然後，她睜開眼，茫然地看著這一片虛無。

  然後……接下來要幹嘛？

  她該怎麼離開這片虛無？

  苗箬蘭低下頭，發現水中的自己變了個樣子。

  此刻的她不再是一身的白袍和銀灰色的頭髮，而是一身狼狽血衣、頭髮乾燥發黃的十二歲模樣。

  說來，她好像幫一個人解了毒，還讓對方替自己解了毒。不知那位少年還在不在？

  應該……早就離開了吧？不然要等著被捉姦，然後坐實放蕩不堪的罪名嗎？

  若是如此，她一定要在人群尋來之前解決掉他！

  說笑的。

  她環視了四周，就地坐了下來。

  應該，時間到了就會醒來了吧？

  苗箬蘭如此想著，開始盤算著醒來之後的打算。

  范怡春，朱麗麗，姨娘阮氏.……

  你們就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她苗箬蘭可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好人！

  欺負她？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