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令人傷心的關心
只有把那個人抓起來，她才能走進家門。也許，她爸正躲在門后。
「你說。」
「說？說什麼？」
剛剛在人群中最激昂，聲音最大也最響亮的男人被抓在葉池手中，變得結結巴巴。
葉池有些陰騭的臉上全是不耐煩，要不是還要這個男人說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早把這男人給一腳踩在地上了。
現在這些男人，怎麼都是這種貨啊？
中看不中用的傢伙！
「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本站在葉池身前的兩個警察愕然。
即便是他們，也只不過是看到葉池輕輕往前踏了一步，然後就看到她手中多了一個人。
只有站在葉池身側，替她抱著娃娃的趙子博嘴角輕輕勾起，在娃娃的耳邊輕語，「你的媽咪很厲害！」
「那是當然，也不看是誰的媽咪！」娃娃雖然不知道趙子博說什麼，但仍驕傲的回道。
小孩子稚嫩而自豪的聲音，更讓趙子博哈哈哈大笑起來。
而此時因為那些鬧事的忽然沒人帶頭，一時愣住的眾人目光都盯在趙子博身上。
「麻煩，你們能不能把那個人帶過來？」
兩個警察看向人群中。
人群里，有一個個子不是很高，身形有些佝僂的中年人，此刻快要被擠到人群外。
被葉池抓在手中，一時被嚇住的男人此時回過神來，「你想讓我說什麼？說你爸怎麼害死六個人嗎？你們葉家，就沒一個好東西，明明害死了人，居然就賠那麼少的錢，有錢人都不是好人……」
葉池忽然問，「都有誰？」
「有誰？啊？你們到現在連有誰都不知道？」男人證據義憤填膺，眼裡閃過喜意。
看到被警察給帶過來的男人，他手指一指，「就有他哥！」
「那到底死了幾個人？」
葉池看了那身形佝僂，比較老實的男人一眼，又問。
「六，六個！」仍被抓在葉池手中的男人理直氣壯。
「一個。」老實男人答道。
葉池冷笑。猝不及防放了手，原本被她揪住脖子後面衣領的男人咕嚕嚕滾在地上。
「張老實，你瞎說啥呢！」沒來得及爬起來，男人就沖老實男人吼道。
趙子博擋在張老實面前。
張老實被吼得臉上變了色，若不是趙子博先一步擋在他面前，他恐怕會落荒而逃。
這會兒被擋在後面，張老實長長鬆了一口氣。忽然又深深吸口氣，感激地看趙子博一眼，從他身後走了出來，站在葉池面前。
原本面色冷冷的葉池，努力擠出笑來，雖然很小，卻很真誠。
她對張老實說，「你說，我聽。有警察在。」
張老實又回頭看看警察。兩個擠進來的警察這會兒，一個站在那個男人身邊，男人看到張老實站到葉池身邊時就想逃，剛好被警察給攔住。另外一個，就站在他身後。
他原本有些佝僂的身子努力站直，憨厚的臉上擠出笑來，「葉小姐，對不起。」
他這樣說著，忽然深深地對葉池鞠了個躬。
「其實只是死了一個，傷了六個。我哥也只是傷了腿，如今正住在醫院裡。吳明說的死的那六個人，跟葉總沒關係。是我們在施工時，挖出來的六具屍體。」
人群里傳來抽氣聲。
張老實的聲音並不大，但離得近的人還是聽得很清楚。
忽然，嘩啦一下，人群向外跑去。
十來個警察原本在最里圈是防止他們往裡沖的，結果人群嘩啦一下往外衝去，反應有些遲的一兩個警察差點被這些人給帶走。
「這些人，不是工友？」
問話的趙子博。此時的葉池已經沒有心情再聽下去。
張老實搖頭，憨厚的臉上有一抹不好意思，「不是。這些人我都不認識，都是吳明找來的。本來我哥他們六個人受了傷，葉總都已經給安排住了院，還給交了住院費，說是這些日子照樣給他們算工資，並且好了也有補償，我們都很感激的。可吳明說葉總給的錢太少，太便宜葉總了。」
所有的事情都很清楚了。
葉池不想再聽下去，現在她只想知道，她爸爸怎麼了。
葉池往家裡衝去，所以她沒聽到，張老實又說了一句話。
張老實說，「葉總昨天也住院了。」
站在他們身後的警察又道，「葉總已經沒了。」
醫院的太平間，又冰又冷，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
葉池沒有哭。
娃娃卻哭了出來，扒著葉池的脖子，埋在葉池的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誰都哄不住。唯一能哄住他的那個人，此時卻只會獃獃地將他緊緊摟在懷裡。
趙子博心裡嘆氣。
他能看得出來，其實此時的葉池需要大哭一場，多流點淚，也許會好上一點。
可圍在葉池周圍的這些人，個個都面帶在戚色，卻都眼光閃爍。
「小池啊，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啊！」
「小池啊，你爸走了，還有叔叔呢，你放心，以後叔叔家就是你家！」
「是啊是啊，小池，以後嬸嬸會待你跟親閨女一樣，不，比親閨女還要好！以後你就住我家，誰敢欺負你，叔叔嬸嬸都不會饒過他！」
「小池，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有沒有立遺囑？你可是你爸唯一的孩子，那些錢可都是你的，可千萬不能給蔣鳳芹那狐狸精一分錢！」
「對對對！要說這麼些年，你叔叔跟著你爸爸盡心儘力，要說有份，也應該有你叔叔的份才對！」
「小池……」
「小池……」
一言不發的葉池忽然站地站起身來，將哭得打嗝的娃娃放進趙子博懷裡，然後走向廚房。
說得正熱鬧的眾人一默，靜了下來。
「小池，你幹什麼，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小池，快把刀放下來，多危險啊！」
「小池，快，快丟地上！可別傷到你自己啊！」
個個說著關心的話語，個個往後退。在看到從廚房裡出來的葉池手上拎著一把刀時，沒有一個人上前，試圖想要拿下葉池手中的刀。
葉池臉上看不出兇狠來，只是獃獃的，木木的，似乎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