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天帝輪回劫
天外天是九重天的禁地。說是禁地似乎也不太準確，這偌大的天宮除了朱雀與耀光兩位帝君，誰也進不去天外天。哪怕是神力渾厚的冥越上神，也隻能在邊緣處徘徊，不可越進一步。
耀光看著眼前不掩怒意的男子，笑得溫和，“冥越上神回來了？此番地府之行，可還順當？”
“她在哪裏。”冥越凝眸看著眼前的人，語意冰涼，“帶我去見她。耀光，我不想聽你說那些沒用的，不管你有什麽苦衷，你這般把她藏起來，她會害怕。”
“這位可是威脅著要引來天地大劫呢。”朱雀在一旁冷笑，“我知道你這個天帝當的也是不耐煩，可千萬把那隻小兔子藏好了，我可等著天翻地覆呢~”
耀光看了朱雀一眼，心間湧起萬般無奈。即便當年孟孟在九重天鬧得天翻地覆，他也未曾這般無奈過…卻不知怎麽如今一個堂堂帝君，竟也是讓他這般束手無策的起來。“朱雀…”
“我可不走。”朱雀微仰著腦袋看著兩人，“帝君更迭，怎麽說也是三界的大事，我來做個見證。”
耀光歎了口氣，對著冥越道，“我不能把她交給你。冥越，你既已有稱帝的資格也該明白，我為何這麽做。”他見麵前的人越發麵色不善，又歎了一聲，“我這般著急的想要為你們定下親事，便是想要趁天罰降下之際，讓一切成為定局，可還是太遲了…”
“什麽意思？”冥越凝眉。
“昨日，我做了一個夢。”他話音一落，站在一旁的兩人都是微變了臉色。耀光對著朱雀苦笑，“神無夢。夢景為真，先至為期。冥越，我見到了孟孟。”
冥越聞言眸光一緊，隨即有些惱怒，“你好糊塗！夢景既現，又哪裏是你將她藏起來便能解決問題的？天劫將至，這個時候你不讓她做好準備，反倒是想將她辟出在外，耀光，你想讓她毫無防備地迎來天劫嗎？”
“不是天劫。”耀光閉了閉眸子，“我又看見了當日的情景，你站在遠處，看著孟孟元神潰散…她拚盡靈魂之力跳脫了引魂鈴，一祭不為仙，二祭，不修情…”
“什麽…”冥越的聲音也有些發緊，“怎麽會？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如何會再入神夢？難道說，孟孟還會…不！不會的！不可能！我決不允許這種事情再發生！”
“我逆天施為方現夢景。若是能夠及時將你們二人分離，大約也還來得及…”耀光的話沒有說完，他自己也不確定了，若是他及時將他們二人分離，應該，來得及吧？
“來不及了。”有些清冷的女子聲音生生打碎了兩人的幻想，朱雀一時竟也跟著有些心情沉重，“夢景已現，如今隻怕是做什麽都來不及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耀光長歎了一聲，“是我的錯。我自作聰明，自以為能與天道相爭，想不到竟是弄巧成拙，將你們二人再一次推上了絕路。”
“是不是絕路，總要走一走才知道。”冥越對他的自責與擔憂全然不見，隻瞪著他道，“孟孟在哪？”
“淩霄殿。”耀光看著頭也不回的冥越，一時間，有些百味雜陳。做了數萬年的天帝，想不到，竟是在這近千年的時光裏，動了塵心。
“你是被那家夥叫進天外天的？他是不是一邊嘲諷你，一邊從各方麵打擊你的自信心？”
“不錯。”耀光苦笑，“他說他甚是失望，可瞧了這麽些年又覺得有趣。此間之事，他已推動輪回之劫，隻看他們二人究竟有何造化了。”
“輪回之劫？”朱雀挑眉。這個劫數，還真是說不上是好還是壞。這些人當局者迷，怎麽在她看來竟是覺得，這是他們兩人的一個契機呢…那隻小兔子當年以靈魂起誓不為仙不修情，若是破了誓，才真的會，魂飛魄散吧？這個天地輪回的大劫數，反倒是，逆轉了當日的神祭…
嗬…天外天的那一位，倒也開始有趣了。這一片天地，還是寂靜了太久啊…以至於這些幾乎與天同壽的老妖怪們，都開始坐不住，伸手入凡塵了呢。既然如此…
“我也幫你們。”朱雀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座瞧著你們眾人，實在是有些過不去眼。放心，本座定然帶你們度了這個天地大劫！”
耀光揉了揉額角，他似乎有些能夠理解冥越從前麵對孟孟時，是怎樣的一種頭疼，“不必了。”
“不用擔心會牽連本座！本座方才思量過了，若是沒有本座相助，以你們幾人的糊塗心思，定然要在重重劫難中化作劫灰！可有本座這麽個明白人，那就不一樣了！”
“……”吵得連他都開始頭疼起來，還真是，一點都不一樣了呢…
這邊兩人瞪著眼睛沒有說話，耀光心裏牽掛的另一個地方卻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等等等等！分明是你輸了，你怎麽賴賬呢？”清脆的女聲帶了些委屈，“大人，這已經是第三局了，您總不能再來個七局五勝了吧？”
“七局五勝？哎~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原本帶著些悠遠的聲音此刻倒是興致盎然，“哎！明青你不許躲！怎麽跟那個小明綠似的，淨知道裝可憐。不行不行，說好七局五勝的~”
“誰跟您說好了您跟誰玩去！”青色的身影急急忙忙地奔出了大殿，見著門外靜立的人愣了愣，隨即俯身施禮，“見過上神…”這位怎麽會在門外站著？難道不應該衝進去，兩人你儂我儂、互相折磨嘛！
冥越淡淡點頭，示意她起身，“你們方才在玩什麽？好像，很是開心。”
“打棋子…”所以他是從哪裏看出來她們在玩的很開心？分明是她被那位大人玩得很開心好嘛！
“明青你可別欺負我出不來！你信不信我就算不出來也能把你捉回來？”越來越近的聲音帶著明顯上揚的語調，顯然心情不錯，“都說了七局五勝啦~等我贏…？”
孟孟話未說完便一頭紮進了一個略有些清寒的懷抱裏，她笑著將臉埋得更深了幾分，“冥越，你終於來了。”她一邊笑著一邊還不忘告狀，“是耀光把我關在這兒的！快悶死人了！”
聽她這般精神的抱怨，冥越也忍不住勾唇，“淩霄殿果然是要悶壞人了，難怪明青那丫頭急急忙忙地跑出來。”
“……”你們還可以再無恥一些！明青此刻分外想念明綠的無賴起來，跟這麽些人打交道，要臉果然是比較吃虧的…“二位大人，明青手頭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您二位自便！”
“明青不是你宮裏的人嗎？你給她布置這麽多事做什麽，都沒人陪我玩了。”某些人看著明青火燒火燎逃也似的離開的身影，鼓了鼓嘴巴，半點不承認自己的錯處。
“大概嫌明月宮太清冷了些，所以被耀光鑽了空子搶了人。”
“噗哧——”饒是孟孟有心調侃也繃不住笑了，她在他心口蹭了兩下，軟糯的聲音終於帶了些嗔意，“你怎麽才來呀…我都等你好久了…”
拖得長長的尾調讓冥越的心間跟著顫了顫，他摸了摸懷裏人的頭發，“不會再讓你等了。”
“耀光呢？他費這麽大功夫將我從地府搶出來，就這麽放你過來見我了？”孟孟到這會兒還是沒能想明白耀光這段日子究竟在折騰些什麽，說要給他們辦親事就辦親事，說不讓成親就不讓成親…
“孟孟，耀光做了一個夢。”冥越放開了懷中的人，對上她的眸子，“七百年前的那一場變幻，在耀光的夢中又重演了。孟孟，你可明白？”
“重演？”她有些訝異，一時不太能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神之夢本就是預兆，又怎麽會出現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重演…輪回？她瞪大了眼睛，“天道該不會這般看得起我吧？”
輪回大劫素來隻有帝君更迭之時方會降世，她既非帝君之選，又非身兼重則。這個天道過了一千七百年竟然還是不忘玩她嗎…？
冥越點了點頭還未來得及說話，隻見一道金光自天際升起，那道光自天外天發散，蔓延，一點一點匯聚在九重天宮之上。那光芒匯聚的速度不快，卻重若千鈞。
“怎麽這麽快…”冥越側身站在孟孟身前，麵色凝重。
孟孟拉住他的手，戲謔之色漸漸收起，指尖微微用力，“見招拆招吧。”
“好快…”耀光眼見著那道金光自天外天飛射而出，斂了麵上的笑意，“輪回之劫降得這般快，倒像是故意不讓我們有機會插手進去一般了…”
“若是當真如此，便也隻能看那丫頭的命數了。”朱雀看了他一眼，眸光難得的緩和，“耀光，這一劫究竟是生是死，你我隻怕隻能是一個劫外看客了。”
耀光看著那道漸漸凝固成型的金光，沒有再說話。
那道光的行進越來越慢，幾番沒有規律的變化之後，凝成了四個古樸滄淼的大字，靜懸於九重天宮之上。
字曰：天地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