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幽地齊聚
“冥越。”孟孟安撫地拉住身邊的人,看著不遠處被鎖鏈圈繞的男子,清淺一笑,“枉你自詡黑暗之子,怎麽自己做過的事情竟是也沒膽子承認麽?當年的事,我問來問去似乎都在被你們轉著圈兒的搪塞,倒不如幹脆直接點問出心中的疑慮,也省的大家日後再多費口舌。可對?”
“哈哈哈哈~”輕柔的笑透著些許的詭異,青衣素袍的人影安然端坐,又分明是一派儒雅清俊的模樣,“不錯!孟婆果非尋常仙靈,很是對我的胃口。隻是可惜啊…”
“可惜我一心要戳破的千年的謊言,所以你也再留不得我麽?”孟孟的靈識透著微紅的光,她好整以暇地倚在冥越的身邊,笑眯眯地接過他的話。
兆陽瞧著她身後滿是殺意的人,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他微一沉吟,這才緩緩開口道,“若是你助我應對冥豆豆,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二。”
“啊…”孟孟勾唇,“兆陽未免太心急了些,還未得脫身,便開始拉同盟了麽?不如我們還是言歸正傳,說說千年前的那樁糊塗事,如何?”
“冥頑不靈。”兆陽不以為意地攏了攏纏繞在身的鎖鏈,聲色無波,“問的是糊塗事,孟婆倒是個明白人。當年之事各人諸多猜測,可最清楚其中關節的,莫過如今端坐在閻王殿上的那位了。”
“我自然知道他是最明白的人,可我偏想聽聽,這事兒在你這又是個什麽說法。”
“好。”兆陽終於抬眸,“千年的糊塗賬,若真明明白白地說起來,亦不過三兩句話的事。”
“洗耳恭聽。”孟孟眉眼盈盈,靜靜看著他。
“早先你們瞧見的那般場景,正是我親眼所見。”兆陽清雅的聲音聽來倒是意外的讓人舒心,“他既能祭出命魂之草來害我,我又如何下不去狠手好好地對付他一番?說到底不過是怕我替了他的閻王之位,如此小人之心,早晚也會將手伸向文琪肚子裏的孩子。”
“哦?”孟孟眉心微凝,似有不解,正想開口問什麽,卻驀地察覺到暗處有些隱約的異樣,眸光流轉間又用笑意將那抹疑惑壓了下去,“所以,事實究竟如何?”
兆陽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打量孟孟的眼神變得更加不善,對上她身後那抹冰寒之後,不屑地勾唇,又開口道,“我不過是換了碟點心,即便我早知那碟點心有問題,那株斷魂草到底也不是我摻進去的。”
“原來是你…竟然真的是你!”暗處人終於出聲,冰冷的聲線滿是憤怒,一銀一紅兩道身影出現在昏暗的空間中,文琪的怒意讓她周身的銀芒微微有些黯淡了下去,整個人都隱約籠罩著些晦暗,“兆陽!我信了你千年,不論冥豆豆與旁人說什麽我都從來未聽進心裏,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
“瞧著玉麵書生的模樣,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也就文琪你,偏生這般信他。你說是不是呀,小美人~”楚夢君嬌媚地看了眼護在孟孟身後的冥越,絲毫不理會聞言嘴角微抽的孟孟。
兆陽見了這般場景,唇角的笑意未減,又看了眼暗處,清減的麵容風姿依舊,“今日我這片幽禁空間,倒真是熱鬧,怎麽?這兩位都出來了,莫不是你還打算像個鼠輩一般,躲在一邊看好戲麽?當日之事,我原本以為隻有你我知曉,如今看來,這其中的貓膩恐怕隻有你知道了。你說是麽,閻王大人?”
文琪和楚夢君的身後傳來一聲低歎,“這麽些年,你心中的執念竟是未褪分毫。看來我對你,到底還是心軟了,當日之事之後,便該將你壓入十八層地獄,讓你在天道輪罰之下苟延殘喘才是。”
兆陽聞言,眸光湛亮地看了過去,周身的書生意氣漸漸變得血腥瘋狂,“斷魂草是什麽東西你比我心裏清楚!又怎麽可能在千年之後多出個修靈而歸的係囊!除了文琪和那幫不明事理的俗物,難道你還想片過我嗎?閻王之子誕生有什麽後果想必也不用我說,即便當日我借機除掉了那個孩子,難道你就一絲一毫沒有動過那個心思嗎!?”
他一番話說得文琪神色幾變,原本純粹地憤怒平添了幾分悲涼,她梗著聲音開口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麽…當年之事即便你也未曾料想,可若非我有孕之後你那般情景態度,我又如何會深信不疑,是你!是你…”
“斷魂草之下,自然不會留有殘念苟存。”暗處的冥豆豆終於現了身,他安撫地拍了拍文琪的肩,卻被她僵硬著避開了。他的麵上不似以往總掛著的甜笑,隻處處透著疲憊,他牽了牽唇,“不過,若是那株草不是斷魂…以小係當日的純體靈胎,化作係囊倒也說得通。”
“不可能!”兆陽陰柔的聲音帶著一陣鎖鏈的碰撞聲,他冷笑道,“我親耳聽見你與你的近侍說…”
“那是說給你聽的。”冥豆豆打斷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你當真以為憑著你身上的那點黑暗之血混著我封印你的命血便能逃過我的感知了麽?等你哪日當真做了這地府之主,自然會明白。地界這一畝三分地,除了閻王,誰說了都不算。”
“什麽?不可能…”兆陽瞪大了眼睛,搖頭道,“不可能!你說謊!若那隻係囊當真是當日的靈胎,你又如何會能夠容得下他!”
冥豆豆笑意甜了幾分,似乎並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隻眯著眼睛看向孟孟,“孟婆,忘川河水既是帶來了,便交給我這個好弟弟吧。”
孟孟有些訝異地挑眉,自她入地府起,冥豆豆還未曾這般正經地喚過她“孟婆”…雖然她心頭還存著幾分疑惑,但思及他的語氣又不似玩笑,看了冥越一眼之後,這才笑著應道,“是,閻王大人。”
冥豆豆眉梢抖了抖,見某隻冰山橫瞪了自己一眼,他克製著想摸頭的衝動,笑眯眯地看著前方分明有些回不過神來的兆陽,忘川河水的瓶子被紫色的靈力包裹著在他的麵前輕微晃動沉浮,他卻不伸手去接。
“我親愛的好弟弟等了數千的日子,機會就在眼前,你竟是打算放棄了麽?”冥豆豆似笑非笑。
兆陽一把抓過麵前的小瓶子,冷靜得有些異常,他的指節輕輕敲打在瓶身上,神色頗為戲謔,“才堪堪過了千年,閻王大人這麽快便轉了性子麽?還是說,閻王著實虛偽的很,當著這一群人的麵,便要顯派你的大度麽?”
冥豆豆麵上的笑越發甜了幾分,漸漸顯出了平日的狡黠,“看來,我早些說的話,弟弟還是沒能聽得進心裏去啊。你想做什麽隻管放手去做,千萬莫要留了遺憾才是。”
兆陽輕笑了幾聲,不以為意地拂袖又坐了回去,指尖翻轉間,前後三隻琉璃瓶子便浮在了他的眼前。他絲毫不避諱站著的幾人,甚至連眸光都未曾分散過去。
眾人凝神間,隻見一滴漆黑的血珠自他額間溢出,那粒血珠緩緩向著三個瓶子飛去,黑光裹挾的琉璃瓶子霎時間粉碎開來,瓶中的霧氣、石屑和流水卻絲毫未曾變化。
孟孟回頭看了冥豆豆一眼,見他絲毫沒有阻止地意思,忍不住心念傳音給冥越,“冥豆豆莫不是打算放出了兆陽,演個苦肉計好博得文琪的同情,借機與她和好如初?”
冥越含笑看了她一眼,也學著她的模樣暗地傳音道,“可惜了,我沒這麽個鎖了幾百年的人,不然我定然也要放他出來,演個苦肉計博得孟孟心軟,這才好和好如初不是?”
孟孟瞪了他一眼,旋即想起兩人之間的賭約,心間一時羞惱了起來,負氣又看向了兆陽,再不理他。
再看過去時,那滴黑血還在上下懸浮徘徊,而眼前卻已不見了早前他取出的三物,而是一團灰色的混沌之物。灰色的物體與黑血幾番碰撞試探之下,終於,灰色的物體開始潰散,一點一點地附著在了黑血之上。那一絲絲的灰物纏上黑血之後,那滴小小的黑血竟以數倍之速變大,瞬息之間,那滴黃豆大的黑血便已然有了拳頭大小,那一絲絲的灰物也完全與黑血融為一體。
“哈哈…哈哈哈哈!”兆陽周身的儒雅之氣終於褪盡,他癡癡看著眼前的那塊血團,眸光怎麽也不肯挪開,“成功了!成功了!冥豆豆,你欠我的和父王欠我的,我通通都會要回來的!”
那團黑血在他話音落時便又疾速變幻了起來,拳頭大的血塊一點一點變得細長,直到那黑血幾乎變作一條細線,兆陽麵上的笑容越發瘋狂了幾分。
那道黑色的細線猶如生了意識一般,向著他周身的鎖鏈撲了過去。
黑線一沾上鎖鏈,那不知是何材質的鎖鏈便顫了顫,之上附著的光芒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那光芒一弱,黑線便愈發強盛地向內逼去!終於,黑線破除了那道光!光芒消散的瞬間,黑線旋即附著上了鎖鏈,顫抖的鎖鏈似乎越發脆弱,黑線所過之處,便是一片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