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家都是「顏控」(4)
「多新鮮啊!」紅袖撇了撇嘴,面上頗有些不悅,「我們妖精怎麼就不能生孩子了?大夥好容易都修成了人身,不用再受種族限制,若嫁得外族,可不得努力生上幾個。人可都說了,這越是混血的孩子越是聰明伶俐,往往能兼顧父母兩族所長!您說就這樣的孩子,是不是得多生上幾個才好?」
她一張小嘴噼里啪啦說得利索,我卻是聽得怔怔地,好一會兒才遲疑道:「這麼說來,我與你家大王也要生孩子的?」
「那一定得生啊!」紅袖語氣肯定,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突然從地上竄了起來,失聲叫道:「哎呦,我的公主娘娘,若您不提,奴家還真給忘了,您這個月的月事已晚了好多日了吧?莫不是已經懷上了?」
我坐在那裡掰著手指頭數了一數,也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我月事竟已是遲了二十餘日,再加上這些時日又一直覺得睏乏無力,莫非並不是因為春困,而是已經有了身孕?
只一想,我便不覺有些心驚肉跳,忙抬眼去看紅袖,問道:「這谷里可有郎中?」
紅袖想了一想,答道:「以前是沒有的,不過前陣子海棠落崖受傷,白珂倒是從外面抓了個人類郎中回來,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若是沒被他們吃了,想來這會子應該還在梨花苑呢。」
我強自鎮定著,吩咐道:「你去找一找,若那郎中還在,趕緊把他給我帶過來!你親自去,別叫人看到了。」
紅袖瞧我說得鄭重,也跟著緊張起來,忙壓低了聲音,小心問道:「可是什麼人都不許看到?」
倒是不必如此小心,搞得如同做賊一般。只這是不是懷孕還兩說著呢,最好還是低調行事,不要外人知曉的好。我抿了抿唇角,正思量著要怎麼和紅袖說,不想她那裡卻是會錯了意,不等我開口,便就用力點了下頭,低聲道:「您放心,奴家這就去,誰都不叫發現!」
說完,她把手帕子往腰間一塞,便就匆匆出了屋門。
紅袖去得快,來得也快,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就背了老大一個麻袋進了門,「公主,給您帶回來了!」她說著,把那麻袋往地上重重一丟,解開那扎口,露出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來,喜滋滋地與我說道:「瞧瞧,可是活的!」
那老頭身上被捆了個結實,又被堵了嘴,許是被嚇傻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沒有半點反應。紅袖瞧了兩眼,奇道:「咦?剛還活蹦亂跳的呢,這會子怎麼就不動了?」
她說著,便就要伸手去戳那老頭腦袋。
我忙喝住她,又緊著吩咐道:「快鬆了綁,叫你去請郎中,您怎麼把人給綁來了?」
紅袖依言給那老頭鬆了綁,又彎腰看了那老頭兩眼,回身與我說道:「公主放心,人還活著呢!」
人自然是還活著,只不過是被紅袖嚇得半晌緩不過勁來罷了。
我叫紅袖給他讓了座,上了茶,又好言撫慰了幾句,瞧著他抖得不那麼厲害了,這才把自己手腕伸了過去,客客氣氣地與他說道:「老先生替我把把脈,看看我是否有了身孕,可成?」
那老頭一個勁地點頭,哆嗦道:「可成可成,小老兒全憑女神仙吩咐!」
他顫顫巍巍地伸手過來替我切脈,另只手卻哆哆嗦嗦地去捋鬍鬚。也不知過了多久,這老頭才收了手,先長鬆了口氣來,這才慢條斯理地開了口,「女神仙請放心……」我聞言心中一松,喜色還沒來得及上臉,就又聽得他繼續說道:「您身孕已快有兩月,脈象甚穩,無需擔心。」
我一時僵住,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紅袖那裡卻是從地上蹦了起來,喜道:「您瞅瞅,這才叫說什麼來什麼,剛一說生孩子,不想您這先就有了,也真是巧!」
可不是真巧么,巧得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愣了片刻,一把抓住了紅袖,顫聲問她道:「你說你家大王是胎生還是卵生?我不會也要生只蛋出來孵吧?」
紅袖愣了一愣,搖頭道:「這奴家可不知道了。咱們大王藏得深,竟是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成精。要奴家說啊,這事您不能瞞著他,還是要告訴他,這日後孩子怎麼個懷法,又是怎麼個生法,心裡也好有個譜!」
懷孕生子這事,我縱是瞞誰,也不能瞞黃袍怪啊!紅袖腦子裡的筋一向搭不對,我早已是習以為常,也懶得與她掰扯,只吩咐她先拿些錢財給那郎中,再將人家好生送回家去,切莫叫大小妖怪們傷了吃了。
紅袖應下,帶著那郎中往外走,走得兩步卻又回過身來,問道:「可要去請大王回來?」
西部壓龍山的一位狐大仙嫁女,特邀了黃袍怪前去吃喜酒,因著那位大仙與黃袍怪有過幾分面子情,黃袍怪不好拒絕,只得前去。他本想帶著我一同去的,只是我近來實在懶得動,這才一個人去了,說好了晚上便歸。
此刻若是專門派人把他叫回來,倒是顯得有些不好。
我忙擺手,道:「不用,等他回來即可。」
紅袖這才走了,留我自個在屋裡坐著,一時心中甚是雜亂。
實話講,我雖早已決心與黃袍怪在此共度一生,卻還從未想過與他生子。一來,他是妖怪我是人,本就不該相配;二來,又有著前世的恩怨糾葛,這一世終了,還不知下一世如何。若只兩個人,無牽無掛的也就罷了,一旦有了孩子,那麻煩事就多了,還真不知是好是壞。可再一想到兩人骨血能就此融在一起,生個像我或是像他的孩子出來,眼看著一點點長大,心中卻又隱隱歡喜。
我就這樣胡亂尋思著,心中一時喜一時憂,也說不清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直到夜深,黃袍怪才帶著酒氣從外回來。他許是以為我已經睡下,便沒出動靜,自個去洗漱過了,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來脫衣,待回身看到我雙目圓瞪,似是被嚇了一跳,失笑道:「今兒怎地這麼精神?一直等著我呢?」
我瞅著他,半晌沒說話。
黃袍怪早已是變回了本來模樣,劍眉微挑,問我道:「怎麼了?」
他應是喝了不少的酒,縱是洗漱過了,氣息里還是帶著濃郁的酒氣,便是眉眼間,也露了幾分的醉意出來。
我就想著懷孕這事畢竟不小,怎麼也得挑個他清醒的時候與他說才好,不然眼下說了,他第二日醒來卻沒記住,又或是乾脆當做了夢一場,那事情就有些尷尬了。想到這,我就向他扯著嘴角,笑了一笑,道:「沒事,快睡吧。」
不想他卻是不依,拽著我的胳膊不肯鬆手,只道:「真若沒事,此刻你早睡得死豬一般了,哪會等我到現在,你可不是這麼賢惠的人。」
他倒真是極懂我!
我看看他,索性從床上坐起身來,伸了兩隻手指出來豎到他眼前,問道:「這是幾?」
他不覺失笑,伸手壓下我的手指,順勢將我拉入他的懷中,笑道:「不用試,我沒醉,清醒著呢。」
「當真?」我問。
「當真。」他答,又問我道:「可是惱我回來的晚了?本是想早點回來的,不期卻在宴上遇到了兩個故人,敘了幾句舊,又多飲了幾杯,這才回來晚了些。」
他那裡與我解釋晚歸的緣由,我卻在合計如何與他開口,左右思量半晌,也不得一個好法,索性就單刀直入,直接與他說道:「我有孕了。」
黃袍怪面容一怔,也不知是沒聽清我的話,還是懷疑自己的耳朵,又問我道:「你說什麼?」
他這般反應,叫我心裡不覺一沉。我看他幾眼,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臉,盯著他,一字一頓地答道:「我說,我有孕了。」
他面上表情傻呆了許久,這才從眼底泛出點點的狂喜來,再一次問我道:「當真?」
「當真。」我答,頓了一頓,又補充道:「已是尋郎中來看過了,眼下已快兩個月了,據說這胎坐得還挺結實的。」
他又愣愣瞅我半晌,猛地掙脫了我的手,起身便向外走。
我嚇了一跳,忙起身去拽他,驚道:「大半夜的,你想幹嘛?」
他回首看我,喜不自禁,「我叫人去把那郎中喊來,我要親自問他。」
我從未想過自己懷孕會令他如此高興,現在見他這般模樣,心中疑慮盡消,既覺好笑又覺歡喜,忙壓低聲音說道:「你快別發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成不?」
「不成。」他回道,徑直便往外走。
我瞧著他連模樣都忘記變了,忙就從后提醒他道:「嘴臉,嘴臉!」
他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忙又變成了那副青面獠牙的模樣,開了屋門,吩咐剛剛趕到門外的紅袖道:「快去,把郎中給我尋來。」